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宸與“鬼手”錢天士告彆後,便租了一艘小船,啟程返回青雲縣。此次回到青雲縣,主要是有兩個目的,第一是為了安置馮舟舟一事,這其二便是回到同一堂,帶上張伯仁早就為他準備好的行囊。但柳宸並不知道,如果張伯仁還沒回來,馮舟舟又該交給誰看管。這丫頭在青雲縣,已是舉目無親,總不能把她一個女孩子,單獨留在青雲縣吧。柳宸搖了搖頭,他暫時將這件事放在心頭,反正自己明天才走,不妨多等幾個時辰,萬一張伯仁提前回來了呢。用了大概半個時辰,柳宸與馮舟舟便回到了青雲縣,他二人匆匆下船,穿過喧囂的鬨市,回到同一堂中。柳宸剛來到同一堂大門口,便看見當值的一名捕快,正在打著哈欠離開大門口,身後還跟著兩個幫手。他上前一步,打了個招呼,對方見到他,臉上表情微微一愣道:“是你呀,你怎麼還回同一堂,張伯仁不是已經離開青雲縣了嗎?”柳宸被對方說的一愣,這不就是張伯仁的臨時住所嗎,在張伯仁回來之前,自己與馮舟舟不回這裡,又該去哪裡。不過,柳宸並未深究這個問題,因為他敏銳的發現了,這位平日裡對張伯仁極為恭維,就連私下裡都張口捕頭閉口大人的捕快,就在方才,竟然直呼張伯仁的姓名。“等會,張捕頭不是因公出門辦事了嗎?”柳宸疑惑道,但他不能直接問對方,為什麼直呼張伯仁的姓名,隻能將捕頭兩個字的發音,咬的極重。“哦,這也難怪,我也是剛剛得知的,縣令大人說了,張伯仁今早就辭官了,現在,是秦捕頭說了算。”捕快想了想,回應柳宸道。“你們也快離開吧,不能老待在人家同一堂。”捕快瞅了瞅天色,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帶著兩個幫手離開了。“當真是人走茶涼。”見對方臉上不耐煩的神色,柳宸心中暗想。眼下,他可謂是十分摸不著頭腦,張伯仁明明說了,他是因公離開,怎麼就變成了辭職後離開青雲縣了呢?難道,張伯仁去辦公事時,遭遇了某些變故?又或許是,青雲縣縣令對張伯仁使了絆子,收走了他的官職?在這個節骨眼下,突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這讓柳宸怎麼安心的離開青雲縣,且不說馮舟舟在青雲縣隻能交給張伯仁照顧,張伯仁又對柳宸有救命之恩,授業之情。這恩情加在一起,柳宸還都還不完,與此同時,柳宸幾乎是在一瞬間內,便定下決心,隻要不打探出張伯仁的真實情況,他是絕對不會離開青雲縣的。和前往劍閣的遠大前程相比,也許此刻,張伯仁的生死就應該不重要了,但柳宸做不到,即便錯過這次百年不遇的機遇,柳宸也想要確定張伯仁的人身安全。 先前,是張伯仁救了他,而現在,該自己來還張伯仁的恩情了。這麼想著,他牽著同樣一臉懵逼的馮舟舟,走進了同一堂。沒有碰到那位老醫師,柳宸輕車熟路的來到張伯仁的臨時住所,趁著這裡還未被收拾乾淨,柳宸從張伯仁的床頭下方,找到了對方為自己收拾好的行囊。反正,同一堂這裡是肯定不能住了,現在柳宸的身上也有很多銀子,不如直接帶著小丫頭另尋住處,等到打探清楚張伯仁的行蹤,在做打算。臨行前,柳宸摸了摸露在行囊外的一截劍柄,這正是那劍閣邀請函的玄鐵劍,一想到自己可能會因為這件事,而與劍閣失之交臂,他心中便隱約一陣刺痛。柳宸伸手揉了揉鬢角處,目光中漸漸浮起一抹堅定,他絕對不能忘恩負義,如若找不到張伯仁,無法確定對方的安全,那這劍閣,不去也罷!柳宸心中如此想到,隨後,他帶著小丫頭,步伐堅定的出了同一堂,他要先去公堂,好好問一問,關於張伯仁離職一事,到底是因為什麼。時間已經過了晌午,正是一天中最為暖和的時候。在西子湖沿岸的某一處河畔上,一艘小舟正靜靜地浮在湖麵上。任憑風兒吹過,掀起一片波光粼粼,小舟卻紋絲不動,仿佛畫中的漁舟般,就此定格在湖麵上。船上有一人,腰間係著帶鞘的寶刀,刀柄上纏滿了新編的細麻繩,一身深黑色差服尤為矚目。這人膚色如同小麥,長得十分健碩,即便隔著衣物,也能看出他魁梧有力,布滿肌肉的臂膀,一看便是練家子。但詭異的是,這人身上竟然沒有半點能量波動。這在神州大陸上是極為罕見的,一個詭異的人,外加一艘被定格在湖麵上的小舟,更令人感到驚悚的是,這人此刻正在小船上燒紙錢,雖然是大白天,可這片湖畔上,卻隱約升起一陣詭異的白霧。如柳絮般的細風狂舞而起,白霧被風刃掀開一角,一眨眼的功夫,船上又多了一個佝僂的身影。“您來了。”身著黑色捕頭服,臉上五官分明的秦安年,低頭說道。他並沒有回頭看向黑影,而黑影的出現也沒有發出任何輕微的細響,他就像是在後腦勺長了一雙眼睛似的,對身後所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秦安年仍蹲在船板上,時不時往火盆裡添些紙錢,就像當初的老鬼頭一樣。而那個佝僂的黑影,在注視了秦安年片刻後,緩緩伸出一雙蒼白骨感的手,摘下了頭上的兜帽。秦安年緩緩轉過身,他看向來人,不禁感慨道:“像,太像了。”“誰能想到,昔日青雲縣柳家家主柳霄漢,竟然與鬼市的扛把子老鬼頭,是親兄弟?”又打量許久,秦安年這才輕描淡寫的感慨道。“我欠他的很多,他臉上的傷,還有嗓子,都是替我擋的。”身著夜行衣的柳霄漢緩緩開口道,他話音剛落,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咳的很重,就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似的。“現在事情明了了,一枝花殺了老鬼頭,你怎麼想,不去報仇嗎。”秦安年低頭往火盆裡加了點紙,輕聲道。“不,他活該。”柳霄漢止住咳嗽,一雙渾濁的老眼中,露出一抹怨恨。他瞥了一眼小船上的火盆,接著說道:“可惜我鬼蹤劍多少弟子,死的不明不白,沉屍這片水域之中,而這罪魁禍首,就是他,所以,他該死。”秦安年收斂眸光,雙眼中陰晴不定,似是在思索著些什麼,片刻後,他接著問道:“老鬼頭好歹也對我有授業之恩,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然您身為鬼蹤劍鬼聖,叛出宗門,又為何找上我,是想殺了我嗎。”秦安年說話間語氣不急不慢,雖然他身上並無半點能量波動,但他似乎很有把握,能夠擋住已位居融元境多年的柳霄漢。柳霄漢沒有說話,即便是當對方提及到“鬼聖”這個稱號時,他也不為所動。畢竟,曾經的刀鋒血雨,已經隨著年齡的變化而遠去,那些驚心動魄的年歲,如今看來,也不過是一場荒誕。“不,我是來找你合作的。”半響,柳霄漢開口道,此時,秦安年已經燒完了手中的紙錢,他拔出腰間的寶刀,刀身出鞘時,似有一股如夢似幻的寒光照過,就連周圍的白霧都被切碎一角。秦安年摸了摸刀身,上麵依稀可見三個字:“白…專…刀。”他抬頭看了一眼柳霄漢,眼神中殺意迸發道:“我憑什麼與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