就在孩童拖拽老人時,突然響起一聲“哢嚓”。二人齊刷刷的抬頭看去,原來是鎖住院門的插銷,從中斷開,就好像是有人在外麵狠狠的推了一把大門,恐怖的力道令這根木質插銷,當場崩壞。而院門也緩緩打開,一隻手映入爺孫倆人的視野中。這時,爺孫倆方才看清了這人的臉,即便是有些淩亂,也能從臉上細膩的線條中看出,這是一張足以傾城的絕世容顏。小孩子一時看的呆了,一行口水已經順著嘴角落下,他本人卻渾然不知。唯有老人,見到來人後,眉頭緩緩為之一皺。一枝花愣了一下,她縮回自己白皙的手,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哎呀,你這門也忒不結實了,小女子隻是輕輕一碰,它就開了…”老人看著對方白若凝脂的手,臉上的皺紋緩緩加深幾分,他可不信麵前這人是什麼小女子,常年行醫的經驗告訴他,麵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其實是一個修為不亞於融元境的強者。“好了,彆鬨了。”這時,門外又有一個聲音傳來,老人聞言,頓時一驚。他覺得這個聲音十分耳熟,可一時半會卻又想不起來這人是誰。直到這時,渾身上下濕漉漉一片的張伯仁,這才緩緩走進庭院。他先是對著那名女子輕聲斥責一句,可語氣卻溫柔的如同盛夏裡初生的太陽,暖味十足。緊接著,張伯仁先是打量了一眼這個偏院,眼神中帶著幾分惆悵,就像是在看一個數十年未見過的老友一般,表情中滿是滄桑。最後,張伯仁將目光落在了老人身上,隻見他先是伸手施了一禮,這才緩緩說道:“錢醫師,幾十年不見,彆來無恙。”老人正是有“鬼手”之稱的,奇醫錢天士。錢天士仔細打量了張伯仁一眼,半響,他像是猛的想起了什麼一般,長大了口,應道:“啊、哦!哦…是你…張伯仁?”“那可真是幾十年不見了,想不到,保存的依舊這麼完好。”錢天士雙眼中流露出一抹欣慰,他自認出張伯仁以後,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前者的臉上。這眼神透露著一抹古怪,就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又仿佛是再看一樣精美的藝術品一般。而一旁的一枝花卻冷哼一聲,這老頭開什麼玩笑,傾國傾城的美人,放在麵前不好好看看,卻一直盯著一個大男人,都快看出花來了。見老頭仍在盯著張伯仁,一枝花忍無可忍道:“喂,你們有完沒完,我都要長蘑菇了。”錢天士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他緩緩看向那名出水芙蓉般的女子,問道:“那,這位又是…”“哼,老頭,你可仔細看好了。”一枝花冷哼一聲,她緩緩伸手一隻手,用袖口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隻露出兩顆攝人心魄的眸子。 錢天士見狀,臉色卻是徒然一驚,他眉頭緊鎖又緩緩舒展,嘴角不停嘀咕著:“哎呀呀,可不得了…你竟然…”他剛想點名一枝花,卻驀然想起,自己的孫子還在身旁,他連忙推了推對方的肩膀道:“娃啊,彆愣著了,去市場裡買點五花肉,今個中午咱們吃葷的。”孩童被老人連推了數下,這才回過神來,他依依不舍的告彆麵前美若天仙的大姐姐,小跑著出門離開了。“二位…冤家,我這麼叫沒問題吧,裡麵請吧。”錢天士伸手緊了緊披在身上的大袍子,向著兩人招呼道。一枝花沒有說話,她隻身走進房屋,小屋裡光線有些黯淡,卻被收拾的極為整潔,縱然是她有輕度的潔癖,也沒有排斥這裡。錢天士攔住將要進門的張伯仁,“你衣服咋濕了呢?”麵對錢天士的疑惑,張伯仁苦著臉笑了笑道:“來的時候租了一個老漁翁的船,青雲縣的船隻不多了,這老家夥說什麼也要我一兩銀子的押金,才肯借船。”緊接著,張伯仁揚了揚手中衣袖,攥出一地的水澤,“結果半路上,船就漏了,耽誤了不少時間,淩晨時才到的安河縣,原本一個時辰的路程,竟然用了三倍不止,又怕打擾您老歇息,所以,在門外等了一會。”怕是張伯仁等了他們很久,錢天士暗自想到,他乾笑幾聲,“張伯仁啊,你可真是倒了大黴了,先去換一身乾淨衣服吧。”錢天士說完,給張伯仁帶路來到裡屋,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期間,張伯仁問了錢天士一個問題。“您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我的衣服是濕的,而她的衣服是乾的呢?”張伯仁問道。錢天士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笑道:“因為我認得她那雙眼睛,向她那樣修為的火係修行者,又怎麼能被凡間的水浸濕呢?”張伯仁臉色一變,未等他說話,隻見錢天士又緩緩說道:“哈哈哈,老夫雖然不會修行,卻走了大半輩子的路,認識的人,聽過的事,也就多了去了。”“我也不敢肯定,她就是一枝花,但聯想到幾十年前,你來找我易容,我便能從中猜出一二了。”錢天士說完,他看向張伯仁,後者臉上果然帶著一股極為震驚的表情。錢天士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繼續道:“走吧,回裡屋去說,看看你們這次找我,又是為了什麼事。”回到裡屋,一枝花百般無賴的翹起了二郎腿,她修長白皙的手,不停的敲打著茶幾光滑的桌麵。見張伯仁二人回來,她匆匆瞥了一眼對方,又垂下眼眸,不難看出,其實,她現在很緊張。“直入正題吧,免得耽誤晌午吃肉,時隔…時隔多少年老朽也忘記了,說說你們來找我,是為了什麼吧。”錢天士說完,起身為二人分彆沏了一壺茶。張伯仁看了一眼一枝花,後者依舊垂下腦袋,見狀,他緩緩開口,朝著錢天士說道:“這次來,和幾十年前一樣,想請老先生,為這女子親手操刀易容。”一枝花聽聞,心頭猛然一顫,一瞬間,有太多的情緒如潮水拍打礁石般,撲麵而來。她心中暗喜,原來張伯仁帶她來的目的,是想讓“鬼手”錢天士,為自己易容。那麼,易容之後呢…他說他有辦法解除七殺令,隻要解除了七殺令,那麼自己便不用在忍受惡鬼纏身之苦,屆時,擺脫了崔善為,又換了一張臉的一枝花,便不需要躲躲藏藏,擔驚受怕。那麼,張伯仁會帶她遠走天涯嗎?這是一枝花此刻心中所想的,她內心頗為期待,張伯仁會這樣做。一時間,原本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麵的手指,也漸漸展露出雜亂的節拍。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心,亂了…錢天士麵露一抹為難,他看了看一枝花,然後轉過身看向張伯仁道:“白二?”張伯仁聞言身子猛的一頓,錢天士的話,再次讓他想起了,自己曾經是白二的事實,他與一枝花可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可諷刺的是,幾十年後,他竟然會為仇人辦事求情…一枝花身子一僵,她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收回了敲打著桌麵的手,緩緩藏在桌麵下方,雙手因為緊張而不停的揉搓著,雖然,在她的掌中空無一物。“您能猜到她是一枝花,那麼知道我是白二,也就不足為奇了。”有頃,張伯仁長歎一口氣道。“嗯…白…哎,不習慣啊,還是叫你張伯仁吧,張伯仁呐,你應該知道,我鬼手錢天士為人易容,這價格是很貴的。”錢天士朝著張伯仁道。“知道,我在錢莊存有白銀十萬兩,這次先生成全了我的請求,這些,就都是您的。”張伯仁起身,向一枝花使了個眼色,後者極為不情願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銀票。這是全國通用的銀票,看著這筆足夠錢天士逍遙後半生的巨款,後者卻突然笑出了聲。隻見錢天士看向張伯仁,問道:“為了一個女人,花掉畢生積蓄,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