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三日開始,撐不住的修士開始急劇攀升。那些心神早已到極限的修士,不是被黑衣人亂刀劈入血湖,就是自己撐不住,如崩塌大廈,忽然癱倒。雖然他們肉身狀態依舊良好,可每時每刻都要麵對數倍於自己的敵人廝殺,對心神消耗太大。那是靈魂深處的疲倦,隻想逃離這種永無儘頭的廝殺。哪怕死亡,或許也是一種解脫。一個又一個修士倒下,到第五日,八千人的隊伍,竟然隻剩五千。第六日,一千多修士倒下,第七日,兩千多修士倒下,第八日,隻有幾百人倒下。已經幾天沒人開口說話了,兵器碰撞的聲音,血水濺起的聲音,讓人心頭無比煩躁。但兵器入體的撕裂聲,又讓他們強打起精神,應對無窮無儘的黑衣人。剩下的修士,也是咬牙苦撐,他們肩膀已經酸痛無比,可偏偏又力量渾厚。在平時打鬥中,若是有這種永不疲倦、隨時可愈的肉身,滾滾不絕的元力,一定會讓他們興奮的瘋狂。可現在,這種夢寐以求的造化,卻像無儘的煎熬。就像困在大漠裡的旅人,卻掉入了一個巨大的金山裡,其他卻什麼都沒有。此時這血湖裡,隻剩三四百人了。唐臨風一次次揮舞刀斧,神情愈發冷厲。他身後,季東亭、荒機雲、古野太一、歐陽千羽也都是咬牙苦撐。第十五日,整個隊伍隻剩二十幾人了。“啊——力劈山河!”“蒼雲黃泉怒!”“烈陽赤炎斬!”歐陽千羽怒吼出聲,他身上已經遍布傷口。一連放出十數大招,方天畫戟如怒龍一般,頃刻間撕碎數十黑衣人。可下一刻,這些黑衣人就完好無損的從血湖中站起。歐陽千羽劇烈喘息,身子也撐著方天畫戟不住顫抖。他眸子猩紅的瞪著衝來的黑衣人,眼中儘是瘋狂。“九龍擎天!”歐陽千羽怒吼一聲,周身開始劇烈燃燒,眾人眉頭狂跳,連前麵的唐臨風,都是身子一緊。眾人知道,歐陽千羽已經到極限,他在燃燒自己的修為跟壽元。轟——九道火龍席卷周圍數百丈範圍,歐陽千羽的一身金袍,在烈火中格外刺眼。“老大,我先走一步了!”“兄弟們,來生再並肩作戰!”歐陽千羽大笑著,化為飛灰,飄落血湖。噗!歐陽千羽的笑聲還沒消散,他旁邊的古蒙,也被一刀洞穿胸腹。“小師弟,一定走下去!”唐臨風握著刀,回身看向古蒙,古蒙能堅持到現在,倒讓他非常意外。霍寒江、石罡在兩天前就已經到極限。藍卿卿、東方萱等弟子早就殞命黑衣人刀下,連花靈兒跟冰蘿,唐臨風都無法護住,早已葬身血湖。 看著古蒙嘴裡湧出的鮮血,唐臨風點頭。他知道,這些人都是精神到極限,被無儘的殺戮折磨瘋,失去生意。他無法救,也救不了。他能做的,就是心誌如鐵,廝殺下去。又過了兩日,荒機雲身子踉蹌,渾身都是可怖的傷口。“唐城主,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南蠻最優秀的天驕,開始的時候,哪怕進入這狗屁空間,我還想跟你較較勁!”“咳咳,可現在我才知道,我跟你差的太多了!”古野太一也倒下了,他看著唐臨風,苦笑道:“走下去吧,這裡的事情,應該被外界知道!”唐臨風點頭,古野太一的肉身也分崩離析。淺淺的血湖,已經慢慢平靜。唐臨風四掃一看,此時他身旁,隻剩鐵熊、季東亭、花青山了。魅雨詩也是渾身傷口的坐在鐵熊肩膀上,被鐵熊拚命保護下來。“哥幾個,若是能有機會走出去,我們便把酒言歡,對酒當歌!”季東亭劇烈喘息,看向花青山、唐臨風和鐵熊。他眼中晶亮,顯然也是起了好勝之心。“哈哈,生死有命,我輩儘力為之便可,何故他慮!”花青山仰天大笑,倒有一種灑脫之意。“今日咱們就看看,誰能堅持到最後!”鐵熊揮舞大刀,劈飛一片黑衣人,渾身戰炎,仿佛噴湧的火山,永遠都不會熄滅。季東亭看著魅雨詩笑道:“幻蝶仙子真是找了個好男人,你隻要能留下,這心思單純的憨熊,倒有可能是堅持到最後一個的!”他們都已經發現了,這詭異空間,就如熬鷹一般,要生生熬死他們。隻要他們意誌能堅持下去,無論受多重的傷勢,都不會戰死。鐵熊見這幾人竟有心說笑,也裂開了嘴,悶聲道:“嗯,這些人想殺詩兒,我要殺了他們!”季東亭笑道:“這些黑衣人可都是會複活呢,永遠殺不完怎麼辦?”鐵熊搖頭,想了想就甕聲道:“我現在渾身用不完的力氣,我感覺我也不會死,隻要我不死,我就能殺完他們!”“這些黑衣人,磨練刀法倒是好靶子!”唐臨風笑了笑,一刀劈了出去。西風烈,唐臨風最早感悟的輪回九斬中的一式。唐臨風雖然是輕飄飄的斬出一刀,可噴薄的刀光卻如呼嘯的海浪,瞬息遠去。血光噴濺,碎屍崩飛。刀光所過之處,黑衣人如麥子一般,成片倒下。“無影流光!”“逍遙靴!”轟——可怖的勁氣呼嘯,唐臨風身子一晃,帶出大片殘影,殺入黑衣人中。殘影每一次閃現,都有大片的黑衣人倒下。殘影周身金光閃耀,似有梵音傳出。花青山呆了呆,喃喃道:“上官家的鎮族身法,練得最好的一人,恐怕就是這廝了吧!”激烈的大戰,再次無休止的進行下去。雖然隻剩他們幾人,可那數萬黑衣人,卻並未減少。大戰從來未有過的激烈,幾乎每一息,他們都要受傷。可他們隻要心意一動,腳下的血湖裡,就升騰起充沛驚人的元力,飛快的治愈他們的傷勢。四人心神的損耗速度,登時提升無數倍。又一個月後,鐵熊一時不查,魅雨詩被一刀貫飛。亂刀落下,魅雨詩變成血霧。鐵熊怒吼一聲,殺入人堆中,瘋狂屠戮起來。一日後,鐵熊身子轟的一聲炸裂。第四個月,季東亭渾身血肉幾乎都消失了,周身到處可見森森白骨。他的眼神,已經陷入呆滯。唐臨風見他到極限,就冷聲開口:“堅持住,這血水好像在下降!”花青山跟季東亭低頭,發現這血水好像是下降了那麼一點。不過下降的太少了,不仔細感應,甚至都無法發覺。三日後,季東亭還是被亂刀分屍。又過了一個月,花青山無聲無息的崩碎。至此,這神秘空間內,隻剩下唐臨風一個人。此時,距離大部隊進來,已經半年有餘。無儘的血水,無儘的黑衣人,仿佛要將唐臨風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