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王震帶著小白向虛子洛正式提出辭行之事。虛子洛挽留了幾句，便為二人安排了兩匹凡俗平民禁止買賣的戰馬。並且告知，在各國行走之時，若遇盤問可直接出示隨身攜帶的傳音信符。那東西雖然不能代表什麼，但卻可以表露自己是後天境界以上的武修之人。按照各國通行的慣例，凡是具有後天境界以上修為能夠使用傳音信符的武修者，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不受平民法律約束的，幾乎可以等同於各大氏族子弟或官宦世家中人。王震得知此事當然是發自內心地表達了謝意。然後便帶著小白各自騎馬，在虛子洛親自引路下，離開了灰岩山黑燈城所在的山穀。並在當初相識的小鎮中相互告彆。臨彆時，虛子洛還特意提醒，若在黑燈集召開前接到準備迎接挑戰的通知時，會用傳音信符告訴王震，到時還得請王震提前趕回來才行。王震對此自是滿口答應，而且鄭重承諾。定會竭儘全力替他保住這城主之位。但在心裡，卻暗暗歎息地加了一句：‘我也隻會幫你完成這一件事。至於其他的，比如用我倆的小命替你當誘餌的事，就免了吧。’王震與小白離開鎮子後，一路騎著馬悠然地朝著雙鳳城的方向緩慢而行。在離開黑燈城的時候虛子洛已經告訴他們，雙鳳城一個月前發生了戰亂，不過數日前已經徹底平息。無論是雙鳳城內外，還是附近的幾處村鎮都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秩序。故而王震一番思量過後，還是決定帶著小白先回南府彩照鎮去一趟。當日二人離開的匆忙，有些東西沒能來得及帶走。比如小白當初遇到他時身上穿的那套絲綢衣衫、王震這幾年在各處城鎮中的書鋪內買到的諸多閒雜書籍等等。此次回去看看家裡有沒有遭到賊軍破壞。萬一家裡僥幸未損，也許還能把那些東西都收拾回來。小白的那套絲綢衣衫早都已經太小無法再穿，但那畢竟是她離家時所穿的，對她而言很有紀念意義。王震的那數十本記錄恭天國各地風俗和神怪雜記，雖然沒什麼實際價值但也算是難得之物。在這個世界，能識文斷字的除了世家大族之外，平民中也就隻有那些富奢之家才會不惜重金安排自己孩子去往一地的主城當中求學讀書。尋常平民百姓能活著就已經不容易，花費天價去讓孩子讀書？那才叫腦子秀逗了。再說平民百姓的孩子就算讀書有成，最多也就是能給世家大族當個賬房跑腿的小廝。想考取功名？那是純粹的在做白日夢。無數世家大族的子弟自幼都在係統性地學習各種文化知識，剛成年便會在家族產業當中跟隨長輩實踐學習。 每當國家宣布考試選錄候補官員時，那些期待借此機會上位的世家大族子弟，多得猶如過江之鯉。這些上層的文化人都嚴重過剩呢，哪還會給你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橫插一杠子的機會？也正是由於這種階級躍遷的機會被壟斷，造成底層平民百姓對於文化知識的學習意願極低。民間沒有了對文化知識的學習動力和識文斷字的群眾基礎，能在市麵上流通的各種書籍也自然是越來越少。以至於王震這些年，雖然去過很多地方，但真正見到過賣書的店鋪卻相當稀少。王震每當發現路過之地有書鋪時，都會進去選上兩本。一方麵他可以借此了解更多關於這個世界的常識，另一方麵他也能在當中學到更多這個世界的文字。郊遊般緩慢前行了十餘裡，王震向並行的小白使了個眼色，小白心領神會地將掛在馬背上的黑山刀取下來遞給了他。王震則反手將自己的長刀交換了過去後，拎著黑山刀翻身下馬直奔樹林深處奔去。大約半炷香後王震便空著雙手閃身而回。跳上馬背二人繼續保持原來的速度，有說有笑地繼續前行。“就這麼把它們都丟掉了？好可惜。”小白惋惜地揮手將王震這把長刀拋了回去，口中嘀咕道。“沒丟，隻是藏起來了而已。”王震接回刀來，反手插在腰帶當中輕笑著回答。他並沒有告訴小白，無論是黑山刀還是那對所謂的留鋒雙劍都已經被他收進了自己的儲物鐲裡。儲物鐲的存在，王震暫時不想告訴任何人。雖然他確實將小白當成親妹妹一樣看待。但前世臨死時的場景卻總是在提醒他，無論麵對任何人都不能毫無保留地信任對方。他可以對小白很好，但不代表他需要將所有秘密都告訴她。就像小白至今依舊不肯說她自己來自哪裡，真實的姓名是什麼一樣。對此王震也很有默契地從未追問。聰明人之所以聰明，就是因為他們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的弱點，更不會輕易地讓自己的弱點被人利用。“往後再需要練習刀法的時候，你就用這把刀吧。”王震拍了拍腰間的刀鞘，隨口說道。“我現在有無影嗜血刺，而且刀法學得也差不多了，還是你自己留著用吧。”小白伸手撫了一下腰間小皮包，嬉笑著搖頭拒絕。“好”王震笑了笑沒再多言。臨近中午，兩人便已回到南府彩照鎮外。“表哥，你看。”小白騎在馬上，低聲向前方示意著。“看見了，跟咱們沒關係。繞過去。”王震皺眉點點頭。在小鎮的入口旁邊不遠處的空地上，不知何時被人埋了五根一丈多長的木杆。每個木杆上方都掛著一至三顆不等的人頭。那些人頭應該是掛上去有一段時間了，外觀已經風乾發黑。二人騎著馬緩緩進入鎮中，朝著家門的方向行去。沿途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少數往來行走之人也都是步履匆匆，臉上隱約帶著些許惶恐和不安。路邊的店鋪十室九空，隻有幾家米麵鋪和雜貨鋪還在開張，但看上去貨物稀少且擺放雜亂。王震看著經過的那些早已被人搬空的閒置店鋪沉默不語。“那裡有具屍體，好像是個女人。”小白捂著嘴輕聲低語。王震側目望去，隻見一處門麵坍塌過半的房舍當中，在眾多破碎木片和磚石下方，有一具皮膚已經風乾發紫的屍骸，上半身壓在磚石之下，僅有**過半的雙腿左右分開著顯露在外。往來的行人雖少，但卻從無人敢在此側目停留片刻。“這裡已經不適合住人了，咱們回家收拾一下，離開吧。”王震麵無表情地沉聲說道。“我們還能去哪呢？”小白收回目光，語氣有些艱澀地問。“白石城吧。我在那裡住過一段時間，還不錯。尤其是白石河裡新打上來的小魚，燉湯特彆好喝。”王震淡然地看著四周，輕聲說道。“嗯，我喜歡吃魚。”小白臉色好了一點，抿嘴附和著。回到家裡，果然不出所料。原本整潔乾淨的院子裡，到處都是淩亂的腳印，而且還是暗紅色腳印。房間門全部被踹開，裡麵所有東西都被翻亂。不過顯然來人對於書籍之類的東西並不感謝，所以擺放在木架上的二十餘本書籍，隻是隨著木架被推倒而散落在地。雖然有些表麵被踩上了難看的腳印，但整體全都完好無損。王震蹲下身將所有書籍都整理到一起，苦笑著搖搖頭。然後用床單把它們全都包裹起來拎了出去。小白也已經無言地拎著一個小巧的布包走出了自己的房間，隻不過她的臉色滿是羞惱的紅暈。“怎麼了？丟了什麼東西嗎？”王震看著她的樣子，不解地挑眉詢問。“東西倒是沒丟什麼。我之前就把小時候的衣服藏進了櫃子下方的夾層裡。隻是，那些家夥太可惡了！女孩子的東西他們也都翻出來，還丟得到處都是。而且連床都給我掀翻了，真該死。”小白咬牙切齒地咒罵。“他們可能是，以為床底下藏了人。”王震不忍再繼續說下去，抬手示意小白上馬。連空無人的地方都如此，可以想象當時賊兵衝進鎮子裡時，各家各戶到底是怎樣一種慘烈與悲哀的場麵。二人就此離去，對於家中破碎的門窗和遍地的淩亂已不再理會。但是當他們剛出家門尚未走出百丈之地，前後兩個方向竟同時湧來數百身穿陳舊破爛軍服的士兵。“二位，請留步！”前方為首一名身披鎧甲內襯皂袍的軍官單手扶著刀柄，朗聲道：“二位，請出示身份憑證。”“這位軍爺，有事嗎？”王震皺眉看著對方，伸手從懷裡取出了血紅色的傳音信符，向對方示意了一下，沉聲問道。那軍官眼睛一亮，立刻大笑著拱手道：“我就說嘛，尋常百姓哪有膽子騎著戰馬四處閒逛？原來是江湖中的高人，這就難怪了。二位俠士，我家將軍有令，凡有江湖豪客到此地界，必須請至將軍府內見上一麵。再送給各位豪客些許見麵之禮，方可放行。若是未經將軍府許可，擅自放行者，斬！二位俠士，不會讓在下為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