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吳凡等人走後,中年男子這才將冷肅的目光,看向一直僵在原地的武雲帆。後者心頭一顫,雖然武雲帆沒有回頭,但他能夠感覺到,有兩道冰冷的目光,正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後背。刹那間,武雲帆隻感覺,他的所有秘密,都在這道目光下無所遁形。可緊接著,他卻緊咬牙關,竟硬生生咬破了舌尖,利用舌尖被咬破的劇痛,他終於掙脫了這道目光的束縛。中年男人明顯一愣,他緩緩點了點頭道:“武雲帆,有意思。”隨後,中年男人又轉身,對著師太李保人,語氣平緩道:“此人意圖行凶,性質實在惡劣,奈何本座還要帶這幾個人去閣主閉關處報道,就勞煩李師太,將此人關起來。”李保人白了對方一眼,眸子中有著說不出的嫵媚,她應了一聲,便帶著武雲帆下去了。後者臉色慘白,顯然是受了不小的內傷,他哪裡能打得過李保人,就是打得過,他也不敢反抗對方,畢竟,這裡是劍閣。中年男人目送李保人離開,看了一會,直到對方高挑筆直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野儘頭後,他方才微微昂起頭,似是看了一眼天邊,隨後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呀,天黑了啊。”眾人自然不懂中年男子話裡的意思,隻當對方是突發感慨,可緊接著,中年男子定了定神,這才徐徐轉身,一雙肅目筆挺且仔細的打量了一遍柳宸,問道:“你就是柳宸?”柳宸微微皺眉,就連一旁的崔白,臉上表情也是微微一愣,後者仔細回憶今天下午時,自己初次告知師尊,這人叫柳宸,並且已經被帶到。那時,師尊的眉頭似乎突然一皺,貌似,師尊對柳宸抱有敵意,或者說,他很不喜歡對方。“是。”柳宸回應的極其簡短,他並不覺得,身為師長,應該用這樣的語氣來對他講話。“好,跟我來,你們都跟我來。”中年男子點了點頭,最後看了柳宸一眼,不過,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窺探柳宸的訊息,或者說,他根本就對柳宸沒有興趣。眾人跟著中年男人,一路走入劍閣內龐大的建築群,而此時,雨霧初歇,但空氣中卻還是彌漫著一股濕意。直到真正的走進這些建築物的內部,柳宸這才發現,劍閣內部也並非全是江南樣式的竹樓,更多的還是以灰白色的牆體為主,這些牆體圍成了一個個方方正正的小院子,雖然同樣走的簡潔之風,卻因為相互之間布置的極為妥當,給人一種交錯重疊的另類美感。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因為帶頭的中年男人,似乎十分喜靜,就連崔白與趙明珠都十分安靜。因為天色昏暗,不少白圍牆內還有大門口,都掛起了白紙燈籠,光亮不大,卻剛好能夠照亮眾人腳下的路。 大大小小的竹樓,也亮起了微弱的火光,窗戶邊隱約有人影閃動。雖然眾人都十分沉默,可初次來到劍閣的柳宸和馮舟舟,卻是十分好奇的左顧右盼。當然,還有一頭滿是新奇打量著周圍的小鹿。中年男人回過一次頭,見柳宸左顧右看,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不禁搖了搖腦袋,繼續帶路。沒過多久,眾人便跟著中年男人來到了一處彆院,柳宸在進院前還猶豫了片刻,他這趟可是來的憋屈,先是走後門,又是被劍閣老師瞧不起,最後,又被接到了一處彆院。柳宸可是體會到了劍閣的“熱情招待”,不過,他還是沒有計較什麼,短暫的停頓後,便直接邁開步子,走了進去。“柳宸,是吧?”中年男子見柳宸進門,便出聲詢問。“對。”柳宸點頭回應。他沒有用敬語,畢竟,現在自己還不是劍閣的學生。他四下打量著這處彆院,不大的小院裡,倒是沒有一根雜草,可見平日裡沒少被人打理,想到這,柳宸不禁佩服那些負責打掃劍閣衛生的人,方才那野草園中的“荒院”被打理的很乾淨不說,就連劍閣外圍的牆壁,都沒有脫漆的痕跡,最後,如此不起眼的小彆院,也是被收拾的十分整齊。除了乾淨卻略顯空曠的小院之外,這裡隻間接著一個小客廳,還有一間上鎖的臥房。客廳裡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都是用竹子編織而成,斷口處光滑細膩,讓柳宸感覺,這一定是有人用刀劍削製的。“好,你身後這位小姑娘是?”中年男子將目光放在柳宸身後,在那裡,馮舟舟正緊攥著柳宸的衣角,將自己弱小的身子,藏進柳宸的影子裡。“我的表妹,馮舟舟。”柳宸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語氣中滿是寵溺。中年男子眉頭一皺,顯然是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十分古怪,不過,他沒有過多糾結這個名字,而是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並將其鋪平在桌麵上,食指輕輕扣擊桌麵道:“這丫頭一會就讓趙明珠帶下去歇著吧,柳宸,你來填好這張表格,筆墨都在桌上,自己研磨。”“是,老師。”未等柳宸搭話,趙明珠便拱手稱是,順便,她還暗中對柳宸使了個眼色,中年男人不喜歡柳宸,這是明麵上的事情,但前者這樣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她暗中警醒柳宸,不要格外招惹事由。見柳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中年男人微微挑眉道:“怎麼?不願意嗎?”“沒有,願聽從先生安排。”柳宸回應道,他轉念一想,自己初來劍閣,人生地不熟的。他是無所謂,隻要有張床,哪裡都能歇息,而小丫頭可不行。這人起碼還能替他安置一下馮舟舟,所以,柳宸便極為配合的點頭稱是,甚至還加了敬語。“脾氣倒是不錯…”中年男人心中暗道,緊接著,他又朝著柳宸問道:“劍閣邀請函帶了嗎?”“帶著,一直都帶在身上。”柳宸說著,便接下了腰間的玄鐵劍。中年男子瞥了一眼,方才,因為柳宸腰中係著兩把劍,而玄鐵劍的劍柄,正好遮住了遊龍劍的劍柄,所以,中年男人並未發現,柳宸腰中係著的遊龍劍。在看清楚遊龍劍劍柄上的紋理後,中年男人的神情有那麼一刹那的恍惚,他暗中摩挲了一下手指,心中卻是極為震驚。身為劍閣的老師,他也曾經曆過那個群雄如路邊野花般綻放的年代,所以,他自然是認得這把遊龍劍,更認識這把劍的主人。若非當年燕國忌憚陳國優秀的修行者層出不窮,而選擇削弱陳國的實力,恐怕,現如今依舊能夠看到,這把劍的主人,邀請三五個好友,在某個小亭子裡飲酒作樂的模樣。中年男人微微歎了一口氣,他緩緩收回目光,看向麵前恭敬的,雙手遞來玄鐵劍的柳宸。記憶中的模樣與少年相互重疊,卻讓他心中更加厭惡柳宸…“開刃了?”中年男人從柳宸手中接過玄鐵劍,食指出於本能,試探了一下玄鐵劍的劍鋒,這才略微驚訝的發現,這把劍竟然開了刃。被江湖上戲傳“千金不得”的劍閣邀請函,每一個學生都是將其封存起來,視若珍寶,生怕那裡有了損耗,可這柳宸卻是與常人不同,竟然直接給這玄鐵劍開了刃。“怎麼了?有哪裡不妥嗎?”柳宸心中閃過一抹緊張,他知道對方並不喜歡自己,甚至是有些厭惡。雖然他也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但如果對方以此作嚼頭,來為難自己,他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不,沒什麼。”中年男人手腕一抖,玄鐵劍在他手中翻騰而起,於半空中巧妙的翻了個身,劍身上的每一寸,都在燭火的映射下,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隨後,玄鐵劍又精準的落在了中年男人的手心,後者再次用食指摩挲著劍刃,似是自言自語道:“無妨,劍本來就是給人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