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不清楚,蔡襄可是明白,曹太後在趙曙麵前絕對是個很強勢的人物,外邊傳的什麼韓琦幫忙撤簾的說法,蔡襄都懶得分說,要是韓琦這麼個善於借勢賣乖的小人,曹太後都認不清,還不時時對韓琦做防範的話,那她當初能執掌好整個朝政嗎?更何況還有他們這班人幫忙盯著。 真正的原因,還不是因為鬨到最後,曹太後心疼高滔滔,不想高滔滔兩麵不是人,甚至不排除,曹太後擔心因此高滔滔失去趙曙心中的位置,把趙曙逼急了,要是他搞出廢後一招就不好玩了…… “哦?高皇後什麼時候也對報刊感興趣了,我卻不知。”蔡襄還是有些狐疑,當年出於布局需要,有些人是明裡的太後黨,而蔡襄作為曹太後的底牌之一,是潛伏得比較深的,而高皇後對他們這些暗地裡的太後黨還算是照顧的,不時都會向他透露一些消息,這次也是半點風聲沒漏出來埃 敢這麼說道高滔滔,看來蔡襄跟高滔滔關係也不簡單,那就好辦了,趙敏迅速地抓住了這一點。 “蔡學士有所不知,這人都會變的,更何況高皇後還是個與時俱進的人,皇上以前不甚喜歡那些書畫,她也不愛,最近皇上開始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皇後和皇上琴瑟和諧,也開始琢磨這字裡行間的妙趣,更何況這東西是可以賺點小錢的,誰都不拒絕自己兜裡多點銀子吧?這樣不管是拿來孝敬,還是人情往來,都是自如。更何況又沒有動用朝廷的資源,名聲上也無損,隻是私人投資而已。”趙敏索性掰開了說,特意點到了“孝敬”兩個字。 這兩個字可就有意味了,皇後還能孝敬誰,當然是曹太後了!既然這事都經趙敏之口說出了,蔡襄相信趙敏還不至於敢在這種宮廷大事上信口開河,那就是說皇後確實有這個打算,而且這事還跟皇上牽扯上,那按這個邏輯,搞這個事業,連皇上也算是在孝敬曹太後了,這個乾係可了不得!蔡襄心知眼看著皇上近來身體不佳,曹太後本心還是善良的,有意跟皇上親近些,打破他們之間多年的隔閡,希望有助於皇上的龍體康複…… 蔡襄臉色一霽,輕咳了兩聲,“穎王不要見怪,我剛才之所以拒絕,是因為最近病體欠佳,這手腕一直沒什麼勁,怕寫出來的字難看,壞了這報刊社的名頭。” 這是在給他自己找台階了,趙敏臉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微微退後一步,現在該到趙頊重整旗鼓上場的時候了。 趙頊精神一振,朗聲道:“蔡學士你這話就見外了,隻要是你老肯出手,誰敢質疑你的字不好,我一向最為推崇你的字,可惜一直沒機會當場看你揮毫,不知道今天有沒有這個榮幸和機緣?” 趙敏聽得暗暗點頭,能處下者,方能置上,趙頊懂得將他的身段放低,這件事就八九不離十了。 果然,蔡襄臉泛紅光,爽朗道:“拿墨來。” 管家在一旁一直候著,雖然蔡襄極少有當著客人之麵寫字的習慣,不過他辦事極是細致,一揮手,早有下人幫他拿過老爺平時書寫喜歡用的筆墨紙硯來。 br /> 隻看那一方端硯,價值就不下於百兩,蔡襄用的這套行頭真是價值不菲,不過要是放在彆人那就顯得擺譜,在蔡襄這就是物儘其用了,趙敏還真有些期待,看這個成名已久的惡天下名家,現場做出什麼樣的絕世名作來。 趙敏和趙頊都圍到蔡襄邊上,同時給他留出足夠的空間,讓他揮灑。 蔡襄剛要下筆,突然頓祝 趙頊心裡一沉,不會事到臨頭,又起什麼變數吧? “這閒閒兩字,可有什麼寓意?”蔡襄撇頭問趙敏道。他早就看出,這所謂的報刊社,應該就是趙敏在一手操刀,穎王在這件事裡不說是擺設,至少不是那個主要的謀劃者。 趙敏嘴角一抿,“蔡學士真是認真負責,不隻是寫出字而已,還要看透這個名字的深意——其實不必我多說,您應該也能猜度到幾分吧。” “哈哈,你這是在考我囉?”蔡襄胡子微顫,這趙敏真是個有趣的可人兒,要不是自己已經朽朽老矣,要是早那麼些年遇到她,就算趙敏已經是趙頊的人,隻要趙頊還沒有給她正式的名分,說不得他還想爭上一爭! 趙敏睜大無辜的眼睛,“既然蔡學士給我扣了這麼大一頂帽子,多不得請您說說一二了,我準備好受教了。” 雖然明知趙敏是為了替他們的報刊社爭取利益,看她這麼投蔡襄之所好,趙頊不免還是泛起一些酸意。 “嗬嗬……”蔡襄感覺怎麼對趙敏說的話,他就這麼感冒呢,要不是夫人和一眾小妾都在後堂偷窺,他還真想正眼多看她幾眼。 蔡襄長出了一口氣,“閒閒……說來簡單,為之卻難,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一天到頭的奔忙,說是為生存也好,為生活也罷,能有幾個人真正體會到這閒閒的意境,偷得浮生半日閒就算不錯了,故而,我覺得你們起的這個報刊名稱真是絕了。” 趙敏豎起大拇指,“蔡學士不愧是高人,隨口就能說出這番有深意的話,確實,這種意境,天下誰敢說自己輕易就能做到?就因之難得,所以才顯得珍貴。” 趙頊都鬨不清趙敏這話到底有幾分真情,幾分敷衍了,她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喜歡偷安於一隅,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性子。 蔡襄不以為意,趙敏的吹捧之意雖然裝點得很妙,他想的是多挖點她的真意,追問道:“你是怎麼想這個名稱的,能否告知蔡某?”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事情都準備開始做了,蔡襄不相信趙敏還不肯放出料給他,直接挑明了隻問她。 趙敏瞥了趙頊一眼,才道:“其實何必糾結於閒,還是不閒。若是不閒,隻要忙的是有價值的事,那就儘管去做,全力去做,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去做;若是閒,隻要內心淡然,那就不是故作閒雲野鶴,沽名釣譽,不過,要想真正達到如此心安的境界,非要天下大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