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被人建在半山腰裡,隻有一條曲折狹隘的羊腸小路通往石頭與木樁混合堆砌而成的寨門,從遠處看就仿佛是一個小型的石頭堡壘。村子規模不大,滿打滿算隻有五十戶人家,因為交通不便,外加地處山地地區,周圍多是丘陵,土地貧瘠,不易耕種,所以全村皆以打獵和砍柴來維持生計。入夜後,這樣一座石頭村寨,很難被人發現,再加上今夜有暴雨衝刷著天壁,狂風肆虐著呼嘯而過,若不是因為柳宸目力絕人,遠遠的便瞅見了山村內隱約有數點火光閃動,不然,柳宸與馮舟舟恐怕仍要遊**在這暴雨之中。在柳宸發現這座小山村後,他便拉著馮舟舟,於風雨中艱難前行,踏過已經被風雨衝刷,變得無比泥濘的羊腸小路,二人終於抵達了目的地。此時的暴雨依舊沒有半分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不時刮起的強風,混合著滂沱大雨,形成一道道類似瀑布般的帷幕,不停地襲擊著周圍的一切。二人來到山村的寨門,兩根和人環抱不及的石柱,配合著周圍的木樁,構建成一座足足有兩丈高,寬一丈二有餘的巨大門框。而大門的兩旁,則是由人工削成的木刺充當著圍牆,以此來防禦山中的野獸。可出乎柳宸意料的是,這木石混合的堅固門框下,竟然沒有門板,也就是說,整個大門形同虛設,柳宸與馮舟舟很輕易的便走進了村子。在步入村子之時,柳宸忽然感受到一些異樣,他不自覺的回頭看去,身後隻有在夜雨中被風暴襲擊的古樹,除此之外,並無異樣,也許是柳宸過於擔心了,但就在剛才,他總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正在注視著他。此時,他心中的深藍也默默地提醒道:“萬事小心。”柳宸在心中暗道了一聲知道,他默默地緊了緊左手,在那隻手裡,正握著另外一隻雪白的小手,這是馮舟舟的手。小丫頭似乎對危險有些天生的敏銳直覺,這數十天以來,二人走過不少夜路,可馮舟舟卻絲毫沒有害怕過。尤其是今夜,他二人在暴風雨中趕路,周圍的樹木被驟風暴雨襲擊,隻能徒勞的揮舞著樹枝,從遠處看,就仿佛是一隻隻骨節分明的鬼手,正在黑暗中搖曳著,想要將路過的旅人拉入地獄之中。即便如此,馮舟舟依舊緊咬牙關,緊跟在柳宸的身後,可不怕黑,不怕“鬼影”的馮舟舟,在走進村門的那一刹那,也不由的打了個寒顫,她本就被凍得煞白的小臉上,再添一抹緊張之色,但她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將身子緊緊的貼在柳宸身後,另外一隻手也緊攥著柳宸的衣角。柳宸感受到了背後傳來的顫栗感,他鬆開緊摁在腰間遊龍劍上的右手,並反手拍了拍馮舟舟的後背,以示安慰,後者這才好受了很多,隻是她的小手,依舊緊緊的攥著柳宸的衣角。 二人來到一處民房前,柳宸撞開了門檻,帶著馮舟舟走進雜草叢生的小院,看樣子,這家主人很懶,許久不曾打掃過院落。昏暗的雨夜中,柳宸無法辨彆麵前的房屋究竟是否已經荒廢,他將馮舟舟安置在房簷下避雨,隨後伸手拍了拍濕漉漉的門板,連續拍打數聲,也沒有人回應柳宸。就在柳宸想要放棄時,夜空中突兀的落下一記驚雷,強光的照射下,隱藏在周圍黑暗中的一切,頓時無所遁形。身後馮舟舟猛然發出一聲尖叫,柳宸被馮舟舟這一嗓子給嚇得不輕,他連忙轉過身來,先是習慣性的看了一眼馮舟舟,在確定了對方的安全之後,又將視線放在了身後的黑暗中。電光雖然照亮了黑夜,但維係的時間卻極為短暫,等到柳宸回過頭時,身後的景色早已再次披上一層夜色的帷幕,但即便如此,柳宸依舊看到了一點異常。那是在黑夜中閃閃發光的寒芒,隻有冰冷鋒利的刀劍,才會在夜色中反射出這樣的光芒。雖然暴雨衝刷山巒,耳邊始終充斥著嘈雜的迷亂聲,可即便如此,柳宸卻依舊能夠聽到,那滂沱大雨垂擊鐵器時,所發出的令人發指的聲響。柳宸瞬間神色一緊,他幾乎是在注意到這點寒芒的那一瞬間,身體便本能的做出了應對反應。隻見他猛的鬆開了手中的包裹,任由它們摔在地上,左腿微躬向前,右手已經握住了遊龍劍的劍柄,隻要柳宸願意,他隨時可以將體內磅礴的靈力,迅速注入到遊龍劍內,並甩出一記恐怖的劍訣。這數十天來,柳宸從未在修行上有所鬆懈,那本《野火劍經》已經被他翻完,所有劍招都已經了熟於胸,剩下的便隻有依靠實戰來調整自己的劍招。他早就把這場難得的旅途,當做了一種另類的修行,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由兵伐決日夜磨煉的柳宸,不但肉身筋骨有所增強,就連修為也有所增長,他本人也隱約意識到,似乎那個困住他修為增長的瓶頸,正在漸漸鬆動,自己說不定可以在趕到康複之前,踏入凝元境。而在柳宸的對麵,那個隱藏在黑夜裡,隻露出武器的神秘人,在見到柳宸擺出這麼一副架勢之後,身子明顯一震,有些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最終,那人深吸一口氣,緩緩從夜色中走了出來。來人身著一席蓑衣,頭上頂著鬥笠,手中拿著一把奇形怪狀的刀。柳宸眯起雙眼,仔細打量這人,他手中的武器自己從未見過,隻有一尺長,刀尖處呈一種鉤狀,看上去並無什麼太大的威脅。並且,柳宸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這個人的體內沒有任何能量波動,很明顯,他是一個普通人。深藍也沒有向柳宸傳遞什麼,如果對方真的是修為極高,已經可以隱匿修為的強者,那麼深藍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提醒自己,並向柳宸推薦一套最完美的應對方案——逃跑。而柳宸的馮舟舟,已經被嚇得,躲在了柳宸的身後,可小丫頭眼下正處於一個特殊的時期,對所有未知的事物都充滿了好奇,越是令她害怕的東西,她越是想要探出半個腦袋,悄悄的注視著事情的發展。雖然馮舟舟很害怕,但她始終相信,隻要有柳宸在,就沒有人可以傷害到她自己。而那個手持奇怪刀具的男人,也緩緩向柳宸靠攏,也許是柳宸太過緊張,在男人向前邁出步子的時候,他心中一緊,右手不自覺的將遊龍劍從劍鞘中拔出了一小截劍身。刹那間,對麵的男子隻感覺有一抹寒光撲入他的雙眼,令他感覺到一抹刺痛的同時,另外一隻手本能的抬了起來,護住自己的眼睛。就在這緊要關頭,身著蓑衣,頭戴鬥笠的男子,突然伸手向上,揚了揚手中的刀具,大喊道:“少俠!少俠且慢,不要拔劍,我隻是一個村民啊。”雖然男子與柳宸之間隔著黑夜,又隔著重重雨幕,但前者依稀能夠辨彆出,麵前這個想要拔劍的男人,是一個少年,於是,他連忙舉起了手中的刀具,率先開口打破誤會。在聽到男子的解釋後,柳宸心中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緩緩鬆張開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放鬆警惕,他伸手指了指男子手中奇形怪狀的刀具,右手卻依舊不肯離開劍柄半步。柳宸開口問道:“你手中拿的是什麼武器!”男子一聽,頓時愣住了,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刀具,頓時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牽強笑容,並大聲回應道:“少俠,這是我吃飯的家夥,我們管這玩意叫做割草刀,專門用來割草喂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