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歲月易過,桃花謝了之後,很快就到了初七。 十一皇子的失蹤似乎並沒有影響到落月公主的大婚。薛沐葉曾偷偷的去過皇帝的書房,她不能肯定,皇帝到底是裝作糊塗還是真的不知道他最寵愛的十一皇子已經死去。 沒人的時候,這位已經上了年紀的皇上會偷偷的擦擦眼睛,也不知道是因為思念誰,還是因為風大而吹了眼睛。 不管宮中的歲月如何,落月公主的婚事已然成了宮中的頭等大事。 當然,薛沐葉也成了落月公主身邊最信任的人。因為,就在不久前,落月曾經親眼看到,薛沐葉絲毫也沒有留情的將前來公主府刺殺她的刺客殺掉。 初六夜,薛沐葉打著哈欠從落月公主處回來,傾子陌早已在房間等候,他看著薛沐葉疲倦的神色,不禁感歎:“你每天這麼拚命是何苦啊,直接在落月公主成親之時,殺了雲淨涯不就好了?” 薛沐葉一邊坐到了床上,一邊打著哈欠說:“不能這麼便宜了他,我雖然不記得當年的事,但老頭給我的那個夢境裡,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個人,將我家的人殺的一個都不剩,我都不敢想象,當時,那麼年幼的我如何挺過來的。這種失去了所有的滋味,我一定也要讓他嘗嘗。” 傾子陌看著眼神狠戾的薛沐葉,不禁咋舌:“丫頭,你一個姑娘家怎麼這麼睚眥必報的。善良不應該才是尋常姑娘的天性麼?” 薛沐葉衝傾子陌笑笑,她說:“我是個殺手,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或許我善良的天性,早就被這幾年的殺手生涯給磨光了呢?” 傾子陌便不說話了,半晌,他往裡躺躺,拍著身邊的空位:“睡吧。” “嗯。” 第二日,原本晴好的天氣忽然下起了傾盆的大雨。 落月公主在自己的公主府內打扮的漂漂亮亮,已經準備做雲淨涯的新娘。 薛沐葉在一旁將腰間的碧玉劍潛藏在衣服之下,扮作了丫鬟模樣,跟在了落月身邊。 這場大雨並沒有阻了他們這場命定的因緣。雲淨涯騎在馬上,穿著大紅的衣衫,撐了一把油紙傘,將他的新娘從喜轎中接了出來。 油紙傘撐過落月的頭頂,雲淨涯聲音溫柔,他說:“公主慢些,地上濕滑,切莫絆倒了。” 薛沐葉淋著雨,她扶著落月的裙擺,與雲淨涯隻有幾步隻隔。 她不動聲色的摻著落月與他拜了天地,這才仔細的打量起了雲淨涯。 過了這麼多年,她早已不記得他確切的模樣,若不是那個老頭給的夢境,她甚至不能確定,眼前的這個人,就是滅了她上官家的仇人。 雲淨涯麵帶微笑,他五官精致,臉龐白皙,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樣子。若不是他曾經那麼狠絕的殺了薛沐葉的全家,薛沐葉甚至覺得,他或許還是一個很不錯的謙謙君子。 拜過了天地,雲淨涯小心的牽著他的新娘,他沒有讓任何人送落月回房,隻是自己輕輕的抱起了她,他說:“我自己的娘子,自己會抱回去。” 落月任由他抱著,經過薛沐葉的時候,雲淨涯忽然駐了足,他仔細的盯了薛沐葉一會,半晌才微微開口:“好生俊俏的丫頭,倒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 薛沐葉低眉順眼,並沒有說話,隻是故作害羞的往後退了幾步,給他留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過道。 雲淨涯笑道:“很好,這麼有眼色的丫頭,日後,就留在雲府之中吧。” 薛沐葉低低的回應一聲:“是。” 大婚當夜,落月不安的坐在喜床之上,紅蓋頭下,她臉上是滿滿的驚恐和不安,那個殺掉了她十一哥的男子,在今夜,會如何對她呢? 紅燭搖曳,燭光熠熠。 雲淨涯脫去了外麵的大紅喜服,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袍子,他慢慢的走向他的新娘,嘴角有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這個丫頭,是他很早以前就愛上了的。 &nb /> 記得那年,他在宮中見到她時,她還是個小孩子,天真爛漫的在一片開的絢爛的桃花中,笑的天真爛漫。 於是,一眼萬年。 於是,甘願等她到了豆蔻之年。 雲淨涯微笑著將落月頭上大紅的蓋頭揭下,蓋頭下,落月的臉越發的精致,比前些年看到時更精致了一些。 他看著落月不安而緊張的神色微微皺眉,他聲音輕輕的問她:“你怕我嗎?” 他的手伸到了落月的下巴上,強迫著她麵對著他。 那盈盈有淚的,是落月的眼睛。她聲音顫抖而哽咽:“你為什麼要殺了我的十一哥哥?” 雲淨涯看著她,隻是輕微的歎了口氣,他說:“世人隻知道我雲淨涯在落月國呼風喚雨,又有誰知道,我這麼做也是受製於人?” 他沒有給落月詢問她的機會,下一刻,他的唇便突然的貼到了落月嫣紅的唇上。 他淺吻著她的嘴角,聲音淹沒在唇齒之間:“月兒,什麼都不要問我好嗎?” 還不曾懂得過情愛的落月,被雲淨涯突如其來的吻嚇的呆住,她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一般,隻剩下了胸腔中躁動不安的心跳,和眼中突突而跳的紅燭... 床帳慢慢的放下,床帳內風景旖旎,床帳外,繡鞋成雙。 從見到落月的那一刻開始,雲淨涯就已經決定,日後要將那個美好而陽光的少女這樣抱在懷中愛撫了。 窗外是一直未停的傾盆大雨,在雲府下人們住的地方,薛沐葉看著窗外不時明亮的閃電和滾滾而來的雷聲,不禁想,上官家的仇,我一定要報。 她正想睡下,傾子陌的聲音卻在窗外響起,他聲音輕輕:“丫頭,你睡了沒?” 薛沐葉起身,她覺得頭很疼, 好不容易將這個家夥留在了映月的府中,這家夥怎麼就又跟了來呢?這麼大的雨,他想乾什麼? 屋外,傾子陌淋的全身透濕,他看著薛沐葉舉著傘出來,立刻便鑽到了她的大傘之下,抖著聲音說:“沒想到這地方下點雨還挺冷。” 薛沐葉皺眉看著他:“你來乾什麼?” 傾子陌笑嗬嗬的:“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我怕你害怕,特地從宮裡溜出來陪你。” 薛沐葉:“...” 他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就想推門進去,他說:“這是你住的地方啊?外麵這麼冷,我們趕緊進去吧。” 薛沐葉拉住他:“哎,你往哪裡走呢?這裡麵都是女孩子,你進去乾什麼?出去。” 傾子陌表情憂傷的看著薛沐葉,頗為感概的說:“丫頭,你放著映月公主府單獨的房間不住,跑到這裡來跟大家擠著住,這得是多缺心眼的人才乾的出來啊?” 他一邊感慨著,見薛沐葉眼中已經冒了火,便十分識趣的閉了嘴,委委屈屈的說:“我不說了,我回去,行了吧?” 薛沐葉將油紙傘遞給他:“你在映月的府中呆著,在雲淨涯死掉之前,不要再來了,懂嗎?” 傾子陌認真的點了點頭。 經過傾子陌這麼一鬨,薛沐葉也覺得異常的疲倦,幾乎是擁著被子就睡著了。她絲毫也沒有留意,傾子陌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是怎麼能安安全全的到了雲府下人們住著的屋子的。 對傾子陌過分的信任讓她放鬆了警惕,傾子陌站在門外,他搖了搖頭,臉色凝重的跟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的人說:“幸好我並不想害她,丫頭這樣子,我真懷疑,她到底是如何成了一名殺手的?” 身邊的人不動神色,他聲音平淡,他說:“或許正是因為你是公子,所以薛姑娘才放鬆了警惕呢?” 傾子陌沉思一會,突然點了點頭,笑嗬嗬的跟身邊的人說:“孤魂,你看吧,我就說本公子魅力無窮。” 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