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叔聽聞搖頭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白雀兒他就是這個德性,一向行事都是如此,偏要搞出個與眾不同來。”“白雀兒?”楊草奇道。大叔點了點頭道:“嗯,白雀兒就是這群牙子們的頭頭,每年都會拉了人來這小鎮上賣上幾次,可你彆看他的綽號不倫不類,跟個女兒家似的,但其實他卻是個狠角色哩。”大叔說著看了看場中,近了近楊草又低聲道:“要我看,小鎮上的牙子裡就這白雀兒做的最風生水起,鎮上很多富貴人家的奴仆都是從他這兒購進的,因為這白雀兒賣東西的花樣最是多,他雖然並不在此常駐,但卻在鎮上花了大筆銀子常年租了個館子專門就做這事,而且他不僅為了方便熟人在一固定地點賣,還常常拉到街上來賣,應該是為了博得更多的眼球吧,而且他出攤的時間往往是黃昏時分,收攤的時間自然就跟此時這般是深夜了。”大叔繼續介紹道:“而一到了晚上,那白雀兒便會命人在四周點上亮晃晃的大蠟燭,這樣一來,看客們不僅不會看不清楚,反而還覺得更有氣氛了呢。”那大叔說著,望著場中的目光中又泛起了幾抹曖昧之色來:“這白牙子每次拉來的人大多都是女子,而借著那些明明暗暗的蠟燭,這些女仆的身姿也更顯得窈窕多變,自然也更容易賣出個好價錢來了。”楊草聽著那大叔愈發不對勁的語氣,也仔細端詳起了場中之景來。隻見一清臒尖嘴,頭發還微微泛白的男子站在場地的最中間,吆喝吩咐著其他人做收場的事宜,同時又與周旁的看客買官們談笑風生地商談寒暄,顯然就是大叔口中那相當厲害的“白雀兒”無疑了。而此時場中果然如大叔所說,已經準備收攤了,那些本坐在特製椅子上供四方看客評鑒的奴仆們都被一一拉起,看守在場地四方的壯漢保鏢們正在將剩下的帶著鐐鎖等限製器具的奴仆整隊,以待那老大白雀兒發落。而又難怪楊草之前聽到他們吆喝著什麼“明日再來”,看來此時場中這約莫著有十個左右的奴仆是擺賣了一天還沒被人帶走了的,按常理來說,剩下的這些應該都算是一些“殘次品”,畢竟若是真的“物美價廉”的肯定一早就被人了預定走了。這些奴仆們清一色的幾乎都是女子,雖說年紀有大有小,又都隻是些被剩下的普通之姿,不過見著她們那逆來順受的神態,再配合著場中用特殊蠟燭布置出來的綽綽約約的氣氛,還真能讓人生出些奇妙的感覺來,也難怪這大叔會如此推崇這白雀兒了,其確實是深諳此道,從而引得一群“老司機”大晚上的不回家也要擠在這邊過過眼癮。不過……楊草想著悄悄偏頭看了看一直在一旁聽著他與那大叔談話的素娘,那大叔估計是把素娘當作自己身邊的丫鬟什麼的了,所以對於那些女仆是誇誇其談,評頭論足得那是毫不留口啊,這讓人家一個姑娘家心裡能好受嗎? 隻見那素娘仍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淡然模樣,隻是嘴角挑起的弧度顯得有些而古怪,眼中也隱見怒色,這讓楊草十分之擔心這素娘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就把這猥瑣大叔給一劍戳個透心涼,於是為了他的安全考慮,連忙停止了相關話題。但雖然嘴上停了,眼睛卻還是忍不住往那些女仆的身上瞟了過去,楊草的視線從前往後移動著的時候,突然驚咦了一聲,在一對姐弟的身上停了下來。之所以會如此好奇,倒不是說楊草跟她們相熟或是發現了,而是因為在賣剩下的這一隊奴仆中,前邊的每個人都是自己單獨站著的,隻有最後的這一對姐弟手拉著手顯得很是突兀,似乎關係很親密的樣子,而再從兩個人外表的年紀估摸,男孩估摸著六七歲,少女估摸著有十五六歲,大約便是姐弟了。而這樣一群奴仆中突然冒出了一對姐弟,自然而然的也會抓住彆人的目光,楊草看著也忍不住向一旁的大叔問道:“咦,那對姐弟也是被叫賣的奴仆嗎?”大叔順著楊草指的方向看來過去,點了點頭道:“是啊,這兩個聽說好像是親生姐弟,不過從我晚上吃了飯過來一直到現在收攤,就愣是沒賣出去,不過公子你彆看這樣,那姐姐其實長得還不賴呢。”楊草聽聞此言,也接著大蠟燭的光暈往那對姐弟身上看去。姐姐確實如大叔所言的一般,模樣長得很是周正,瓊鼻杏眼,薄唇微微抿著,雖然身上遍布著些似乎是鞭打的傷痕,但臉上仍存著堅毅之色,緊緊拉著一旁的弟弟,落了難卻仍能保持著如此自尊,看來原先也該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才是。而一旁的弟弟雖也是個清秀臉的小正太,卻沒有她姐姐這般氣態了,望著周圍的人緊緊依在姐姐的身邊,眼神中有恐懼,也有麻木。楊草看著奇道:“那為何這對姐弟遲遲售賣不出呢?”那大叔聽著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哎,雖然我也隻不過是個看客罷了本沒有資格說這話,但這姐弟兩也確實是對苦命的人兒,聽那白雀兒手下的牙子介紹,這姐弟兩的父母原先是北方的什麼官,據說還挺有名氣的呢,不過後來犯了事被抄了斬,這對姐弟作為家眷雖留了命下來,卻也要充作奴仆,不過不知怎麼被白雀兒給搞到了手拉到這兒來賣了。”大叔望著那對姐弟又道:“而那姐姐不愧是名門之後,倒還真是有些性子,雖然她如今糟了難,也願意認命被賣給人家為奴,但是她卻一直堅持著彆人若是買她可以,但必須也要一道和她那弟弟一道買了,據說是什麼家人交代,一定要照顧好弟弟的雲雲。”大叔說著,又歎了口氣道:“不過你既然都為奴了,哪還能由得著你要求著要求那的?這帶著弟弟的姐姐估計先前都是被**好了的,否則白雀兒也不會把她拉到這兒賣,可誰知她到這裡卻有變了卦,說什麼也要跟自己的弟弟在一起,而這樣一起來白雀兒的臉上哪裡掛得住,那是一頓好打哦,我來這之前據說就已經打了一頓,我來之後又打了一頓,那麼大的鞭子就往人家小姑娘身上抽。”這大叔說著,臉上也沒了那品味女奴的**靡之色了,取而代之的是作為一個正常長輩的憐憫之色,而他的這番話後也讓一旁的素娘臉色好了不少。楊草看著知道這大叔可算是避免了“殺身之禍”了,不由為他暗鬆了口氣,隻聽得那大叔又道:“不過要說人家肯定是名門之後呢?那麼一頓毒打,這麼一介小女孩,硬是生生忍住了,死都不放她弟弟的手。本來也是有一個富商路過想要買她的,不過人家卻是點明了隻要姐姐一人,畢竟這女奴買回去本身就是乾活用的,就算是買回去暖床,還帶個小累贅是怎麼回事?人家花了銀子就是要享受的,誰還會白白幫你養個小屁孩?”“不過威逼利誘卻也是沒用,那姐姐看著是個弱不禁風的大家閨秀,可隻要一提到跟她弟弟分開,那真是跟突然變了個人似的,發瘋,咬人,尋死……那是真的尋死啊!”大叔說著,看了看那臉色堅毅的少女,心有餘悸地繼續道,“看到她腦門上的那一處傷口沒?彆人一把她的弟弟拉開,她就拚了命往旁邊的石階上撞去,差點就沒拉住真的撞死了!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還怕些什麼?那些兒牙子還真拿她有些沒辦法。”“那富商看了也是害怕得很,花銀子買回個成天尋死的女奴算是怎麼回事?也就作罷了,而那白雀兒雖然也是惱怒得緊,可他投在這姐姐身上的銀子可還沒收回來呢,哪裡會容得她就這麼死了?於是也就先這麼放著了,應該也是默認了,不過這買一大還得帶一小的,剛才出了那一檔子事大家又看在眼裡,都心生忌憚哪裡敢買?所以這姐弟兩也就跟那些姿容下等的奴仆一起留到了最後了。”楊草聽完了大叔的話,不由對那個姐姐升起了幾分欽敬之情,聽大叔所述,這姐姐若不是為了照看弟弟,或是怕沒了自己照看弟弟會受人欺負,估計早在為奴前就自儘了,如此屈辱的活著,卻是要比乾乾脆脆地死了更要有勇氣。楊草望著姐姐滿身的傷痕和一直緊緊握著弟弟不放的手歎然,轉頭衝那大叔問道:“剛才我聽那些人吆喝著收攤了明日再來,是說這對姐弟還有其他的奴仆們放在明日再賣嗎?”大叔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這白雀兒之所以能做成這個鎮上牙子們的龍頭老大,就是因為他會玩新鮮,能搞花樣,他每次來這鎮上都會待個幾天,而這幾天裡要麼在他鎮上的開的館子裡,在麼在街上,白雀兒每日都會拉出新一批的奴仆來,也就是說,今天沒有賣出去的這些女奴,包括那對姐弟,在那白雀兒的眼裡已經是賣不出去的廢品了,之後會怎麼處理我不知道,也許是到彆的地方再賣還是怎麼樣,至少在這裡,為了保證看客們的新鮮,明天她們是絕對不會再出現了,而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這白雀兒每次回來一般都隻待個三天左右,明日估計就是他在小鎮上的最後一日,也不知道下次再見到他是什麼時候了。”聽你的語氣你貌似還很舍不得他呢?你這表麵一副為失足婦女捶胸頓足的痛態,其實暗地裡早就是那白雀兒的忠實粉絲了吧,每次白雀兒的奴隸發布會肯定都會準時參加,也難怪會對這其中的門門道道如此熟悉呢。楊草聽著大叔的話後,心裡暗道著。不過也多虧了今晚來轉悠到了這邊,楊草才知道這鎮上原來還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門道呢,畢竟之前都是白天而來,要麼到小鎮上購買點生活用品或是幼兒園裡要用的教學材料啊或是吃食之類,要麼就是到二娘她們的家裡坐坐,倒還真不知道這小鎮竟是汙垢叢生,見不人的交易頗多。當然,楊草其實很早就聽聞這小鎮上的某處紅粉勾欄是很有名的了,畢竟男人嘛,嗬嗬,對於這種消息的流傳還是比較在意的。但楊草也因此奇了怪了,這小鎮就在那東劍宗的山腳下,那劍山之上的大佬們難道就不管一管的嗎?還是說,這些五花八門的道道,在他們看來是必需品?甚至這些東西就是他們默許的?以後再逮著那墨老頭的話說不定得向他問問。而此時場中的剩下來的奴仆們都已經被牙子們催促著站好了隊,被牽著也不知道要帶往去了哪裡,楊草看著那對即將遠去前途未卜的姐弟,心裡忽然生了個奇妙的想法……要不,乾脆把她們買下來得了?其實楊草會升起如此想法倒也並不是毫無道理的一時興起,經曆了這麼多,他也早已不是當年那隻有一腔熱血的莽撞少年了,他早已經明白,世上可憐的人這麼多,一個一個去幫是幫不過來的,太過廉價的惻隱之心給自己帶來麻煩,但……如果真的能事情就發生在自己的身邊,而且伸手就能幫助她們的話,是不是也可以稍微試著去幫一幫呢?老實說,楊草是真的被那位姐姐堅毅的眼神給觸動到了,舉目無親的感覺是怎麼樣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不過,自己還是堅強地活了下來,就跟這位姐姐一樣。當然,楊草還有係統,而這位姐姐,還有她的弟弟。而或許對這位少女來說,弟弟早就已經不是一個需要照顧的晚輩這麼簡單了,他已經成為了這位姐姐活下去的全部動力與支柱,這也難怪那些牙子們一動了分開他們的手腳,這少女就如此毅然決然地升起了死意,這對姐弟是真正的相依為命地活著,痛苦而又堅強地活著。想要去幫一下真的需要幫助的人,這是楊草想要買下他們的第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