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張叔此刻就在您老的家中?”柳宸聽到錢天士所說,立馬一拍桌麵,激動的站起身來。而躲在暗處的張伯仁,驀然聽到錢天士這麼說,也是沒由來的一驚。他怎麼也想不到,錢天士竟然直接將他給捅了出來。眼下,張伯仁腦海中迅速盤算起來,萬一,一會柳宸找上來,自己又應該如何去解釋呢。柳宸按耐住心中的驚訝,張伯仁不是因公出門了嗎,又怎麼會在錢天士的家中,莫非,眼前這個看似瘦弱的小老頭,是某個絕世高手,用武力囚禁了張伯仁?這個念頭顯然是極不現實的,柳宸冷靜下來,再次問道:“恕我無禮了,老先生,您方才所說…當真?”就在這時,屋頂上突然落下了一塊瓦片,直接掉到地上,發出一聲清響的同時,也被摔了個稀碎。這一下,可是吸引了屋內所有人的注意力,柳宸一雙星目也不自覺的看向庭院,目光打量了一眼落在地麵上的碎瓦片。他剛想出門,看一看房頂上究竟有什麼東西的時候,卻被錢天士再次伸手阻攔。後者嘴中罵道:“小畜生,不就是沒給你飯吃,就掀老朽的瓦片!”“不用管它,還是那隻鴿子,性子野的很,三天兩頭就上房揭瓦,這次得好好餓餓它。”錢天士罵完,轉過頭對著柳宸解釋道。柳宸半信半疑,但這畢竟是彆人的家裡,他也不好說什麼,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柳宸總不能上房頂一看究竟吧。而躲在房頂上的一枝花,此刻,臉上的表情可謂是十分豐富。方才,她聽到錢天士爆出了張伯仁的位置,心中也是一驚,所以腳下失了分寸,踩落了一塊瓦片。可這老東西,竟然借此機會,幾次三番的罵自己是“小畜生”!她惡狠狠的咬緊牙關,心中暗道:“老東西,一會他們離開了,看我不抽了你的舌頭!”“哦,對了,方才說到哪了?”錢天士沒由來的連續打了三個噴嚏,他摸了摸鼻頭,甩出一句話,將柳宸的注意力拉了回來。柳宸雖然在意,房頂上究竟是怎樣的鴿子,脾氣竟然如此爆裂,但他也不好多問,隻能回過身,再次確定了一遍問題。聽到柳宸重複詢問了一遍張伯仁的位置,錢天士卻嘿嘿一笑,他開口露出了兩排尚且健全的白齒,回應道:“當然是…騙你的嘍。”柳宸聽聞一陣無語,方才還有些驚喜的心,瞬間落空,就好像一腳踩在了一塊凹陷處,心裡突然生出一股空落落的感覺。令他所不知道的是,躲在暗處,正在合計一會相見該怎麼解釋的張伯仁,還有屋頂正咬牙切齒的一枝花,二人皆是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見柳宸臉上流露出情真意切的失落感,錢天士伸手拍了拍前者的肩膀,“年輕人,這天下雖大卻也很小,隻要心中還念著對方的恩情,你們早晚會再次相見的。”柳宸緩緩點了點頭,雖然他此刻什麼也聽不進去,他伸手碰了碰馮舟舟,後者知會,立馬乖巧的來到了柳宸的身邊。 “時候也不早了,感謝老先生的招待,柳宸就不多做叨擾了,先告辭一步。”柳宸認真施禮道。錢天士捋了捋山羊胡,他點了點頭道:“也好,此去山重水阻,柳宸呐,你可要一路小心。”柳宸點了點頭,帶上馮舟舟出了門,錢天士的孫子出門想送,後者擦了擦鼻涕,依依不舍的與馮舟舟告彆。馮舟舟象征性的點了點腦袋,說實話,跟柳宸在一起久了,似乎就連對方的潔癖都被傳染到自己身上,此刻,她很是討厭這種拖著大鼻涕的男孩。臨行前,柳宸又回過頭,看了這處偏院一眼,雖然錢天士說,他是開玩笑的,可柳宸總覺得,這座民房小院裡,似乎有著一股極為熟悉的氣息。而另一邊,在柳宸前腳走後不就,錢天士便想要回屋,可他還沒來得及轉身,卻聽見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風聲鼓動衣袍時,所發出的劈啪聲。這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朝著自己,由高及下,迅速墜落。還未等錢天士抬起頭來一看究竟,他的脖子卻突然一緊,原來,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有一隻手,扼住了他的咽喉。這隻手十分好看,每一道線條都充斥著渾然天成的美,就仿佛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所刻出來的一樣。但這隻手,卻十分冰冷,就像是二月裡的井中水一般,給人一種冰冷刺骨的感覺。“老東西,你方才說什麼!”那人開口道,即便是一尊憤怒的模樣,可那張因為怒火而略有血色的臉,卻完勝這世間大部分紅顏。錢天士被一枝花這麼一掐,頓時感覺有些氣短,並且,說不上話來,他支支吾吾,已經漲紅了臉。雖然一枝花的手十分纖細小巧,但錢天士絲毫不懷疑,隻要對方願意,這隻看似溫柔的手,隨時都可以直接扭斷他的脖子。“夠了,快放開老先生。”這時,張伯仁這才推開房門,出聲勒令道。其實他早就可以推門而出的,隻是,他也想整蠱一下錢天士。畢竟,他對柳宸開的玩笑,可是讓他在那裡蹲著,盤算了半天,這口氣,不能不出。氣也出了,張伯仁連忙讓一枝花住手,後者雖然惱羞成怒,但她知道,唯有錢天士為她易容,她才能換一個新的身份,與張伯仁隱居並生活下去。想到這裡,她這才帶著幾分嗔怒,放開了錢天士,後者被釋放後,連續咳嗽數聲,那聲音,就像是要把肺也咳出來似的。這時,那個送客的孩童也折身回來,他一進門便看到了自家爺爺,半蹲在地麵上連聲咳嗽,立馬嚇得跑到對方眼前,關心似的詢問:“爺,你咋了,莫不是又犯病了。”“去,不會說話就閉嘴,去把碗筷都洗乾淨去。”錢天士差點沒喘過來氣,他伸手一拍孩童的腦袋,後者了一聲,鑽到廚房裡收拾起碗筷。“老爺子,您看,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了,能否立馬為她易容。”張伯仁上前一步,攙扶起錢天士,輕聲問道。錢天士雖然很想說,他還沒有聽一枝花說說她的故事,但當他抬起頭看向一枝花時,卻見對方的眼眸中,自始至終都帶著一股冷意,便自覺的咽了回去。“行吧,其實老人家我這個壞毛病,也是身不由己,你說,如果我沒提前了解清楚,替那些壞人蒙混過關,那豈不是,鑄成大錯了?”錢天士說到,他轉過身去,沒有看一枝花。而一枝花卻是眉目一挑,看來,這老頭還沒有吃到苦頭,真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不過,既然是你張伯仁求情,我錢天士就勉為其難的答應吧,反正你們以後也就歸隱山林,不會出去興風作浪了。”錢天士感覺到來自背後的冷意,他連忙看似不緊不慢的補充道,畢竟,誰也不想被一枝花的《烈陽焚天斬》砍一下。一枝花聽到錢天士這麼說,心裡總算舒坦了一點,心想這老東西總算說了句人話。她心中暗自驚喜,有錢天士為她易容,那她與張伯仁隱居山林,便容易很多了。“多謝老先生成全。”張伯仁緩緩伸手施禮道,他垂下腦袋,收斂眸光,一雙鷹目中,卻沒有半點喜色。“免了免了,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小子運氣好,幾十年前,恰好夠碰到了我,早知道,不是誰都能解的了那《烈陽焚天斬》的火毒的。”錢天士看了一眼張伯仁,又看了看一旁的一枝花,伸手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