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來自背後的強烈危機感,那驟然間撕裂空氣的尖促聲響,令柳宸勁後寒毛豎立。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此時此刻,正有一隻長滿狼毫的利爪,即將刺破他那薄的可憐的皮膚,直至撕裂血肉,淪為對方嘴巴裡咀嚼的一攤肉泥。然而此時的柳宸,依舊沒能成功突破對方的桎梏,他隻能於電光火石之間,絕望的回首,看著對方的利爪一點一點的接近。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隻布滿狼毫的利爪突然變得極其緩慢,就連夜空中垂下的雨滴,都變得停滯在半空中,清晰的甚至可以看到雨滴中反映的點點光澤。蔚藍色的光暈自柳宸的心臟處緩緩迸發,照亮四周所有靜止的一切。一朵淺藍色的花苞,舒展開那對薄如蟬翼的花瓣,拖著長長的花芯,自柳宸的左胸處向下低垂著,仿佛一個正在梳妝打扮,垂下三千青絲的麗人。不過,這花兒看起來絢麗迷人,卻給人一種既不真實的感覺。這是深藍的幻象,也是深藍在柳宸體內成長的最終形態,也就是極限。而現在,它隻是利用了柳宸體內的靈力,暫時將自己構建成理想的模樣。它“看”了一眼柳宸,又用纖長的花芯,打量著柳宸身後,又“看”向已經化身為一頭狂暴血狼的阿薩。它在二人之間相互徘徊,並且長歎了一口氣。很顯然,相比於柳宸而言,擁有至高無上血脈力量的阿薩,更適合作為它的宿主。並且,在阿薩的體內,它也將獲取更強大的力量,絕對會遠遠超過在柳宸體內所能成長的極限。雖然,深藍也想象不出,如果將宿主換成血脈力量強悍的阿薩,它究竟能夠成長到何種地步,但它能夠肯定的是,自己一定會變得更強。變強,這似乎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有些是為了生存,也有的是為了殺戮。不知為何,深藍從“出生”的那一刻起,這個詞彙就被某種力量,深深的打在了靈魂的烙印裡。那種感覺,就像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劍,你永遠也不知道,它究竟會在什麼時候落下,但是那種壓迫感,會率先逼瘋一個人,更何況,深藍還是一隻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花花草草。這麼想著,深藍探出了自己纖細的根莖,一但這些根莖離開柳宸的心臟,深藍便會暫時處於獨立狀態,但現在的它十分“脆弱”,不可能獨立生活,必須在短時間內找到新的宿主,不然就會麵臨所有花花草草的最終結局——枯萎。可就在它那纖細的根莖,即將觸碰到血狼的身體上時,深藍的動作突然一滯,與此同時,有一道與深藍的冷漠截然相反的溫柔意誌,阻止了它的下一步動作。兩道意識都隻是弱小的幼苗,所以他們能夠表達的意思十分有限,索性,二者在意識層麵,進行了一場意義深刻的辯論。 “不行,移植太過危險,稍有不慎,就會導致母體死亡的。”那道溫柔的意識製止道。“但成功帶來的收入,遠遠大於風險。”深藍冷漠的回應著。“況且,你和那個女人一樣,或者說,你就是那個女人創造出來的異類,你存在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我們,而是為了柳宸。”深藍補充道。另外那道溫柔的意識,顯然沒有想到深藍會如此回複它,對方這一席話實在是無法反駁,令它頓時語塞。“所以,即便是相處了這麼久,你依舊不會念及一絲一毫的情麵嗎?如果不是柳宸,我們又怎麼會成功發芽呢?我希望你能始終記得,我們本身就是一顆壞掉的種子。”溫柔意識心有不甘的繼續挽留著。深藍一“愣”,柳宸日夜為它澆水的情景,不斷衝擊著它的感官,它沉思有頃,最終隻是緩緩點了點“腦袋”,“隻此一次,下一次,我就不會猶豫了。”“不過,你倒是學的挺快。”深藍應允那道意誌後,又忍不住的反問。對方有那麼一刹那的停頓,緊接著似感慨般回應,但語氣卻始終溫柔,“不,學的再像,也隻是複製品。”二者陷入一陣沉默,緊接著,深藍用它自跟著柳宸以來,唯一學會的“情感”,回應了那道溫柔的意誌——悲傷。細沙於沙漏中流儘,原本被偷走的一截時間,就像是再次倒置時間的沙漏一般,重新計時,一切都漸漸恢複正常。周圍細細麻麻的雨滴開始向下墜落,並漸漸拉伸,就像是有成千上萬隻雨水化作的細針一般,垂擊並**著地麵,在泥土裡“砸”出一片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水窪。就在阿薩布滿狼毫的手,即將突破雨霧刺入柳宸的後心時,深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它再次問了一句:“對了,你方才說的有危險,具體是多大。”那道意識有些疲憊,它想了想,用儘最後的力氣,回應著,“千萬分之一吧,不是十成把握,便是有危險不是嗎。”深藍雖然不會憤怒,但它還是有一種想要揍人的衝動,但買個那道意識已經消失。它與自己不同,自己雖然也是虛幻的,卻又是真實的存在,而它僅僅是一道意識,能量耗儘了,也就消失了,徹頭徹底的消失。深藍覺得很生氣,卻又無法發泄,不知道應該如何發泄。特彆是在對方徹底消失後,它又突然感覺,似乎某處地方少了些什麼東西,並且,目前為止,它沒有任何辦法來重新填滿這塊地方。這是什麼?深藍不知道,但它會記得這種感覺,它會留意並尋找。蔚藍色的光芒刺破天際,無數纖細的根莖互相纏繞、重疊,如同一根穿針引線的飛梭,瞬間在柳宸的背後,紡織出一個類似盾牌狀的不明物體。短暫的變故,雖然刺痛著阿薩猩紅的雙眼,卻並未對他造成任何實際上的傷害,更令他雙眼中的戰意更加濃烈。刹那間,鋒利的爪子刺入柳宸的後背,衝進那片生機勃勃的蔚藍色根莖與藤蔓繪製而成的光暈中,可緊接著,阿薩臉上卻猛的露出一抹遲疑之色。沒有利爪刺入血肉的爽快感覺,有的隻是一擊打在了一塊盾牌上的無力感,並伴有“哆”的一下聲響,這感覺,就像是一爪子刺在了一顆樹樁上一樣。藍光漸漸消散,可阿薩卻再次傻了眼,柳宸的後背分明什麼都沒有,那麼方才那真實的打擊感,還有那深深的無力感,又是怎麼回事?柳宸自然明白,這是自己心中的深藍,又一次於生死存亡之際,出“手”救了自己一命。當藍光消散之後,柳宸趁著阿薩疑惑之時,連忙拉開了雙方的距離,並警惕著對方再次發出方才那種可以定住自己的嚎叫聲。在這道嚎叫聲之下,除非自己能夠做到瞬息遠遁,不然,根本不可能逃出對方的掌控。阿薩漸漸回過神來,他以為這是麵前這個少年的雕蟲小技,畢竟,這幾年南人沒少整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他隻感覺,自己似乎被這個少年給耍了,本就獸化成狼人的阿薩,雙眸更加嫣紅起來。他血色的眸子一轉,便瞅見了距離自己不遠,正雙手舉劍至齊眉高度的柳宸。“這一次,我看你還有什麼花樣!”笨拙的語氣從狼嘴裡傳出,雖然顯得更加難聽和滑稽,但柳宸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對方嘴巴裡滴垂的唾液,令他本能的感到嫌棄。阿薩緩緩來到柳宸身前,在他的視野裡,對方是那麼的弱小,仿佛隻需要抬起腳,便能將他一腳碾死。血月下,披著黑狼皮披肩,已經獸化的阿薩再次舉起了鋒利的爪子,似乎下一秒,柳宸便會血濺當場。然而,就在這時,一隻白色的靴子,出現在不遠處,踩在泥濘的濕地上,濺起幾朵不起眼的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