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修整後,唐臨風卻負手而立,看向遠處的荒殿。他心裡一直縈繞著淡淡的不安,因為他們在外麵攔截修士這幾天,荒殿裡一直靜悄悄的。他通過神目頻繁觀察,白玉仙碑下的黑魔兵,一直靜靜盤坐。裡麵的那些黑魔兵,不可能不知道外麵在攔截修士,可他們卻好似不在乎一般。如此隻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就是那些黑魔兵拔除仙碑,正進行到緊要關頭,無法抽身。第二個,就是他們根本不在乎唐臨風攔截那些修士。不過唐臨風更傾向於第二種情況,他們根本不在乎唐臨風攔截。或許,是他們篤定這些修士遲早還是要進入荒殿。進入他們手掌心。唐臨風收起心頭思緒,也坐下調息。沒有任何乾擾,眾人安靜的調整了一整天。一日時間一到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睜開眼睛。他們知道,能不能活著離開亂魔界,就在這一戰了。甚至大陸是否能繼續安寧,也在這一戰。唐臨風立身邪龍身上,緩緩向荒殿逼近。第一次發現荒殿的時候,唐臨風敏銳的察覺到這裡有危機,帶人離開。沒想到現在,他們依舊要衝入荒殿。邪龍飛的很緩,唐臨風額心神目大睜,仔細查探周圍一草一木。到了這裡,周圍一切都安靜下來,連呼嘯的風聲、濃鬱的白毛霧,全都消失。靜的讓人發慌。一直行了半個時辰,眾人才來到山腳下,沿著布滿綠苔的石階上向看去。這是一個蜿蜒的山道,山道儘頭,是一個巨大門樓。咯吱——就在這時,殘破的木門好似被風吹**,緩緩打開。唐臨風眯起眼睛,看向門樓上歪歪吊著的牌子。牌子黑底紅字,斑駁不堪,不過還是可以讓人分辨出那是三個字:天魔宮。忽然,黑漆漆的魔息從門樓裡湧出,沿著破敗的石道飄**而下。唐臨風眼神一厲,抬起腳邁上第一個石階。冰冷的魔息如水流從腳麵流淌而過,讓人心神顫抖。山道兩側的怪石間有稀疏的老樹,老樹猙獰怪異。此時這些老樹卻忽然抽芽,眼見的開出朵朵小花。花兒如血,格外鮮紅。唐臨風握著破軍刀,拾級而上,不過他胸口的魔刹鏡,卻再次燙了起來。盞茶工夫,數百級石階就到了儘頭。唐臨風站在門樓上,向前眺望。到了這裡,那通天仙碑,愈發巍峨,仿佛將天地都封禁起來,讓人難以呼吸。唐臨風不敢看上麵的金色符文,而是看向了那仙碑底部盤坐的無儘黑魔兵。黑魔兵依舊不動盤坐,若不是仙碑底部有旋風裹起他們衣袍,唐臨風都要以為那些人都是雕塑了。那仙碑周圍,都是宮殿群。 高大的殿宇早已倒塌大半,僅剩的一些建築,也都露出玉質檁條與包金椽頭。雖然這些檁椽早已破敗不堪,布滿綠苔與歲月腐蝕的痕跡,但依舊可以看到這裡曾經的輝煌。院落交錯,一座座宮殿高低有秩。猛的一看,這裡竟有一種大道的韻律,自由而隨心。讓唐臨風眉頭直皺的是這些院落中,並非空無一人。不少院落,包括蜿蜒石道上,竟有一些人緩緩走動。或負手望天,或持帚掃院,或慢步徐行。勁風卷過,這些人身上的袍子,竟簌簌飄落。透過破損的袍子,可以看到這些人身上的血肉早已乾枯,甚至已經前後透亮。連臉上的血肉,都已腐朽不堪,大都已經化成骷髏頭,隻有片片如糟木般的肌肉還掛在臉上。空洞的嘴巴裡,牙齒大多都脫落,剩下的也是漆黑一片。所有一切,都透著荒涼與死寂的氣息,甚至這些宮殿上空,還有淡淡的黃霧飄**。那是濃鬱至極的死氣。唐臨風皺眉看了幾息時間,這才邁步,向山下行去。他想過裡麵的各種情況,或者暗魔遍地,或者黑魔兵嘶吼殺來。他從來沒想過裡麵是這樣安靜詭異的景象。其他人看看山門後枯敗的景象,也都張大了嘴巴。他們渾身戰意,此時也像打到了棉花糖上。不過這些詭異的情況,讓唐臨風將氣勢提升到極致,額心青光也極為濃鬱。魔息混合著濃濃的死氣撲麵而來,這些修士小心翼翼的來到山下。他們每個人的心臟也都提到了嗓子眼,因為那些行走的乾屍,仿佛也察覺到他們的氣息,竟紛紛轉身看來。一個乾屍僵硬的向大部隊走來,早已乾癟腐爛的眼珠子好似在盯著眾人掃視。而後這乾屍沒有絲毫血肉的嘴巴張開:“天地蒼蒼道茫茫,正邪不容誰為王。一朝仙碑降九天,仙魔皆空道不長!”嘶啞而晦澀的聲音傳來,讓人脊背發寒,這人張著的嘴巴似哭似笑,聲音晦暗似吟似唱。這人唱了一遍又一遍,好似在質問,好似在感慨,又好似在咒罵。唐臨風從這人的吟唱中,竟感受到一種絕望。微風吹過,唐臨風眉頭一皺,開口低喝:“全部後退,不要靠近這些乾屍!”剛剛微風揚起他的發絲,他發現他血紅的發絲,竟變得乾枯、灰白。好濃的死氣!眾人驚魂未定,第二個乾屍已經走過來。“孤心求道本無道,芸芸眾生火中鬆。錘頭頓足仰天笑,萬般到頭皆為空!”沙啞的聲音透著癲狂,透著憎恨,透著不甘。“快走!”這詭異的乾屍渾身都是死氣,從那殘敗的身子看,這些人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人生前絕對都是了不得的大能。因心中怨氣難平,億萬年過去,他們的執念依舊長存。這裡隔絕天地,他們如窖中老酒,發酵出極為濃鬱的死氣。眼看越來越多的乾屍走來,唐臨風隻得加快速度,繞過這些乾屍。“這是什麼道統啊,這麼邪惡!”冰蘿跟在唐臨風身旁,都快嚇哭了。這時,前麵已經有密密麻麻的乾屍走來,唐臨風神情凝重。若是他自己,還可以一路衝過去,不過這八千人的隊伍,不可能完好無損的衝過。“躲進大殿,看是不是有近路!”唐臨風身子一掠,衝向旁邊的大殿。來到大殿門口,唐臨風卻忽然停下,沒來由的,他忽然有一種心悸的感覺。看著斑駁朽爛的木門,唐臨風感覺好似在麵對一隻洪荒猛獸。“啊——”就在這時,隊伍後麵已經傳來一聲慘叫。唐臨風回頭一看,隻見隊伍最後的一個修士,已經被一隻乾屍逼近。“天衍儘頭是絕途,大道有窮兩相爭。若非秋賊心意毒,天地萬界本清明!”這乾屍伸著骷髏腦袋,張著毫無血肉的嘴巴,向這修士怒吼。“哈哈哈——”吼完之後,這乾屍又癲狂的大笑。眾人頭皮發麻,因為隨著這乾屍的大笑,那個修士竟化為簌簌飛灰,飛快消散。“走!”唐臨風一把推開沉重的木門,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