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曉風一聲吃痛,也顧不得發軟的膝蓋,伸手摸著被茶水燙的生疼的嘴皮子,眼睛裡瞬間打滿了淚花。“茶燙,慢點喝。”這時,中年門房緩緩解釋道。徐曉風怒目視之,若非此時他的嘴被燙傷了,他真的很想上前一步將對方咬個稀爛,一向仇恨分明的少年,才顧不上什麼個人形象。“我要關門了,你們三個,還要不要回來了。”中年門房拍了拍劍閣的大門,說道。徐曉風還想說些什麼,但在柳宸與駝平安的一陣拉拽之下,極不情願的與中年門房錯身而過,走進了劍閣。這時,背靠在劍閣大門內的狐劍九,也緩緩起身,跟上柳宸等人的步伐。柳宸見狀不禁眉頭一挑,看來狐劍九是真的打算出手擋門,哪怕他的對手實力很強悍,哪怕這裡是劍閣。想到這裡,柳宸對狐劍九的好感,也就多了幾分,倒是徐曉風,似乎在身體放鬆下來之後,渾身的酸痛便牽扯著他的神經,讓他嘴角發出一連串痛苦的哼唧。這下倒好,方才還對徐曉風有一絲刮目相看的狐劍九,頓時又在心中,將徐曉風名下新增的那塊籌碼撤了回去。徐曉風一邊哼唧著,一邊掙紮著扭過頭,看著劍閣正門的方向,目光穿過敞開的兩扇大門,正中那個有些佝僂,身姿卻十分高挑的中年門房。聯想到這人先前對自己言語中的不尊重與鄙夷,他出聲嘲諷:“哎,喂!小爺我跑完了!怎麼樣,有沒某種被打臉的感覺啊!”徐曉風喊的很得意,若是此時再來點溫和的春風扶起那衣角與鬢發,他一定會幾位配合的狂笑幾聲,以彰顯“勝利”之姿。不過柳宸實在是不好意思打斷徐曉風的興致,若是論認真的,徐曉風好歹也是個識靈境修行者,卻用了這麼長時間才跑完三圈,若是傳出去被其他修行者或者同窗聽到,恐怕會笑掉大牙才對。“彆說了,趕緊想一想,你該怎麼跟小月老師道歉吧!”柳宸提醒道,看此刻徐曉風春風得意的模樣,他顯然是忘記了,他是因為什麼要跑這三圈的。徐曉風卻不以為然的說道:“我有什麼錯?詩經裡第一篇就是以男女愛情展開的,我對小月老師一見鐘情,一打眼腦子裡能想到的隻有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這也怪我了?”“就你能歪曲關雎這首詩詞,也不怕前人從棺材裡跳出來,把你嚇個半死?”柳宸出聲反問。“那我正好擺下一桌好酒好菜,和前人先賢,好好討論一下這個窈窕淑女應該怎麼求之!”徐曉風笑著說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柳宸總覺得對方的笑容裡摻雜了幾分壞壞的氣息。“就怕到時候你被嚇破了膽!”柳宸反諷了一句。這時,徐曉風的肚子突然發出一聲“咕嚕”,他摸了摸肚子,訕訕的笑道:“快彆說了,快些吃飯去吧,我還記得你要請客呢!” 柳宸不禁白了對方一眼,他將目光轉向一旁同樣伸手扶著徐曉風的駝平安,說道:“你看這人是不是個老扣,分明自己口袋裡臟了不少錢,偏偏還要惦記我懷裡的這點家底。”因為徐曉風渾身酸痛,所以隻能讓柳宸與駝平安兩個人扶著走,而駝平安一路走來,並未主動說過話,想來是因為徐曉風提及的詩經,前者聽不懂的緣故,再加上他人十分靦腆,所以也不好意插話。見柳宸突然問向自己,駝平安一陣舉足無措,臉色也驟然紅了幾分,一位個子和徐曉風差不多高,比柳宸高了半個腦袋的小夥子,突然臉紅,看起來總覺得怪怪的。柳宸二人也並未在意,畢竟他們之間相處的時間還長著呢,再加上,此刻還有狐劍九這個怪人,雙手環抱於心口,一直跟在柳宸等人的身後,柳宸也就更加見怪不怪了。入夜的劍閣內,凡是行人經過的街道,每隔著十來步,就會掛起一盞燈籠,遠遠的看上去,前方蜿蜒曲折的大路上,就仿佛有兩條火紅色的長龍屈服在道路兩旁。待幾名少年離開之後,門房這才轉過身,遠遠的瞧了幾人一眼,這才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自言自語道:“雖然修為荒廢了不少,但好在毅力不錯,以後跟著這三個小夥子勤加練習,應該會補上過去的漏子。”中年門房嘮叨完,轉身就欲關上劍閣大門,兩片厚重的木門在挪動時,會發出刺耳的聲音,尤其是在夜裡,讓人聽了,容易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可兩扇大門關到一半,卻突然停了,因為門外立著一個人,一個手撐黑傘,身姿同樣高挑的人。“天又沒下雨,何故撐傘?”中年門房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說道。門外的男子冷笑一聲,旋即收起黑傘,露出了藏在傘後的神秘麵容,火紅色的燈籠光芒打在他線條明朗的臉上,隻是此刻,那張本是俊美的臉,卻帶著幾分冷意。“我是為了不嚇到你…話說,好久不見,大概有幾十年了,對吧,謝客?”男子冷聲問道,旋即又皺起眉頭,補充道:“無論時隔多久,無論讀過多少遍,每次說出你這個名字,依舊十分彆扭,更令人惡心。”麵對男子的冷言相對,中年門房隻是淡淡的回應了一句:“好久不見,謝博彥,在寧遠侯手下當差不容易,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活到今天。”“嗬、謝客,知道老天為什麼要讓我活著嗎?就是為了取你,還有那女人的狗命!”不知男子與門房究竟有過什麼恩怨,他突然情緒失控,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臉上憤怒、陰厲的表情虯結扭曲在一起,仿佛一個從九幽戰場爬上人間的惡魔。“哦,我等著你殺我的那一天。”中年門房,也就是名叫謝客的男子,他眉頭微微一皺,似乎因為對方的話,而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往事。然而就在這時,懸掛在劍閣大門外的那兩盞燈籠內,兩朵火紅色的燭焰突然向上一躥,直接燒毀了薄的透明的燈籠紙,於刹那間化作兩條一丈多長的火蛇,吞吐著猩紅的蛇信子,分彆撲向謝客左右,角度極其刁鑽,速度更是快的驚人。回過神來的謝客,隻感覺頸後的汗毛突然豎立,一股巨大的危機感,瞬間籠罩心頭,他來不及多想,本能的動用體內真元,讓自己的身子向後退去。他的身後便是劍閣,也是整個陳國,最安全的場所。兩條火蛇鋪了個空,有些不甘心的昂起蛇首,不停地吞吐著如血般猩紅的蛇信子,兩雙琥珀色的三角眼,緊緊的盯著躲在劍閣大門後,驚惶未定臉上帶著幾滴冷汗的謝客。但火蛇沒有繼續發動進攻,在他們麵前是敞開的劍閣大門,似乎隻需要向前繼續撲殺一小段距離,便能咬下謝客的人頭,可就是這麼一小段距離,卻如同天河一般,無法跨越。因為有一股氣息,自劍閣的最深處發出,彌散在整個劍閣內部,即便是這兩條由真元彙聚而成,沒有靈性的火蛇,尚且本能的畏懼著這股強大的氣息,更彆提它們的主人謝博彥了。謝博彥惡狠狠的看著躲在門內的謝客,他揮手間散去兩條火蛇,頗為忌憚的看了劍閣一眼,隨後威脅道:“謝客,有本事你這輩子彆出劍閣,不然,我第一時間殺了你,再去解決那個小女人!”謝客沒有回應對方,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才鎮定下來,上前幾步,在門外謝博彥陰狠目光的注視下,緩緩合上了劍閣大門。“啊啊啊!”門外傳來謝博彥嘶聲裂肺的怒吼,門後的謝客,閉上了眼睛,將身子無力的“癱”在了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