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眼前這片會吃人的森林,趙頊的眼神中不見一絲的猶豫,一臉鎮定地走了進去。 小蓬帶著哭腔,悲傷不已地問趙敏:“殿下非要如此做不可麼?輸了也便輸了吧……” 王厚看小蓬又在那裡說胡話了,趕緊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去觸趙敏的黴頭。王厚料現在趙敏想必心急如焚不已,小蓬你還去惹她乾什麼! 小蓬倏然清醒過來,是呀,她都為殿下擔心成這樣了,還不知道趙總管憂心成什麼樣了呢,她現在朝趙總管傾訴有用嗎?徒增趙敏情緒負擔而已! 李憲慨歎道:“殿下終究是不甘人後,我最佩服他的就是這點,他的精神令我望塵莫及。” 不僅釋清這邊,此刻連明月那邊,都回過神來,看出趙頊的形勢非常不利,而且他現在冒極大的風險衝入森林,之前裡頭已經被射殺兩隻野狼了,如果森林裡麵還有野狼,以它們凶狠的性子,還不把來犯之敵給撕成碎片吃掉!剛才可是勇猛如趙頵都不敢在裡麵多呆的! 高居簡小心翼翼地揣摩著趙曙的臉色,“要不要加強一下森林裡麵的守衛?” “不必了,還是照舊就行。”趙曙的眼神基本上依舊落在趙頵和趙顥那兩邊,甚少看向森林那處,在他看來,彆說是勇悍如趙頵,就算是趙顥這樣沒節操的打法,也比趙頊那樣首鼠兩端,不會堅持住一種打法得好,至少趙顥有個貫徹始終的明確思路,而趙頊這樣四處奔忙,妄想大小通吃,現在徒落得滿身傷,反而還落到最下乘。 沈括注視了好一陣趙頊絕然的腳步,轉頭深深凝視著趙敏,她的身軀屹立在山坡邊,就好像一隻傲雪綻放的臘梅,隻有她才知道心裡想要的是什麼。“這也是你們的計劃?”沈括請問出聲,他看得出來,隻有趙敏才能對趙頊有如此大的影響力,讓趙頊在這種身心俱疲的情況下義無反顧地入林。 趙敏默然半晌,揪住趙頊落在掩映在地麵上的零落影子,那是一點都不暖和的陽光穿過層層的鬆林,斑斑駁駁的碎影的一部分,是她眸中擦不掉的印記。 “與其說是我的計劃,不如說他的計劃,因為,隻有他,才是真正下場比賽的人,隻有他在體會著每一絲痛苦和煎熬,一切都是他最後下決定,他在承受。”好半晌後,趙敏像是對沈括說,又像是對自己分說。 “不對。”沈括明白趙敏此刻不好受,不過他還是要告訴她:“不隻是他在承受,我知道,至少還有你,在跟殿下一起承受著這一切,而我,也會一直支持你們。” “是麼?”趙敏發現,這沈括真有意思,不知道他這麼說,要是趙頊這會兒能聽到,趙頊是要開心呢,還是吃醋呢,畢竟此刻陪在她身邊的可是沈括,而不是趙頊呢。 沈括淡然一笑,和趙敏靠攏了一些,都快並肩而立了,小蓬看到這種情勢,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這一幕落在王厚眼中,就覺得靠近趙敏的沈括,他那背影 那背影太得瑟了,“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進士麼。”王厚不由撇嘴道。 “喲嗬,我好像聽到有人不服氣哦。”李憲輕哼了一聲,“要是有想法,怎麼不學自己老子也考上埃到時候才更有機會為國效力,也不用在這裡自怨自艾了。” 王厚挺直胸膛道:“放心,你看好了,不管我有沒有考上進士,我都做出成績來給你們看。” 李憲一臉無所謂道:“隨便你了,要是你不介意,其實也可以到穎王府當個侍衛,或者入宮來侍奉皇上,以你的資質,十年八年的也能混出點臉麵來。” “你說什麼?”王厚差點被李憲激怒得跳將起來,他個大好男兒,怎麼能學一個閹人,去入宮當太監?就算殺了他也不可能去受那種辱! “不要吵了,不然要鬨出笑話了。”小蓬小心地提醒著身後這兩個男子,呃,就是不知道內侍還能不能算個男子呢? 李憲看到旁邊陳衍、張士良他們朝他這邊呲笑,他們也便罷了,最惡心的就是那個明月身邊的石全彬了,一臉鄙視樣,不就是立過一些軍功麼,要是給他機會帶兵,他也能立下不朽的功業! 王厚和李憲對視一眼,立刻噤聲,倒不是他們之間已經相逢一笑泯恩仇,而是槍口一致對外,不能讓敵人看扁! 趙頊既小心,又放著膽子踏步往森林深處走去,他想得很清楚,眼下他隻有逮住不隻一隻野狼,然後再殺出去射一些小分獸,他才有機會逆襲。 經過剛才森林內外這股三人旋風殺,想必野狼也知道今天他們這些人殺意濃濃,就算還有野狼,肯定躲在樹林深處,說不定這時候,前麵幽暗的高大樹木之後,就有野狼躲在其後,觀察著這又一個侵入者呢。 經過王厚和趙敏的特訓,加上先前射殺野牛的嘗試,趙頊已經對同時控三支箭有把握,此刻已經控弦在手,自然也是三箭上膛! 一手把控著三支箭,還有隨時觀察周圍的環境,對趙頊的體力和精力是一個極大的考驗,可是趙頊已經認定了走這條路,不管多難,他至少要穿遍整個樹林才甘心! 越往前走,眼前的光線越來越昏暗,外邊的喧囂聲已經聽不見,不知道趙頵和趙顥已經打了多少分,這時候,趙頊明白唯一的敵人就是自己,他要跟自己的極限作戰。 趙敏是看得到趙頵和趙顥射獵的情況,她明白趙頊要想趕上他們倆的分數已是很難,不過她總是認為,趙頊並非沒有勝機,隻要他自己不放棄,老天都不會放棄他的,而哪怕是趙頊放棄了他自己,她仍然不會放棄他,從趙頊跟她一路從相國寺四處冒火的靈堂跑出來的那一刻起,她發現自己的命運已經不知不覺地跟他連為了一體…… 趙敏沒發現的是,她不時地屏住呼吸,腦海中一片清明,雖然已經看不到趙頊在森林中的身影,可是她還是憑著似乎是一種心靈感應,能夠感知到他在裡麵的境況,他的每一次踏步,他的每一次或重或淺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