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可不是白日夢,現在天黑著呢。”崔白雙眉向上一挑,講了個冷笑話,回應趙明珠。就這麼一個玩笑的功夫,二人體力漸漸恢複,趙明珠再次執黑子搶占四方位,為接下來的棋局搶占先機,未雨綢繆。二人還沒落下幾個子,便再次大汗淋漓,喘著粗氣叫停。他二人都是天保五年入劍閣的學生,更巧合的是,他們都是在三年後便成功凝元的年輕修行者,在崔白的記憶力,他就是在天保八年時,結識趙明珠的。在此之前,他二人雖然都是同級生,相互之間知道名字,卻從未真正的有過交際,直到,他二人成為內門弟子,被兩位老師分彆看中。趙明珠與崔白一樣,都是在鞏固好凝元境下品的根基後,才開始練習如何精確的控製體內真氣的,而用真氣操控小小的棋子進行博弈這個方法,是趙明珠泡在藏書閣時,偶然間發現了一本前人的筆記。筆記上詳細的記錄了這一運功方式,唯有長此以往的練習,他二人才能真正的做到對體內真氣的精準控製。他二人已經練習了一載有餘,但即便已經練習了一年,他們重複施展時,依舊會感到一種力不從心的疲乏感。像先前那個涼人巴圖魯,他便是因為對體內真氣的控製,已經到達了細致入微的境界,所以,即便是麵對三位凝元境修行者的圍攻,也能從容不迫的應對。但若想達到巴圖魯的境界,趙明珠與崔白還差著數年的“道行”。二人歇息許久,恢複好了體力之後,再次以少許真氣控製棋子在棋盤上相互廝殺,一時間,黑白兩棋,就仿佛化身兩隻大軍,而棋盤上縱橫交錯的網格,便是它們征伐的戰場。夜至三更天時,他二人也沒能決出勝負,而此時,趙明珠與崔白直接攤在了椅子上,皆是一副氣喘籲籲,大汗淋漓的模樣,就仿佛親身經曆了一場血戰一般,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痛苦的震顫著。“停,下次接著打,我、我走了,你隨意。”崔白感覺自己的極限已經到了,他連忙喊停,趁著自己還有一絲力氣,扶著椅子起身,穿好外衣後,踉蹌著離開了小屋。房間內隻剩下趙明珠一人,她伸手抹掉了掛在下巴上的汗珠子,因為體力透支,臉色就仿佛秋天裡熟透了的蘋果,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此刻,那雙鳳眼卻是出奇的倔強,她暗自咬牙,再次調用體內真氣,控製崔白的白棋,落在了棋盤的某個點上,隨著趙明珠的這一步,原本焦灼在一起的黑白兩棋,再次廝殺起來,隻不過,這一次,趙明珠不僅僅要走自己的黑棋,更要控製崔白的白棋。她竟然在與自己對弈...趙明珠的棋術顯然並不精通,即便開局搶占了三個最有利的點,但還是被崔白吊起來打。此刻,崔白雖然走了,但後者精巧的布局,已經讓黑子翻盤,成了一種奢望。 但似乎是少女體內天生就帶著一種不服輸的氣勢,趙明珠依舊沒有放棄,她一邊用真氣控製黑白兩棋落子,一邊思索著應該如何破局,同時,她也站在了崔白的立場上,思考著,怎樣才能以雷霆手段,將黑棋擊敗。這是一個自我矛盾又非常消耗體力的過程,趙明珠不但承受著兩份來自肉體上的折磨,更承受著來自精神上的摧殘。但不知因為什麼,少女依舊沒有放棄,她咬牙堅持,直到白棋殺光了所有黑棋,直到棋盤上再也無處可以落子,趙明珠這才停了下來。但她因為過度消耗體力與真氣,整個人直接從椅子上跌落下來,趴在了地麵上。體內真氣被抽乾時,所產生的巨大疲乏感,是趙明珠的家常便飯,當那種乏力感令她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失去了知覺時,少女總算可以安安心心的閉上眼睛,睡上一會。誰也不知道,趙明珠究竟為什麼會如此忘乎所以的修行,隻是少女在昏迷前,曾艱難的伸出了一隻手,緩緩摁在了自己的心口,在那衣領的下方,有一個小鼓包,似乎藏著什麼東西,可能是一個掛墜,也可能隻是一個平安符。而在夜色的另一邊,熱風鼓動灶膛般的聲響卻深沉猶若悶雷,這是柳宸的臨時住所。好在,安置柳宸的彆院在劍閣之中,屬於相對偏僻的地角,所以,就算柳宸修行時的聲音再大,也不會驚擾到“鄰居”。然而,正在修行中的柳宸,恐怕也沒有想到,當體內丹田與兵伐決漩渦聯合運轉時,竟然會發出如此沉悶的巨響。而此刻,柳宸依舊將神識化為一條小黑魚,遊曆在廣袤無垠的“河道”之中。而在柳宸體內,他的丹田與兵伐決漩渦,仍在源源不斷的精煉著靈力。自從柳宸打破識靈三級的壁壘之後,雖然他的修行速度隻有同階修行者的五分之一,但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是,似乎,自己體內靈力的增長,再也沒有了上限。當然,兵伐決的境界,依舊卡在瓶頸上,有了前兩次的前車之鑒,柳宸這次終於學乖了,再也不敢輕易去試探這道紅線。他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一位靠譜的劍閣老師,為自己探靈,並找出自己的“病因”之後,再去試著突破兵伐決的瓶頸。隻不過,柳宸剛來劍閣,初來乍到,根本就不認識幾個老師,隻跟崔白的師尊打過交道,可對方並不看好自己,不滿的情緒甚至寫在了臉上,柳宸若是貿然的上前求問,隻怕會撞得灰頭土臉。所以,眼下柳宸的選擇隻有一個,那便是明日去尋找趙明珠,讓對方給自己引薦一位老師,來瞧一瞧自己究竟為什麼,還是不能突破識靈鏡巔峰,成功凝元。一念及此,柳宸便不再想這件心事,他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修行之中,不知不覺間,三更天已過。馮舟舟打了個哈欠,小丫頭早就醒了,不過這一次,不是她刻意醒來,而是柳宸修行的動靜實在太大,直接將她吵醒了。她和往常一樣,拿了一塊手帕為柳宸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子,今夜很安靜,四周隻有偶爾拍打窗邊的風聲,還有柳宸修行時的悶響聲。每當深夜時分,自覺起床幫助柳宸擦拭完汗水的馮舟舟,都會選擇在床邊坐上一會,這個時間段,是屬於她個人的時間,每當此時,她便會想起很多事情。比如,殺害馮老凶手的兒子,此刻就坐在自己麵前,將近十年的養育之恩,卻在這一刻化為了一種折磨,不斷侵蝕著她的思維,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種聲音,在耳邊低語著:“殺了他吧,殺了他!殺殺殺!”當那連成一片的殺聲炸響在腦海中時,馮舟舟再次驚醒了,她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因為過度驚嚇,直接在床頭坐了起來,蓋在身上的被子,也隨之滑落。她依稀記得,此刻她是在柳宸的房間,所以,她本能的伸手拉住了滑落的被角,遮蓋在自己的心口,雖然,她是穿著睡衣睡覺的。可緊接著,她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似乎,自己方才是在為宸哥哥擦汗來著,擦完汗水之後,她便坐在了床頭,靜靜的看了一會柳宸,可接下來的事,她卻怎麼也會想不起來了。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向來隻會踢被子的她,就算是睡著了,也絕對不可能自己將被子重新蓋好的。“莫非,是宸哥哥看自己睡著了,所以為我蓋好了被子?”馮舟舟心中暗想道,就在這時,一隻手緩慢的合上了窗戶,雖然動作極輕,卻還是發出了一道微弱的響聲。“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