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談判(1 / 1)

“最後,大明的皇子,與吱吱國的公主,終於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完。”楊草念至故事的最後一個字,合上本子,抬眼望了一圈,發現已經有不少孩子睡著了。他剛才講的是自己改編的中華版“灰姑娘”的故事。這些午睡故事一般都得楊草自己編自己想,都記錄在手裡的這個本子上。每個晚上楊草為了想第二天的童話故事都要抓掉一大把頭發,連載故事還真是一件相當讓人頭禿的事情啊。他真佩服前世裡的那些網文寫手,日更萬字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他們到底還是不是人類啊喂?但花了心血的故事在娃兒們中倒是反響很好,不少幼兒都能聽著楊老師的故事安然入睡,可也有小朋友會因為故事的精彩而激動得睡不著覺。比如楊草正用手輕輕拍著的這位——依依,她可是每天需要陪睡的重點“午睡困難戶”。哎,這可真是個寶貝啊,楊草歎然。“老西老西,真的有大明這個地方嗎?”依依那惹人疼愛的軟嘟嘟的小臉漲得通紅,小拳頭胡亂揮舞著,興奮地看向自己的老師。大明?在楊草以前的世界,那是一個足夠令人心生敬意的朝代,不過在這兒……沒有。楊草當初在做市場調研的時候,就順便搞來了這裡的史書翻過。百家爭鳴、漢唐風華,兩個世界的曆史軌跡基本無二,隻不過到了南宋,慢慢開始出現了些偏差。本危在旦夕的大宋,因為一批又一批能人異士的悄然崛起,竟反國勢為主動,死戰異族,一度恢複了漢人江山的遼闊疆域,再延了大宋百年國祚。不過萬事皆有興衰,劇變百年後,大宋還是被自家人改朝換代了,成就了另一個更加威武的帝國——大宣。現在便是大宣朝武安年間。當朝聖上年少登基,至今已穩坐龍椅四十餘載,威望空前。雖沒了本該屬於這個時間點的主人——大明,可根據其它雜七雜八的書冊所訴以及楊草的親身體會,此時此刻的社會風貌、衣食住行,倒是與明朝極為相像。當然,也有一點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人能練就的武功變得賊誇張,一腳就能竄老高。而這跟武俠裡一般誇張到遠遠超出正常認知範疇的“武功”,也就孵化了一個不一樣的江湖……咦?一提起武功,楊草終於想起了就有一個武功有幾層樓那麼高的女俠兒還在東房那邊等著呢,自己忙了半天居然把她給忙忘了。楊草汗然,不過看到躺在**仍是滿臉期待的依依,又笑著低下頭去親了親她的小額頭道:“大明當然是存在的,那可是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國家哦,不過呢,它又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等哪天依依長大了,說不定就能自己找到它了。” “好啦,閉上眼睛吧寶貝,依依不是答應了老師故事聽完了就睡嗎?依依要是能現在趕緊睡著的話,老師啊,明天就再講一個更加好玩的故事。”依依明顯對老師的口頭承諾很是期待,連忙把小被子往上一拉,緊張地把小眼睛閉了起來。楊草看著依依努力的樣子忍俊不禁,調開係統一看,這場故事講完,不僅一次性給楊草貢獻了十多點的幼兒園力,係統還不斷傳來“幼兒園力+1”的提示,看來還有不少小家夥躲在被窩裡閉著偷偷回味呢。這就讓楊草相當滿意,自己的故事還是有不少忠實粉絲的嘛。而再瞧瞧四周的小不點確實差不多都閉上了眼睛,楊草也便悄悄起身,往東廂房那邊摸去了。一走出昏暗的午睡室,午後毒辣的陽光便撲麵而來,讓楊草睜不開眼的同時,也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畢竟就在不久前,楊草在這個院子裡第一次遭到武人的刺殺,又第一次運用武功與人生死相搏,但不過一個時辰過去,就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院子還是那般暖融融的,讓人見著就不由湧上懶意與困意。這與楊草前世對於幼兒園的感覺簡直一模一樣。他每次在安撫完小朋友們午睡後,都喜歡一個人到操場裡坐坐,曬著那能將人曬軟了的太陽時,楊草能清晰地感受到幼兒園就是整個世界上最接近陽光的地方,從各種意義上都是,同時也是這世界上最見不得黑暗的地方。然而,卻在轉眼間楊草便來到了這充斥著刀光劍影的江湖,偏偏還得在這危險的地方搞所幼兒園,偏偏來幼兒園應聘的女俠據說還是個殺人魔頭……這可真是個操蛋的命運啊。楊草歎了口氣,腦子又回味起那唐家霸王槍來,他心裡不禁有些疑惑,係統讓他領悟了武功後,再收回去自己就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怎麼總感覺自己還行呢?肌肉記憶好像都還在那?楊草一邊想著一邊揮手胡亂比劃著,忽的瞅見一旁的牆壁,一個大膽的想法湧上楊草的心頭,隨後說乾就乾,他一拳就打了過去。結果令楊草非常震驚……他的手破了。……因為右手受傷,楊草隻好左手端著一盤梨頭,來到了東廂房。走進門一看,嘿,那小清正聽著外邊“吱吱”的知了聲,一手撐著腦袋,靠在桌子上搖搖欲墜地打瞌睡呢,這個吵鬨的家夥,靜下來時倒有股彆樣的美感。楊草把梨頭放下,正打算叫她,卻沒想到她自己就醒了過來。但不知道是不是楊草的錯覺,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望見楊草的一刻,眼中似有似無地爆發出了一股駭人的寒光,但轉瞬即逝,很快又恢複成了那傻乎乎的狀態。楊草看著心裡嘎達一下,但也沒有多想,而是自己從盤子裡拿起一個梨頭,咬了一口道:“哄那些小家夥睡覺花了些時間,不好意思啊,這大梨頭冰鎮過的,老脆了,嘗嘗吧。”小清點了點頭,從盤裡拿了一個,也不擦吧擦吧,直接就往嘴裡送去,隨後驚喜道:“確實挺脆。”楊草嗬嗬著在桌子另一旁的椅子坐下,突然又想起來剛剛在這裡打碎過一個杯子來著,低頭找來找去卻沒見到碎片,抬頭望向小清,隻聽她含糊著道:“唔,還很甜呢……哦,這裡我剛才打掃了一下,杯子的碎片丟外麵了。”楊草聽後輕輕頷首,心想這小清除了人傻了點,從各方麵來說都是相當好的員工人選啊。你看,人勤快,能乾活,長得又漂亮,可以充當小秘,武功又高,甚至還可以充當保安,關鍵是這丫還是自己帶著銀子來上班的,堅決不要老板一針一線,這麼好的員工去哪找啊,去哪找啊?簡直能上感動中國十大好員工啊!但隻有一點……楊草咳嗽了一聲,放下梨頭開口道:“小清啊,你對我這個草草幼兒園還滿意嗎?”小清咬著梨頭聽完不住點頭道:“嗯嗯,當然滿意啊,當初聽墨老說完就很想來看看呢,不然我怎麼會來啊。沒想到你還真是個天才啊,能把這麼多娃娃都拉在一起,在這裡做活是要有多幸福啊!”做活?楊草聽著這個土味的名詞點了點頭道:“嗯嗯,滿意就好,不錯,我就是來跟你商量做活的事的,小清你……被錄取了!”“哢次。”小清聽了卻不為所動,疑惑道,“什麼叫錄取了?”“呃,就是你可以來我們幼兒園做活了。”“真的!”小清眼睛放光道:“這就成了?你之前不是還不讓我來的嗎?”楊草摸了摸下巴道:“這個嘛,情況稍稍有些複雜,你想啊,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還有那墨老頭,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們兩個加在一塊,就是要園長的位置我也得讓給你了。”小清偏了偏頭道:“園長是什麼?”“就是整個草草幼兒園的老大。”“哦,你是要讓我當老大啊!”小清喜道。“呃這個,是比喻,比喻你懂嗎?”“比喻又是什麼意思?”楊草揉了揉眉頭,不再說話了,再這麼繞下去他腦殼又得疼,跟這位直腸子女俠說話時挑重點就行了,於是楊草直接挑開了道:“總之,我這幼兒園也不是什麼金貴地方,你想來的話隨時歡迎,不過,小清姑娘,在你正式進入幼兒園前,出於對小家夥們的負責,有些東西我還是想要問明白的,希望你也能理解,當然,出於對你的尊重,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嗯,你說吧。”小清雖然腦瓜有些不好使,但也是知道輕重的,望見楊草鄭重的眼神,點了點頭示意楊草繼續。“好,那我就直說了。小清你講過的吧,你殺了你的師弟,就是那個……”楊草瞅了瞅小清,見其臉上並無異色,才繼續說出那個三個字,“一點紅。”“那明明是你的師弟,你為什麼……”楊草話未說完,但要求她解釋的東西已經很明顯了。這點若不說清楚,那小清就與無視人倫的殺人狂魔無異,即便楊草可能還是會出於人情將她收下,但真到了這種地步……當然,楊草覺得小清看著並不像那種人。“我知道,就是這件事吧……嗯,反正這也不算是什麼秘密了。”小清說著,神態仍然坦然,隻是眉頭微微鎖起,顯然對她來說想要說清楚這件事的緣由還是比較複雜的。她將手裡的最後一塊梨頭丟進嘴裡,修長的手指在桌麵輕敲了多下,才終於娓娓道來。從小清口中得知——原來,舉世聞名的殺生殿,在性質上更像是一個江湖版的“殺手大學”。每年招生進去的殺手苗子與畢業出來的殺手精英不知凡幾。而小清與一點紅,則是同一批進入殺生殿的學員,且正好拜入同一師傅門下。但因為殺生殿對於學員的培養方式與眾不同,學員們除了初入殺生殿的幾個月在同一道場一起訓練,之後的歲月,基本上都由學員自己單獨完成訓練與任務。畢竟,一位遊走於死亡與黑暗中的殺手,最後能靠的隻有自己。也就是說,小清雖然是一點紅名義上的師姐,但兩人實際的往來其實並沒有多少。更何況,他們兩人的關係與其說是同伴,倒更不如說是不共戴天的“仇敵”。隻因為殺生殿這個“殺手大學”的畢業規則也很特殊。每一批進去的近百學員,將會被幾個師傅瓜分,而每個師傅手下的十幾個徒弟,並不是最後都能畢業的,殺生殿會按比例挑選,隻有其中最精銳的幾個人才有獲得殺手稱號的資格。也就是說,每個師傅手下的這十來人,想要成為殺手,要麼通過一輪又一輪的殘酷曆練活到最後,要麼,提前殺掉自己的同伴,保證自己成為最終的“勝利者”。所以,小清與一點紅這些同伴互相之間的暗殺早已發生過數回,他們兩個都活下來了並不是關係好,隻是恰巧都沒死而已。而想要十幾個人都活著一起畢業的“大歡喜”結局也不是不可能發生,隻要他們能聯手殺死自己的“師傅”就可以,殺生殿將會立刻承認他們的資格。隻是,從殺生殿存在開始,這樣的例子屈指可數。在最後一次曆練的月圓之夜,小清與她的師弟聯手圓滿完成了任務,那是一次千裡奔襲的暗殺,他們兩人也終於通過這次暗殺積累滿了成為殺手的資曆。小清回殺生殿複命如願以償地成為了殺手。而一點紅,則選擇借此機會,逃了。小清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師弟在月下揮手遠去,她沒有阻攔。因為,她早就想逃了,隻是她不敢而已。隻要一天是殺生殿的人,就將一輩子受控於殺生殿,她們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改立門戶,除了極特殊的狀況外,絕無可能。與其說一點紅命好,倒不如說他是天生懂得從最細微處把握機會的人。殺生殿恰在那時遭逢大難。因此在小清也參與其中的第一批殺手的追殺無功而返後,殺生殿並沒有精力再一如既往地接連派出第二批第三批的無窮無儘的追殺。又因為她們一直視為“仇人”的師傅竟然會為了自己的“叛徒”在殺生殿高層那裡說了不少好話,追殺一點紅的事情也就一直被耽擱了。直到……“我又是王所派出的第一批殺手,他們很樂意見到昔日的同伴互相仇殺,因為隻有這樣,才能造出最冷血的殺手。”小清話說至此,神色很是複雜,大眉毛裡也儘是凝重,因為她口中即將要被追殺的人,再怎麼說也是她名義上的師弟。“我必須第一個找到他,而且要第一個殺死他,因為這是王的要求。”楊草咬著梨頭,聽她講著過去:“果然,第一個找到他的還是我,畢竟這世上也再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我殺了他,奉上他身上的‘殺戒’,請求王能留他一個全屍。因為我可以殺死他,但始終做不到再割下他的腦袋……哦,割下目標的腦袋是殺生殿的傳統,相當於戰利品,挺惡心的。”她吐完槽後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腳緩緩道:“我又用這隻腳,請求殺生殿的寬容,能放我這個殘廢離開殺生殿。”楊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頓時了然。小清她的腳……應該是真的有問題。楊草之前也並沒有特彆過留意小清的走姿如何,直到和那兩位女刺客打鬥之時,很多東西才暴露無遺,不過當時想著這或許也隻是小清的戰鬥策略罷了,畢竟那較小女刺客也因此被擺了一道。但現在看來……“你的腳是……”“瘸了唄。”小清看著滿不在乎道。“最後一招,他割斷了我的腳筋,我轉身刺破了他的喉嚨。”小清撫摸著自己的腳後跟,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卻很平靜,甚至還透著一絲解脫後的輕鬆。“找殺生殿最好的大夫看過,也隻能恢複到這種樣子,殘疾是永遠落下了,不過……比起把命都丟了來說,簡直不值一提。”楊草望著小清的腳,心裡自然清楚彆看她嘴上說的輕鬆,但腳上的殘疾對於一個殺手的影響到底有多大簡直不言而喻。對於她們這個層次的人來說,武功上的任何一點進步都是精益求精、難上加難,腳上一旦出現了什麼難以彌補的重大問題,之前所有的訓練幾乎要被全麵推翻重來。這對殺手來說尤是如此。他們每退一步,離死亡就要更近一步。而這些在小清嘴裡竟就這麼大大咧咧的一筆帶過了,她不僅能大方地展示自己殘疾的右腳,甚至還願意用它來做陷阱。楊草突然覺得,眼前這看著傻裡傻氣的大眉毛女俠……其實挺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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