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樓道裡摸索半天,才在一樓找到了廚房,現在已經是深夜,八仙樓的廚房隻留了一個當值的夥計。當柳宸推醒這個睡的正香的夥計時,後者還被他們二人給嚇了一跳,當他問清楚柳宸來到廚房的原有後,便不耐煩的指了指一旁的食材道:“我說兩位客官,這深更半夜的,我上哪裡給你們找廚子去,喏,食材都在那,這晚上還剩了半隻生雞,你們要是不嫌棄,就自己下廚,弄個白水雞吃吃得了。”沈半仙自然是氣不過的,合著你八仙樓這麼大一尊廟,顧客餓了,還得自己下廚做飯?向沈半仙這種,平日裡不食人間煙火的打扮,又哪裡下過廚房。隻是,未等他發作,一旁的柳宸便連忙拉住了對方。柳宸穩住沈半仙後,便扶著沈半仙坐在一張還算乾淨的桌子上,而他自己則去灶台旁邊的案板上,找那半隻雞去了。半隻老母雞就放在案板上,沒有做任何處理,也幸虧是臨春,不然早就發臭了。柳宸伸腿踢了踢旁邊的柴火,應該夠這一頓的,又翻廚倒櫃,找出來一把紅椒和幾把青菜。看著手裡的這點食材,柳宸索性引火,準備炒點標準的下酒菜出來。而這煙火氣不一會便被柳宸升起,一旁坐在桌子上的沈半仙,緊鎖的眉頭也漸漸舒展。“行啊,小子,看不出來,你還會生火造飯。”沈半仙雖然看不到,但他卻聽到火苗突突直躥的聲音,還有乾柴在火堆裡發出數聲劈裡啪啦的細響。柳宸沒有說話,借著熱鍋倒油,切了點蔥薑,拍了兩瓣蒜,全都扔去鍋中,翻炒兩下後又加了一把切碎的紅辣椒,緊接著,被剁成大塊的雞肉,就被扔下了鍋。再加上許些調料,最後一撮鹽調味,出鍋時在撒上許些辣椒片點綴,看起來頗有賣相,可他隨即一拍腦門,他忘了沈半仙是看不到的。借著鍋底的油,炒了一碟青菜,剛想裝盤的時候,柳宸眼力極好,又瞅見了掛在牆角的半截灌腸。這可是個好東西,往常年都是在入冬的時候醃肉做灌腸,到了新年便可以吃了,往往三四月份的時候,這東西基本上也就被吃的差不多了。約摸著半盞茶的功夫,一盆柳宸也叫不上是啥,但是很辣的炒雞塊,被端上了桌,外加一碟炒青菜,還有一小碟切片灌腸。最後,柳宸還在廚房裡找到了一小壇酒,他用餘熱溫了溫酒,便帶了上來,給自己與沈半仙,分彆斟了一杯。沈半仙聞了聞味,嘀咕道:“這啥玩意,聞著但挺香的。”話不多說,兩人便開始動筷子,晚上的時候,柳宸因為心情不好,也沒多吃,又忙活了這麼久,肚子也有些餓了。二人就著炒雞塊,辣的直吐舌頭,又喝了點溫熱的酒,配上幾口青菜,最後,沈半仙還在感慨著:“辣是辣了點,可是真好吃呀,可惜了,要是有米飯的話,就這雞肉,我能下三碗米飯!” 就連睡夢中的店小二,都被這陣肉香味給驚擾了美夢,他摸著肚子上前,想討口肉吃,卻遭到沈半仙的白眼。吃了閉門羹的店小二,惡狠狠的在心中計算著二人的消費,就連柴火都被計入其中。沈半仙有人撐腰,自然不怕,反正一切的費用,最後都得記在上官權的頭上。酒足飯飽的沈半仙,可是把柳宸一陣誇,整得柳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幾年,柳宸晚上回家的時候,經常在家裡幫母親燒火做飯,所以,一些炒菜還算拿得出手。二人吃飽喝足,坐在桌上喝著小酒,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這時,柳宸才想起自己還有正事要做。他看著沈半仙,出聲問道:“沈道長,江湖上都說您號稱神機妙算,那你能幫我算一個人嗎?”沈半仙聽柳宸這麼說,頓時來了興趣,反正自己也吃了對方做的飯菜,這吃人嘴短,占卜福禍又是自己的看家本領,不幫這小子算一卦,反而有些說不過去。“簡單,趕明兒,你把那人叫過來,我給你摸摸手相,管你!管你什麼命格姻緣,保證都能算出來了。”沈半仙酒足飯飽,懶洋洋的癱坐的椅子上,就連年輕時走南闖北學到的方言,都蹦出嘴來。“這…這人我也不知道在哪,所以想請沈道長,為我算一卦,他現在是否健在,又身在何處?”沈半仙一聽,眉頭微微一挑道:“臭小子,人都不在,你讓我怎麼算,還要求挺多的,還想知道人家人在何處…哎,我說,這個他,到底是他啊,還是她呀~”沈半仙意味深長的說道,他記得很清楚,先前這小子從拍花子手裡救出了一個小丫頭,說不定,這小子是看上人家丫頭了,所以要來算一算姻緣呢。“你要算姻緣就直說嘛,我跟你講,本道長最擅長的,就是摸紅線了!”沈半仙頗有興趣的說道。這“摸紅線”其實就是算姻緣,民間傳說,世間所有凡人的姻緣,都是大仙月老手中的一根根紅線,這兩根紅線相交了,就代表著這兩個人命中注定要有情感上的交集。柳宸臉色一紅,他連忙擺手道:“不是,我沒想算姻緣,那人是我叔,昨天突然離開了,到現在音訊全無!”“哦,是這樣啊…”沈半仙應了一聲,語氣中竟有些失望。“不過,我又不認識他,這怎麼算…”沈半仙想了想,補充道,不是他不幫柳宸,替人算卦,要麼這人要在身前,要麼就要有一些私人物品。沒有媒介,除非沈半仙的師尊,這世上還真沒有人能夠做到,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柳宸臉色一青,如果沈半仙都做不來,那麼這青雲縣也就沒人可以做到了。“話說,你叔是誰呀,說不定是行情好,出去賺錢,沒舍得回來嘛,彆多想。”沈半仙安慰柳宸道。柳宸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看來沈半仙這是將張伯仁當成了普通百姓了,對方可不是什麼平民老百姓,可是實打實的公差。這些年抓過多少罪犯,又結過多少仇家,這都是柳宸無法想象的。他更無法想象,張伯仁若是失去了捕頭的身份,那會有多少人沒有了顧忌,肆無忌憚的追殺對方呢?“沈道長你想錯了,他可不是什麼百姓,我叔是青雲縣的捕頭,名叫張伯仁。”柳宸歎了口氣道。“嗯?張伯仁!這感情好,這人我認識的,我還和師兄…”沈半仙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他驀然想起,自己與上官權曾占卜過所有參與了柳家夜宴的人物,其中就有張伯仁,可這件事乃是朝廷機密,而就在剛剛,他險些向一個外人透露了這天機。而數年前,自己就是因為可憐那老頭,多說了幾句,泄露了天機,所以,才被上天懲罰,平白無故瞎了一雙眼睛。聯想到這裡,沈半仙突然打了個寒顫,他伸手朝著上方拜了拜,口中念叨著:“錯了錯了,險些鑄成大錯。”柳宸見狀,疑惑的問道:“沈道長,您這是?”沈半仙想起身旁還有人看著呢,便連忙輕咳一聲,緩緩正身道:“你懂啥,這叫天機不可泄路也!”看著沈半仙臉上一閃而逝的紅暈,柳宸半信半疑。緊接著,沈半仙繼續道:“咳咳,先前我在青雲縣,張捕頭曾找我為他算過一卦,所以,我們也算認識…”沈半仙說完,心裡直冒冷汗,好在自己聰明,三句兩句把話給圓了回來。“可疑的停頓!”柳宸怎麼會注意不到沈半仙方才的停頓,他心中暗想,卻沒有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