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絲雪驚喜異常,要不是在外人府中,她都想向趙頊直接拜倒山呼感謝,此刻隻得極力抑製自己的興奮神色,纖纖手指卻還是禁不住微微顫抖,她朝蘇頌微微點頭,剛才已經施過禮,如今她也要學會懂得矜持了,畢竟名分上是皇子府的副總管,那…… 蘇頌點了點頭,算是第一次對她們有了回應。 趙頊這才轉身翻開手掌,將蘇頌的目光引向趙敏,“她就是我府裡的大總管,趙敏。” 隻是如此,已經足以令蘇頌站起身來,朝趙敏微微點頭,不料他耳邊又傳來趙頊的話,“她在外邊所說的話,就代表我的意思。” 蘇頌欲哭無淚,穎王,你不帶這麼玩我的,他對趙敏拱了拱手,臉上帶著微笑道:“原來是趙敏總管,幸會幸會。” “我可是久仰蘇大人了。”趙敏一句場麵話帶過,立馬切入正題,“今天穎王帶我們來,是想請蘇大人考慮一樁大事,也是美事。” 趙頊沒想到趙敏這麼直接,不過也好,這樣他倒可以省幾句口舌,他不待蘇頌動手,自己給趙敏搬了一張凳子來,趙敏姿態非常自然地入座,形成三人對坐之勢。 蘇頌被雷得外焦內嫩,這還是一向謹言慎行的穎王嗎,怎麼如此放得下身段,哪怕趙敏是總管,畢竟還是為一個府裡的下人如此服務,今天真是讓他大開眼界,隻怕日後說出去還沒人信呢! “哦?不知穎王有什麼事,還請穎王,趙總管明示。”蘇頌還真被穎王特立獨行的做派和趙敏不拘一格的姿態勾起了興趣,這對活寶不知打的什麼算盤? “是這樣,皇上已經同意穎王的提議,設立一個專門從事火器研究的軍器監,蘇大人也知道如今我大宋雖然製造工藝不錯,量產也不算少,可惜生產得多,研究得少,最近幾十年來於火器之道並沒有特彆大的進步,穎王就想如果有一個科技帶頭人能夠組織一批專業的技術人員研究火器的發展,必將能推動大宋的火器生產質量和威力上一個很大的台階,這種研發出來的工藝和流程對其他製造業,而且不僅是軍工業都會有幫助。到時候就算我們不主動出擊,對外敵也會有足夠的威懾力,讓他們不敢隨意進犯我國。”趙敏娓娓道來。 趙頊聽得不住地點頭,沒錯,正是這個理,他雖然也明白這個意思,可是剛才真要由他來說,隻怕不如趙敏這邊條理清晰,最關鍵的,趙敏並沒有直接借皇帝命令的令箭或者他的請求來說事,而是先將做這件事的好處言簡意賅的說出來,讓人想推辭都不好意思,不然彆說自己是大宋的臣子。 蘇頌雖然是科技向官員,卻並不迂腐,早已聽出趙敏的言外之音,再看趙頊對趙敏不住肯定的態度,便知穎王之前所言亦非虛言,他沉吟道:“如果能正常推進,保障技術人員的待遇,不被外務所擾的話,這確實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隻是好則好矣,這種機構畢竟是新生事物,還有不少具體事宜需要確定,比如它是接受哪個部門的管理,層級是多高,能夠允許有多少人的編製,還有如何防範技術秘密的流出之類。” 趙頊嗬嗬一笑,有的事父皇還沒下決斷,他也回答不了蘇頌,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他立即道:“編製和經費之事蘇大人倒不必擔心,父皇是支持這件事的,他同意保障經費,雖然還沒提出一個具體的數額,不過我們研究後便可提,而且還可以開一個口子,講明留有一定的空間和機動性,畢竟一開初成立機構,我想父皇也是會理解的。” 趙敏接著趙頊的話,淡然道:“有為才有位,隻要新機構做出了成績,還愁沒有地位嗎?至於隸屬關係,我個人倒覺得不提歸哪個部門管最好,先保持相對的獨立性,儘管做出成績,以後還說不準誰並誰呢,是不是?最關鍵的還是人,必須要有一個能牽得起頭、組織得了一幫技術人員和工匠的複合型精英官員,大家先討論出一個章程的大體細目來,隻要皇上那裡過了,走完程序就可以抓緊實施。” 要說趙頊的話蘇頌還很認同的話,蘇頌如今對這個初來乍到的趙敏很有些不以為然,甚至微微有些反感。她說話怎麼這麼牛氣,他再怎麼對她客氣,也不過是看在穎王的麵子上,而她卻擺出一番指點人的態度,當他蘇頌是初出茅廬的新官員嗎?這些官場和組織之道,還需要她來指教? 趙頊對趙敏的講話方式已經習慣,青絲雪卻為趙敏的“大言不慚”很是捏了一把汗,蘇頌本就是有才的人,有才的人多少都會有點脾氣的,更何況他還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了,在三司使做得好好的,這種吃力卻未必討好的事難道他會做? 蘇頌臉色平淡道:“穎王的拳拳報國之心讓蘇某很是感動,隻是有時候想法固然美好,具體實施起來卻未必如穎王和趙總管所想的那麼簡單……” 趙頊有些著急,怎麼回事,蘇頌竟像是有拒絕之意?他可連由其兼職擔綱組建這個機構還沒提呢! 趙敏早料到不可能這麼容易說服這隻老狐狸,且不說蘇頌判斷新機構的前景還不明朗,如今三位皇子爭奪太子之位已經明顯,蘇頌作為一個自命為技術型的官僚不太會在三個皇子之間表現出明顯的傾向,怕的就是日後站錯隊,其實不僅是他,隻怕現在朝中官員絕大部分如此,就算皇帝和皇後之前曾表現出各自的傾向性,他們這些人精仍在繼續觀望。 這就是趙敏坐莊做大趙頊的機會,要是大家人心已然篤定,給她周旋的空間也就不多了。 “許是蘇大人覺得穎王做不了這種大事?”趙敏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不待蘇頌講否定的客套話,她便從袖管中順出一些木具和金屬,叮叮咚咚地傾倒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