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薛沐葉已經在輾轉的幾個春秋中,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十六歲,正是如花的年紀。 靜王府的下人們,本指望著,薛姑娘稍大,能多懂一點禮數,不再那麼調皮。結果,薛沐葉在陌子傾的寵愛下,越大越沒有規矩,上房揭瓦,幾乎沒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就比如現在,薛姑娘神氣活現的看著被她設計掉在了兜子裡的人,問他:“你是誰?” 兜裡的人,皺緊了好看的眉頭,聲音泛冷:“你是哪裡來的野丫頭?” 他穿著紫色的長袍,頭發隨意的束在頭頂,眉宇間隱隱與陌子傾有些相像。 此人正是陌子傾的三哥,齊王陌子軒。 陌子軒封地處離江城頗遠,三王子平日裡幾乎不會回到江城,這會,出現在陌子傾的府邸,靜王府的下人都有些呆,一時也忘了拉住薛沐葉。 薛沐葉眨著好看的大眼睛,整了整衣袖,挑挑眉,走到陌子軒的跟前,拍了一下他的腦子:“是我先問的你。” 陌子軒眉頭更緊,看著薛沐葉的眼神裡,除了厭惡,更多了一層殺意,他可是堂堂的三王子,何曾受到過這等屈辱? 陌子軒冷哼一聲,聲音更冷:“野丫頭,你最好現在就把我放下去。” 薛沐葉被陌子傾寵著長這麼大,還不知道怕字是如何寫的,斜睨著眼睛看著陌子軒,哼哼:“嘴挺硬嘛。” 盯著陌子軒看了幾眼,衝身後的下人喊:“放繩子。” 下人們都嚇的不敢動了,薛姑娘雖然平時有靜王寵愛,但這畢竟是靜王的哥哥,誰敢對他造次? 於是,下人們遲遲沒有動靜,隻是默默的低著頭,連呼吸都敢大聲。一頭是三王子陌子軒,一頭是從小就讓他們頭疼的薛沐葉,誰也惹不起,下人們默契的覺得,還是保持中立,保持沉默,比較好。 薛沐葉見下人們半晌不動,乾脆自己動手,搶過下人手中拉著的繩子,順溜的放了下去。 陌子軒是被掉在荷塘上的,薛沐葉手一鬆,三王子便掉進了荷池裡,因為被束住了身體,陌子軒先是在水中罵薛沐葉不知禮數,是哪裡來的瘋丫頭,最後,衝岸邊的下人們喊:“拉我上去1 下人們眼看三王子撐不住了,這才七手八腳的將陌子軒從荷池裡拉了出來,實在不是他們不拉,隻是薛沐葉實在太過頑皮,靜王又對她寵愛至極,他們也得罪不起啊,要不是怕薛沐葉玩出了人命,他們還真不準備動手去撈河裡的陌子軒。 上了岸,陌子軒一臉狼狽的甩甩身上的水,問戰戰兢兢給他遞上毛巾的下人:“子傾呢?” 下人:“三,三王子,七王子出,出去了,還,還沒回來。” 陌子軒拿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珠,怒不可遏的看著薛沐葉:“野丫頭,你給我等著1 薛沐葉本來還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狼狽的陌子軒,這會兒,聽下人們喊他三王子,也有些懵,明白過來之後,心說,這次玩大了... 小丫頭闖了大禍,慢慢的移著小碎步轉身就想往大門口跑,剛繞過假山,小跑幾步,就撞進了一個人的胸膛,他的胸膛,有她熟悉的溫暖和味道,薛沐葉笑容溫暖的抬起小臉,眼睛笑得彎彎:“子傾。” 陌子傾寵溺的揉揉薛沐葉的頭發,問她:“跑這麼急做什麼?怎麼了?” 薛沐葉小腦袋飛轉,心想,自己不過是陌子傾當年從她們家接過來養的野小孩,而剛才那個人可是他的親哥哥! 他肯定是幫他哥的! 這麼想著,薛沐葉暗叫一聲不妙,衝陌子傾嘿嘿乾笑幾聲,轉身就想再跑。 隻是,薛沐葉還沒撒丫子跑幾步,就被陌子傾給攔腰抱了回來,心裡好笑,到底是什麼事,把丫頭給嚇成這個樣子 這個樣子? 這丫頭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在13歲那年,丫丫覺得自己長大了,非覺得叫陌子傾大哥哥是對她的蔑視,堅定的改口叫陌子傾為子傾,當時,她那種不要命的勁頭,陌子傾依舊記憶猶新。 還沒等陌子傾開口問,陌子軒就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水草和身上掛著的荷葉怒氣衝衝的出現在了他麵前。 陌子傾先是一愣,隨即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陌子軒:“三,三哥,你,你這是?” 陌子軒眼含怒意,指著陌子傾懷中的薛沐葉:“這野丫頭是誰?我今天非殺了她不可。” 陌子傾略一低頭,在薛沐葉耳邊低語:“闖了禍?還不乖乖躲到我身後去。” 薛沐葉吐吐舌頭,乖乖的從陌子傾身上下來,躲到了陌子傾的後麵。 陌子傾笑嗬嗬的看著陌子軒:“三哥,這丫頭小,不懂事,你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哪用費神跟這個小不點計較,我代你教訓她就是。對了三哥,這次回來,是有什麼事麼?” 陌子軒眼含怒氣的看著薛沐葉,卻不好在發作,陌子傾都這麼說了,再計較下去,倒真像是損了他男兒的氣概。 沉默了半晌,陌子軒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聽說父王病重,特地趕回來看看,走到江城累了,想著先來你這裡歇歇,誰知道遇上這麼一個野丫頭1 說起薛沐葉,陌子軒還是一臉的怒氣。 陌子傾一臉賠笑:“三哥怎麼沒說今天就到了江城,小弟也好去城外接你,真是照顧不周,小蘭,還不去收拾屋子,給三王子住?” 叫小蘭的丫頭趕緊答應:“是,王子,小蘭這就去。” 陌子軒冷哼一聲:“不必了,七弟的府邸門檻高,我登不起。” 說完,氣呼呼的甩了下衣袖,從靜王府中出去了。 陌子傾在他身後喊:“三哥,照顧不周,常來玩1 看著陌子軒的身影消失在靜王府的門外,陌子傾收了笑臉,沉著臉看著依舊躲在自己身後的薛沐葉,聲音嚴肅:“丫丫,跟我來書房。” 薛沐葉乖乖的點頭:“哦。” 下人們搖頭歎息,這薛姑娘,也就王子能管教的住,唉如此調皮,真不曉得以後該如何嫁人... 書房裡,陌子傾垂手而立,背對著薛沐葉站在窗戶邊上。 薛沐葉小心翼翼的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陌子傾,心說,完了,這下她可慘了,記得上一次犯大錯,還是幾年前,她把陌子傾貼身的玉佩給摔了,那一次,陌子傾很是發了一頓脾氣,將她關在屋子裡,七天七夜沒讓她出來。 現在,陌子傾跟幾年前懲罰她時,沒什麼兩樣,也是在書房,也是這樣背對著她... 薛沐葉吐吐舌頭,小腦袋飛轉,心想,要不我還是逃吧,趕緊回家跟爹爹他們說,帶些金銀細軟,趕緊撒丫子逃跑吧... 薛沐葉這樣想著,小心翼翼,不著痕跡的往書房的門口退。 剛摸到門,還沒開,陌子傾緩緩轉過了身,眼睛裡卻是一臉笑意,他笑嗬嗬的看著薛沐葉,招手:“丫丫,過來。” 薛沐葉猜不透陌子傾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但還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陌子傾跟前。 陌子傾一把將她抱在了腿上,寵溺的摸著她的小腦袋,誇讚:“今天這事,丫丫,你做的當真好,哈哈。” 薛沐葉詫異:“那不是你的三哥嗎?” 陌子傾拍著薛沐葉的小腦袋,眼神瞬間冰冷:“三哥?我沒有想要取我性命的哥。” 薛沐葉點點頭,識趣的沒有再問,隻是掰著手指,咕噥:“早知道你不介意,我就再折騰他幾次,哼,看他還敢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