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十分特殊的劍,劍身由下往上,越來越細,也越發尖銳,似乎比起砍人,它更適合用來突刺,並且,很少有東西能夠阻擋住這把尖銳的長劍。被這把劍洞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那感覺就像是被一根冰棱,刺入體內,伴隨著劇烈疼痛而來的,還有那深深的寒意,甚至是,他會讓你產生一種錯覺,讓你的感官漸漸麻木,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止不住的傷口,仍在向下低垂著血跡。夜色中猛然響起了一聲悶雷,昏暗的天空有那麼一刹那的忽明忽暗,可緊接著,那令人感到更加壓抑的深沉,再度主宰天空。熙熙攘攘的雨緩緩滴落,細小的雨滴垂擊在那把“冰棱”似的細劍上,發出陣陣手指彈劍時,才會發出的清脆聲響。受傷的男子在回憶起自己被這把劍洞穿肚子的經曆後,那好不容易被血疤堵住的傷口,如“驚弓之鳥”一般再度撕裂。男人單手緊握手中缺失了一塊刀尖的彎刀,雙眼中露出一抹絕望與決然。連綿不絕的雷聲響徹雲霄,有微弱燭光點綴的小屋外,幾名守門的漢子罵罵咧咧的抱怨著南方的潮濕天氣,而這連綿不絕,又極為短促的閃電,卻若天公作美一般,給了柳宸繞過守衛的機會。天空打雷時,雷光總是會先一步亮起,緊接著才是聲音,當夜空被閃電的紫色雷光撕裂時,柳宸便瞬間調動起體內的靈力,等到電光消散,天空再次黯淡下來時,柳宸便如同一隻離弦的羽箭一般,直接運用千裡腳身法,在夜色的掩護下躥了出去。恰好這時,緊隨在紫色電光後的雷聲姍姍來遲,深沉的悶響聲,掩蓋住柳宸爆發體內靈力,進行飛簷走壁時,所產生的異響。淅淅瀝瀝的雨水姍姍來遲,在經曆了三個雷電的掩護之後,柳宸終於來到了民房的屋簷之上,他小心翼翼的踩著屋頂的瓦片,屏息凝氣,屏蔽自身的靈力撥動,讓他看起來與常人無疑,隨後緩緩低下身子。伸手隻將一片瓦片掀開了一半,隻露出一個小縫隙,避免雨水透過縫隙滲入屋內,被對方發現自己的存在。柳宸將目光透過狹隘的縫隙,看向屋內微弱的光源,隻要不讓雨水滲入屋內,自己便不可能暴露,因為在明處的人,是很難發現躲在暗處的眼睛的。雷光撥動雲霧,又是一場滂沱大雨傾盆而泄,躲在房簷上的柳宸雖然穿了蓑衣與鬥笠,但那些豆粒般大小的雨珠子所彙聚的洪流,不要錢似的砸在後背上,就連夜風,都如刀子一般胡亂的吹打在臉上,柳宸隻覺得自己渾身都被這風雨所浸透,在這雨夜中,顯得既弱小無助,又很可憐。不過,好在柳宸耳力絕人,即便周圍風頭如刀,雨若擂鼓,他也能看到並聽到屋子中二人的交談聲。 屋子裡有三個人,柳宸可以看到先前無他對視的那個男子,還有一位,周身肌肉虯結,長得五大三粗。而就在柳宸偷聽的時候,最後一名渾身濕漉漉的,並伸出一隻手始終捂著肚子的男人,開口說了一段令柳宸聽不懂的陌生語言。還未等他說完,房間中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便出聲勒令道:“在南人的地界,要用南人的話,我是怎麼教你們的,都忘了嗎!”這個出聲訓斥,令在場另外兩人不敢抬頭與其對視的男人,正是巴圖魯。此刻,他很氣憤,這一次,他的主人給他的兵士,除了血狼的後裔之外,都是一些愚笨的苗子。或者說,這一次計劃本身就是一場國事犧牲品,當今涼國雖然兵鋒正盛,但涼國內部其實並不穩定。從一個名不經傳的遊牧小部族,成長為雄居北方,運用二十一洲的虎狼之國,這條路,涼人走了一百年,用儘三代人的心血。但林子大了之後,鳥的種類也就自然而然的多了,不知不覺間,涼人也漸漸學起了陳人,玩起了權謀密術,而在涼國廟堂之上,就分兩大派係。一派是以國師為首的,主張先兼並北疆,在南下吃陳的派係。而另外一派以王公為首的,自然就是主張先吃下陳國,在轉過頭來,對付實力弱小的燕國。兩派雖然不合,卻都是主戰派,所以暫時的衝突並未被端到明麵上來,但背地裡,兩派都會互相搞一些小動作。就比如巴圖魯此次奉國師之命,南下入陳,王公派便是暗中刁蠻,強塞給國師派很多不服管教的桀驁之徒。所以,看似如此簡單的任務,實則是困難重重,如果不是因為巴圖魯實力很強,能夠震懾住這些人,恐怕他們早就死在陳國境內了。而這時,先前被巴圖魯訓斥的男子,這才改了口,用十分笨拙的語氣,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咬出來的。柳宸大概能夠聽出來,這人的意思是:“東西沒處理好,丟了一個,並且,有三個陳國修行者,發現了自己。”與此同時,柳宸也得知了對方頭領的稱呼,叫做巴圖魯。這個名字顯然有些彆扭,至少,柳宸從來沒見過姓巴的人,那麼隻能說明一件事,這個人不是陳國人。對方很有可能是涼國人或者燕國人,而不管對方是哪一國人,對於陳國來說都是敵人。想來對方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定然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說不定自己今天能夠挖出一條驚天秘密也說不定。柳宸想到這裡,他麵色漸漸凝重,繼續從暗中觀察著屋內眾人。巴圖魯在聽到受傷男子的彙報後,立馬勃然大怒,並伸出一隻手,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受傷男子的臉上,這一下可是動了真火氣,就連躲在房簷上的柳宸,都感受到了對方手中淩厲的掌風。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受傷男子被巴圖魯一巴掌扇飛,如一條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直的向後飛去,撞翻了沿途所有的桌椅,最後直接被鑲入一麵土牆內。躲在房簷上的柳宸,看的可謂是驚心動魄,他正暗自在心中慶幸著,看對方這實力,掌風明顯就是真氣所彙聚而成的,也就是說,這人應該是一名凝元境級彆的修行者!幸虧自己早就屏蔽了自身靈力波動,不然,若是被對方發現,恐怕這一掌就不是打向那個倒黴蛋,而是拍向自己了。“兩個廢物,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巴圖魯氣氛的吼道。而立在他一旁的阿薩,則默不作聲的上前一步,來到已經被鑲入土牆的男子身前,他用手翻了翻對方的眼皮,又探了探對方的鼻息,這才回過頭來,對著巴圖魯搖了搖,聲音生硬又笨拙的說道:“死了。”“死了就死了,這種豬多死一些,對我大涼來說,是一件好事。”巴圖魯伸手揉了揉額頭,不耐煩額的說道。他並沒有看見,阿薩眼中流露出的不滿之色,他並不覺得這個人有做錯過什麼事,在他的理念中,身為涼人,就應該戰死沙場,而不是死在這裡。雖然他對巴圖魯此舉十分不滿,但他還是恭敬的詢問了一句:“怎麼辦?”“誰來殺誰,此事事關重大,若是任務失敗,影響到國師布局,你我都將是涼國的千古罪人!”巴圖魯麵色一正,肅然冷聲道。放對方提及國師時,阿薩麵露一抹不屑,他始終想不明白,他們是高貴的草原之子,體內流淌著狼的血液,為何會對一個血脈卑劣的南人,唯聽是從。“他始終是南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阿薩不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