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利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你是巫師塔的人?”索爾知道是自己看起來年輕了些,他也不多解釋,直接一個法師之手把掉到地上的信準確無誤地送到謝利麵前。“這回拿住了。”索爾臉上的笑意一收,聲音瞬間低了八度,“再弄掉了就把你腦袋一齊擰下來。”謝利聽了,下意識伸手緊緊攥住了信紙。他低頭,基本能確認這是來自巫師塔的手書。趁著對方低頭看信的工夫,索爾低聲對潘妮說:“我想了一下,若是想讓阿達今後開心一些,還是讓你陪在他身邊比較好。”潘妮仰著頭,一雙眼睛又不自覺睜開,露出裡麵灰蒙蒙的瞳孔,不再是原來的銀色星空。索爾取走了潘妮的眼睛,也取走了她通過夢境看世界的能力。這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你稍等索爾哥哥一下,等我辦完事,就送你回去。”潘妮點點頭,一雙手向前伸著,摸到索爾的衣服,然後順著衣服滑落到衣角,緊緊地攥住。索爾留了幾分注意力給房間另一頭的謝利,對方雖然在看朗姆導師的信,但隨時可能會發起攻擊。索爾不能保證巫師塔的威望是否真的能嚇住這個,連基礎入門都沒學好的一級學徒。畢竟有一句話叫做無知者無畏。看看這個野生一級學徒在做的事情吧。他竟然想煉化怨靈,來提升自身的魔力?是覺得自己現在太清醒,腦子還沒完全報廢嗎?對麵的謝利終於看完信,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其實信的內容很短,索爾看過了,一頓罵而已。信上內容大概就是磨帆鎮對巫師塔的進貢是可有可無的,如果你們自己不上心,那以後也就不用送了。但是語氣要冰冷得多,態度也非常高傲,和導師平時罵自己學徒的方式完全不同。可索爾卻覺得巫師塔對磨聲果的態度並沒有這麼無所謂,不然直接斷了聯係就好,何苦讓他送斥責信來,還建議他調查一下磨聲果減產原因?索爾這兩年都從沒聽過磨聲果這種材料,不知道會用在什麼地方。對麵的謝利顯然是被信中的文字打擊到了,以至於等他終於放下信紙時,臉上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大人,”謝利壓抑著滿心複雜的情緒,對著索爾這個看上去還沒他兒子大的男孩行了一禮,“請容我換上衣服,這樣接待您太失禮了。”“不用了,我也不在乎這些麻煩的禮節。”索爾的話,直接令謝利邁向他衣服的腳步頓住。謝利不可置信地看過來,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索爾直接封住了他開口的機會,“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得來的這麼一個製造怨靈的方法。但這種方法並不能將你從一級提升到二級。” 索爾在路上聽完老瘋子的故事,意識到這個小鎮的頭領似乎在和野蠻人做交易。而野蠻人的祭司,就有一套獨特的用普通人煉製怨靈甚至惡靈的方法。這讓索爾懷疑,眼前這個一級巫師學徒,是不是就在試圖用野蠻人的方法讓自己晉升二級?他之所以一路沒有任何作為,就是想直接看看這個小鎮的人到底想做什麼。再多的調查,也不如親眼看看來得清晰。看著對麵巫師學徒,那如被水泡得發白的屍體一般的身軀,索爾就知道,對方至少一兩年前就開始用怨靈提升自己了。即使索爾並不清楚具體方法,也能從其原理上分析出,副作用之一必定是吸納諸多怨靈後,被其中紛亂的意識所困擾。它會讓你時時刻刻都生活在噩夢之中。驚疑、絕望、瘋狂、崩潰……若沒有相應處理手段,這會是謝利最終的結局。介於此,索爾也猜到了磨聲果減產的一部分原因。磨聲果≈鎮定劑謝利恐怕是在用磨聲果平複他那混亂的精神體。但這樣做隻能做到一時壓製,最終還是會換來更猛烈的爆發。對麵的謝利聽了索爾的話,表情有些吃驚,但索爾看其閃爍的眼神,就知道對方未必會往心裡去。類似於“你不懂,我這是祖傳偏方”的觀念。“你叫什麼名字?”索爾突然問了一嘴。“我叫謝利,大人。”謝利的一雙手不知道該往哪放。當他獨處,或者處於絕對壓製地位時,他十分享受這種與自然直接接觸、無所顧忌的感受。但是當他被人審視、被人壓製,那現在的**就變成了羊圈裡待宰的羔羊——毛都剃光了的那種。索爾自然看出對方的不自在。但他不能讓敵人穿上裝備。誰知道對方衣服裡麵會有什麼奇葩道具呢?“我記得你還有個同伴?”索爾嘴上在和謝利說話。心裡卻在思考其他事情。“是的大人,他叫尤尼,也是一級學徒。”索爾又問:“磨聲果是你們兩個一起培育的嗎?”“主要是我負責培育,尤尼更擅長戰鬥。”這就不能殺一個,留一個了。索爾下定了決心。“你知道晉升二級學徒的條件嗎?”索爾輕輕點著腳尖。對麵的謝利一愣,抬起頭,不明白話題為什麼突然轉到這上麵來。“這……”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魔力值至少達到45焦,並成功構建一個1階巫術。”“你現在的魔力值是多少?”“44焦,大人。”怪不得他這麼快又要找個女孩,想來是著急捅破那層窗戶紙。“如果我沒猜錯,你在……殺死昨天那個女孩前,魔力就已經接近45焦了吧?”索爾的腳尖無意識地在地麵上滑動。因為身邊有個聽力極佳的潘妮小朋友,索爾沒用“煉化”、“提取”之類的詞語。“是……的,大人。”“就算我今天沒出現,你也不可能利用她將你的魔力值提升到45焦的。”謝利又露出那種不是很相信的眼神。“你的精神體太鬆散了,它根本收束不住你周身的魔力。你製造的普通人的怨靈極其脆弱,而你又沒有實力收束,自然就會在到達臨界值後逸散掉。”野生學徒,連接受的教導都是殘缺的。“可是,可是……”謝利似乎想明白了,但卻下意識地拒絕相信。“換個你能理解的語言,一個碗,裝不了一桶水。”這句話太直白了,謝利一下就愣住。索爾魔力值的提升也幾度陷入瓶頸,但他和謝利的情況不同。他是魔力天賦在拖後腿,並不是到達了精神力製約的上限。而謝利的情況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但索爾現在不能說。“我想你已經搞清楚接下來該怎麼做了。我真不明白,既然已經投靠了巫師塔,為何還要與野蠻人做交易?”索爾重重一步踏向前,把謝利嚇了一跳。謝利終於抬起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因為你們,除了拿走磨聲果,什麼也不願意做!”他的雙手突然抱住自己的兩隻胳膊,指尖猛地插進肉裡,狠狠向下一劃。血一下子噴出來,一同從傷口中鑽出來的,還有一個個少女灰色的臉龐。她們從謝利的傷口中飄出來,臉色木然,腳還在傷口裡麵,腿卻被拉得又細又長,就像一個個拴在他身上的氫氣球。“我已經沒有退路了!”謝利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