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獸皮長的虎背熊腰的男子,走進的這個小房間內,一共有兩名男子。其中,那個身著蓑衣,體態清瘦的男人,就是先前招待柳宸住在另外一間茅草屋的宋老三。而另外一個男人,與獸皮男子一樣,長得是人高馬大,兩個人都比宋老三高出一個頭,這人也是個虎背熊腰的體態,外露的臂膀上,肌肉虯結,一看就是練家子。房間內那個令獸皮男子肅然起敬的人,將一雙虎目對上前者,雖然他沒有說話,但僅憑這一個眼神,便足以令後者匍匐。可以看出,這人身上帶著凝元境修為的能量波動,並且,他的周圍總是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就像是在殺伐果斷的戰場上,走下來的老兵一般,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戾氣。身著獸皮的男人,緩緩垂下頭顱,以此來表達對後者的尊敬。如果說他是一頭真正的野狼,那麼他麵前的那個男人,便是一隻猛虎。那個周身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麵帶戾氣的男人微微收斂眸光中的暴虐氣息,緩緩開口問道:“阿薩,你越來越不守規矩了,進門要先敲門!”名為阿薩的男人,這才感覺周圍壓力頓減,他微微抬頭,想要迎接對方的目光,卻在對視的那一刹那,便迅速低下了頭顱。他畢恭畢敬的開口回應,卻吐出了一連串讓人聽不懂的陌生語言,就連站在虎目男子身旁的宋老三,也聽不懂對方的語言。然而未等阿薩說完,虎目男子便勃然大怒,他喊出一段同樣令人聽不懂的話,雖然宋老三聽不懂,但他知道,對方是在訓斥阿薩。阿薩被虎目男子訓斥,雖然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但他卻不敢反駁,任由對方辱罵自己。緊接著,虎目男子一改口吻,用著一口流利的漢語,說道:“不要以為你是血狼的後代,我就不敢懲罰你,下次再明知故犯,我就先拿你開刀,聽明白了嗎!”阿薩垂頭,將頭顱擺的極地,極為笨拙的吐出幾個漢字:“知、知了,巴圖魯。”虎目男子身旁的宋老三,在聽到對方如此笨拙的講話後,他臉上浮起一抹笑意,卻強忍著不敢笑出聲,因為他看到了垂頭的阿薩,正用眼角的餘光,冷冷的看著他。被阿薩稱為巴圖魯的男人,緩緩搖了搖頭,他接著說道:“以後多加練習…那兩個人怎麼樣,藥暈了嗎?”“沒、沒有…”阿薩回應。巴圖魯伸出一隻手,食指不停的摩挲著下巴上層次不齊的胡茬子,他的手上戴著一枚玉扳指,顏色十分潤澤,看得出,定是被人拔完多年的上等貨色。巴圖魯思考片刻,他將目光看向一旁的宋老三,後者本能的想要躲避這道目光。隻見,巴圖魯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宋老三的肩膀,後者隻感覺,被一隻熊拍到了後背,差點將隔夜飯都給吐出來。 巴圖魯拍了拍宋老三的肩膀道:“你知道應該怎麼做吧?”他的語氣看似和藹,但宋老三知道,這個男人內心無比殘忍,一但自己稍有不慎,就會被對方硬生生撕成兩半。宋老三慌忙的點了點頭,巴圖魯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再次對著宋老三說道:“你下去吧,老規矩,我不要活口。”宋老三點頭哈腰的稱是,身子保持著鞠躬的樣子,快步向後退去。“等等!”巴圖魯突然喊住宋老三,這一聲在宋老三聽來,猶如同悶雷一般。宋老三一驚,他本能的回過頭,麵露一抹畏懼之色,嘴巴張張合合,抖得如同篩糠一般,想要反問對方,卻又不敢問出口。“有個女孩對吧,女的留活口,送到我這裡來。”巴圖魯嘴角勾起一抹陰厲的笑,宋老三不敢多看,連連點頭退了出去。待宋老三走後,巴圖魯這才上前拍了拍阿薩健碩的肩膀道:“草原上的狼,是不會連這點小事,都無法忍受的,你未來會很強,一定會有一番大作為,但現在,你要學的東西,太多了。”阿薩疑惑,以他對漢語的理解水平,顯然是聽不懂巴圖魯的言下之意,見狀,巴圖魯哈哈一笑,又用另外一種語言對他解釋了一遍。如此,阿薩這才聽懂了巴圖魯說的意思,他重重的點頭,心中對對方的敵意散去了不少,臉上尊敬的意味更加濃烈。“你去幫幫宋老三,殺人對於他們這樣的兩腳羊來說,比上炕還要費勁。”巴圖魯用漢語,一字一句的說道。阿薩認真揣摩,反複在心中咀嚼其中的意思,而前者也不急躁,隻是在一旁靜靜的等著對方消化這句話。須臾,阿薩似乎明白了對方話裡的意思,也跟著笑出了聲,他重重的點頭,重重的回應了一個字:“是。”說完,阿薩也走出房間,帶著一身棕灰色的獸皮,緩緩消失在夜雨之中。小山村的另外一邊,大雨傾盆下,後院的柳樹已經被勁風吹斷了不少枝杈,直到將近子夜十分,猛烈的雨勢這才有所緩解,但依舊能夠聽到,雨滴垂擊山地時所發出的嘈雜聲響。屋外的荒草小院裡,早已是一片泥濘,傾盆暴雨在在地麵上垂擊出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水坑,小院裡除了嘈雜的水聲之外,還有一陣類似灶膛內,熱風鼓動的聲響。雖然比起嘈雜的水聲,這道聲音十分微弱,卻十分有節奏的響起,就好像潮浪一般,一層壓著一層,而它與潮浪的區彆便是,這是一股股蘊含能量波動的熱浪。坐在床頭地板上的柳宸,外露的肌膚上都呈現出一抹不自然的粉紅,並且,他的額頭上早已布滿了細細麻麻的汗珠子。而就在這時,一隻白淨的小手,攥著一塊潔白的手帕,輕輕的替柳宸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子。馮舟舟微微皺起一雙稚嫩的柳葉眉,她總覺得,今晚正處於修煉中的柳宸,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好,就好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痛苦一般,就連出汗量,也比平時多了一倍。但馮舟舟隻是一個普通人,自然是不懂得該如何修行的,她不知道柳宸現在的情況究竟是好是壞,她能做的,也隻有替柳宸擦一擦額頭上的汗水。馮舟舟早就養成了在子夜時分起床這個習慣,為的就是替柳宸分擔一些重擔,儘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自她與柳宸相伴起,幾乎都是這個身子並不魁梧的大哥哥,堅決的立在自己的身前,張開雙臂保護著自己。其實,馮舟舟對柳宸的感情很複雜,她依舊沒有從馮老被殺的事件走出來。張伯仁消失的太唐突,她眼下也不能確認,殺害馮老的人,究竟是不是柳宸的母親。但僅憑張伯仁與秦安年的對話,已經基本可以落實,馮老就是被柳宸母親所殺的,而對方很有可能是像張夫人那樣的隱世高手。那麼問題便接踵而來,明明是早就可以確定的事實,可馮舟舟卻寧願相信,這是假的。或者,換句話來說,哪怕這件事是真的,馮舟舟也不會,更不可能對柳宸生出半點厭惡之情。這種感覺很奇妙,馮舟舟年齡尚幼,自然不懂得其中的門道。她隻是覺得,在半夜起床看柳宸一眼,替對方擦擦汗,她會很開心,並且,她回去睡的時候,會睡得更踏實一些。這麼想著,馮舟舟長歎一口氣,她雙手捧著柳宸有些發燙的臉頰,想要仔細的將對方臉上任意一處線條,都牢牢的記在心中。可就在這時,屋外嘈雜的雨聲中,突然夾雜了一個聲音,就像是有人伸腳,踩在了滿是小水坑的泥濘小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