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巴圖魯暗中變化手勢,黑色死神就像是收到了某種命令一般,從與遊龍劍的僵持之中脫離出來。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戛然而止,緊接著,高速旋轉成渦輪狀的黑色死神,又重複彈了回來。隻聽“當當當”三聲連響,黑色死神的攻擊皆被柳宸利用遊龍殘劍攔截下來,後者雙眸乍現出一抹寒意,手中遊龍劍變化無常,將刺、揮、挑等等劍招運用的無比嫻熟,一時間,無數令人眼花繚亂的劍影相互重疊在一起,如雨後春筍般,爭先恐後的拔節生長著。從柳宸的劍意中,趙明珠看到了一種生機盎然的意味,她心中暗自吃驚,沒想到,對方小小年紀,竟然能夠運用出如此繁瑣複雜的劍招。這一套劍招,看著很像《野火劍經》,卻又沒有前者那種野火燎原,氣吞萬裡的氣勢,反而是給人一種,雨後春筍雜草爭相恐後生長的感覺。趙明珠雖然不知道這少年到底用的什麼劍訣,但以她的境界,自然是能夠感受到,少年劍意中的恐怖境界。他是在蓄力,借助“竹筍”拔節生長,不斷提升並鞏固自身劍意,等到他完全施展開劍訣,恐怕真的可以與巴圖魯手中那把黑色彎刀相抗衡。而柳宸卻是在心中苦不堪言,與黑色彎刀的每一次撞擊,都讓他手上的虎口生疼,那感覺就像是快要撕裂了一般。好在,雖然巴圖魯的黑色彎刀擁有“器靈”,但遊龍劍也絕非凡品,隱約之中,也為柳宸抵擋了大部分傷害,不然,光以巴圖魯恐怖的真氣波動,就能將柳宸打成重傷。就在柳宸苦苦支撐之時,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一個身穿蓑衣,頭戴鬥笠的瘦高男子,在悄然打量了一眼戰場後,偷偷的離開了這裡。這人輕車熟路的穿過周圍崎嶇的茅屋,最終,他停在了一個茅草屋的門前。門前立著一個漢子,手中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看向男子的眼神中,滿是警惕與輕蔑。“你,來乾嘛!”漢子伸出大拇指,摸了摸鋒利的匕首,朝著麵前男子語氣生硬的出聲問道。“奉巴圖魯之命,大人要求你過去幫忙,那邊人手不夠了。”蓑衣男人低聲道,聲音中夾雜著一絲畏懼。漢子將信將疑,他看了一眼麵前這人,對方帶著鬥笠,又低垂著腦袋,令人無法看清他的麵容。“好,但如果你騙我,後果你知道的!”漢子一想到這很有可能是巴圖魯的命令,便不再猶豫準備離去,臨走之前,他對著蓑衣男子警告一番,尤其是最後一句,語氣咬的極重。蓑衣男子誠惶誠恐,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腦袋,緊接著,又將戴著鬥笠的腦袋,向下擺的極低。後者見了,以為對方是畏懼自己的神威,便滿意的點了點頭,準備離去。可就在二人即將擦身而過之時,蓑衣男子猛然伸手,摸向了彆在自己後腰上的“割草刀”。 “轟”的一聲晴天霹靂響起,短到隻有一眨眼的功夫之內,地上便多了一具屍體。蓑衣男子雙眸一緊,雖然他成功襲殺了那個涼人,但對方畢竟是修行者,在臨死前還是將匕首精準無語的刺進了他的心臟。現在他還能喘口氣,但鮮血會順著傷口,一路向下流淌,最終,身為普通人的蓑衣男子,還是難逃一死。他摘下了頭上的鬥笠,露出一張蒼白的,飽經風霜的臉,這竟然是宋老三。此刻,他看著旁邊的小屋,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扶著牆體,艱難的向前移動。“我有錯,但隻要能救出他們,我也就無愧了!”宋老三緊咬牙關,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子,倒掛在那張蒼白的下巴上。宋老三並不是這個山村的村民,他是從西邊一路走過來的,身上雖然揣著巨款,卻不敢隨意使用,因為那都是陳國新印的白銀,足足有四十兩。麵對路人的詢問,他與自己的青梅竹馬,也不敢說自己是從哪裡來的,不過,路人倒是十分意會,因為他們倆人,一看就是偷吃了禁果,私定終生,並離家出逃的苦命鴛鴦。大概三個月前,宋老三帶著與自己私奔的青梅竹馬,路過這個小山村時,也是恰好趕上一場大雨,他二人便暫住在這個小山村之內,而接待他們的人,是一個外表溫厚的漢子。可令宋老三沒想到的是,這人乃是人麵獸心,他趁著夜色掩護,帶人將自己毒打一番後,又搶了他身上的銀兩,並霸占了他的青梅竹馬。半死不活的宋老三,被人丟到了山溝溝裡,本以為他會被餓狼吃掉,卻不料,他碰到了巴圖魯。起初,巴圖魯用著一口流利的淮南話,讓自己誤以為他是山頭上的強盜。在巴圖魯的精心照顧下,宋老三養好了傷,並在對方的提議下,對整個山村展開了報複行動。宋老三想到這裡,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直至今日,那些慘烈如修羅場般的血腥畫麵,還會不時在他的腦海中回放著。巴圖魯著急了三十多個麵帶凶光的“亡命徒”,並騙自己說,他們都是陳國通緝的要犯,不得已,才上了山落了草寇。宋老三雖然懷疑,但那奪妻之仇每每想起,就像是一把尖刀一般,再次劃過他受傷的心臟,這份屈辱感,令他選擇投靠對方,並親自在村中唯一一口用來飲水的井中,下了藥。等到巴圖魯帶人進村,綁起所有的人之後,那群“亡命徒”,那群草莽英雄,卻成了惡魔。到處都是被處以砍頭的男子,但凡是身高高過車輪,便會被斬下頭顱,而女子,隻要是身高高過車輪,就會被那群亡命徒淩辱致死。宋老三始終無法忘記,自己的青梅竹馬也被兩個漢子,拖進了小屋子裡,那一聲聲衣袍撕裂的聲音,還有那嘶聲裂肺的嚎叫聲,連成一片,深深的刺痛著宋老三的心臟。宋老三緊揪著自己的心口,哪裡已經被一片暗紅色的血所覆蓋,鋒利的匕首如同附骨的蛆蟲一般,死死的叮在了宋老三的心口,他很疼,卻不敢放聲大叫。最終,他借助牆體,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門前,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舉起了手中的割草刀,砍向門栓上的鎖鏈。“當!當!當!”一下、兩下…宋老三一共砍了三下,卻沒能破開門栓上的鎖頭,如此同時,他也因為用力過猛,導致傷口處二次崩解。“難道這就是報應嗎?蒼天啊,我宋老三自知理虧,拐走人家妻子與錢財,又害得此處三十戶人家,儘遭屠戮,為什麼,為什麼不能讓我劈開這把鎖頭呢…”宋老三心中暗念著,他已經分不清,心這句話是自己的心裡話,還是此刻掛在他嘴邊的哼哼聲。劇烈的痛令他半跪在地,漸漸的,將頭顱低垂下去,無力的向下搭攏著。而宋老三的對麵,在昏暗的房屋內,一群畏縮在角落裡的孩子,緩緩睜開了眼睛,有幾個孩子將目光瞥向年齡最大的那個同伴,後者微微點了點頭,起身趴在門板底下,打量著外麵的一切。泥地裡有兩句屍體,一個是看守他們的涼人,而另外一個腦袋上帶著鬥笠,並且低垂著臉,令人看不清這的臉究竟長什麼樣子。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孩童在看了兩句屍體一眼後,身體與臉上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甚至沒有一絲波動,那表情冷漠的就像是在看兩個牲口的屍體一般。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因為這幾日見的血腥場景太多了,被嚇的麻木了,還是因為其他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