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你就該死地，已經種不成了。因為梅生和梅露的家裡時常就會出現毒蛇，甚至還有石頭砸到屋頂的現象。田裡，母親種下的種子，不時就被挖出來，甚至那些已經長出了小苗的，一夜過去，就變成了抽巴巴的模樣，倒斃在土壤外麵。村裡雖然沒有了多少年輕人，但不意味著就能和和睦睦。母親本就不是本鄉人，她是在特殊時期下鄉，最後選擇留在這裡的外人。梅生也不是母親的親生兒子，而是那年特殊時期結束，與母親交好的一個女青年，剛剛產子又要回城，不方便帶著梅生，才托付給了母親。那年回城，一彆再無音訊。梅生知道自己還有另一個母親，也曾時常期盼與她的見麵，然而一年年過去，如今他已習慣了。地種不成，母親在家照看兩個孩子，為了避免梅生和梅露被石頭砸到，他們被禁止離開屋子。但是很快，電就被斷了，收音機也變成了不會響的鐵疙瘩。梅露有些失落，梅生則很憤怒。趁著母親外出尋找食物的時候，梅生決定埋伏那些朝著自家扔石頭的人。事實上，並不需要埋伏，幾個老頭老太，拄著拐杖，就在院牆的缺口排著隊，瞪著仇恨的目光，不緊不慢地丟石頭。梅生大怒，隨手拍開石頭，衝著他們喊：“你們為什麼朝我家扔石頭！我娘種的莊稼是不是也是你們拔的！你們還朝我家院子裡扔毒蛇！”排在前麵的就是黃牙老女人，她咧開嘴，一口黃綠色的濃痰糊在院牆上：“我呸，一家壞種，活該！你們怎麼還不死！”說著，老女人還把石頭專門朝著梅生頭上丟過來。一旁的幾個老東西也操著沙啞的口舌，紛紛咒罵。“拔了你家的莊稼，你活該，餓死你！”“丟毒蛇，你活該，咬死你！”“丟石頭，你活該，砸死你！”梅生的耳邊嗡嗡地響個不停，他恨不得殺了這些老不死的東西，但是母親曾經教育過他，不能不尊重老人，如果對老人不講禮貌，母親會生氣。梅生不想讓娘生氣。站在原地，梅生努力壓抑怒火。旁邊院裡的梅露聽到了聲音，擔心梅生衝動，急忙拄著拐杖，“啪啪”地點在地上，摸過來勸解：“七奶奶、二大爺，你們……”話沒說完，梅露就發出了一聲驚叫：“哎呀！”梅生扭頭，便見梅露滾倒，眼看著就要撞在一塊大石頭上。梅生大吼一聲：“不！”話音落時，梅露便感覺自己似乎騰雲駕霧了，風聲在耳邊刮過，嚇得她不知所措，但很快，她就落在了一個毛絨絨的東西上，暖暖的，很寬大、很穩當。梅生目瞪口呆之餘，一股狂喜，是老虎！那頭白色的，威武的大老虎，它沒有走，而且它隻是低頭一咬，就把梅露叼了起來，扭頭甩在了自己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