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四分辨出方位，猛地一抬頭，正見一道黑影從房頂一躍而下。那是一人，身穿黑色夜行衣，從空中落下，身形舒展，如大鵬展翅，抬腿間就是一記腿鞭，如天降雷電，在王老四眼中不斷放大。“蓬！”沉重的鞭腿毫無花哨正中王老四腦門。王老四頓時感到兩眼一黑，便沒了下文。“你是什麼人，膽敢穿我們馬家重地！”其餘五名守衛見人落地，一個眨眼就乾掉了身手不弱王老四，立刻四散而開，拉開陣勢。其中有兩人悄悄往院門方向移動，準備一會兒開打後出去呼喚援軍。“要你們狗命的人！”林庶靈雙眸帶著凶光，冰冷說道。“無知的小賊，還敢口出狂言，讓你見識見識爺爺的厲害！”那五人配合默契，知道遇到強敵，皆不敢大意。有三人大步上前，張牙舞爪向林庶靈撲來，另外兩人見狀，拔腿往院門方向跑。林庶靈一陣冷笑，虛晃一招，驚退三人，隨後右腳猛地一蹬地，人好似平地飛起，雄鷹展翅傲笑，一個箭步，來到逃跑兩人身後。那兩人聽到身後隱約傳來破風之聲，頓感頭皮發麻，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居然跑不過後麵的長腳毛賊。林庶靈雙臂如同猿猴般伸展，步伐矯健又好比脫韁野馬，一步邁出輕鬆追上兩人，一張手揪住兩人後背衣服，兩臂一發千斤之力，直接將二人拋到半空。那兩人有百八十斤重，被林庶靈抬手甩到空中，輕得好像是未彈過的棉花。砰！兩個腦袋瓜子撞上後方石牆，人落地，頭一斜歪，不省人事。“還想跑，門都沒有！”剩下的三人見了，雙腿打顫，這可是狠岔子，那是他們幾個能對付得了的，拔腿要跑，一邊扯開嗓子大聲救命。林庶靈怎會讓他們得逞，掏出三個石子，輕吹一口氣，隨手一甩，地上又多了三個翻白眼的漢子。“不知道那馬至筠把田契藏到哪裡？”林庶靈不管地上橫七豎八躺的馬家守衛，一腳踢開書房大門，走進裡麵尋找東西。馬至筠的書房很大，屋子左右前後打上大小木櫃書架十幾個，上麵堆滿各色書籍，擺件，瓷器，香盒。林庶靈見了眉頭一皺，狗大戶家資無數，光一書房字畫物件，可供城隍廟數萬百姓吃上幾個月白飯。他在心裡暗罵馬至筠，恨不得把整個書房東西全部搬走，拿去變賣換成銀錢分發給百姓。這裡不得不提，林庶靈雖幼時在鎮上念過幾年私塾，博文識字，後又來明州秋實學堂拜範希鶴為師，學習新思潮新文化，眼界開闊，思想活躍。可他的本質還是一出身台縣貧瘠農村的小青年，對古董字畫沒有半點研究，滿屋子稀世珍品，他視而不見，翻箱倒櫃尋找那一遝田契。 若是換華新民，黃維格，沈複博幾人在這，哪還用得找費力什麼田契，摘下牆上那幅盛唐吳牙子真跡拔腿就跑。光這幅畫可換良田十萬畝，還找田契作甚？這邊林庶靈在屋裡翻箱倒櫃，尋找一紙田契，渾然不知外麵所發生的事。他與顧、陳二人約定要的報信屋頂上，此刻多了一塊白色的光斑。顧雨亭正迎著驕陽烈日，用鏡子不停反光，隻見他急得滿頭大汗，嘴裡還念念不停，像是在口誦禱詞。..........“沒有！”“沒有！”“還是沒有！”林庶靈一個抽屜，一個抽屜仔細尋找，在屋內翻了半天，幾乎是將書房倒過來翻個乾淨，銀票書畫，甚至是馬至筠與前朝官吏勾結來往的賬本都找出來，唯獨沒有田契。名畫書法像是一張張廢紙，隨意扔在地上，其中有一幅字帖是先生時常念叨的草聖宋代臨摹孤本，當世隻有一幅，沒想到被鹽老兒不知從哪淘來藏進自己書房。放平時，林庶靈將這幅字收起來，找機會轉送給先生，可現在時間緊，那田契遲遲不見下落，他心裡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自然沒了歪心思。“天殺的鹽老兒，到底把東西放藏在哪裡？”書房裡滿地的抽屜盒子，名家字畫，林庶靈將屋內最後一個可以藏東西的花瓷大缸翻找一遍，望著一地狼藉，心中怨氣不知往何處發泄，揪起一厚遝銀票甩在地上。“等等，會不會是東西根本不在這書房，在鹽老兒的房間裡？”林庶靈轉念一想，書房裡沒有的東西，隻可能藏在馬至筠的居所中。他立刻走到門邊正要開門離去，突然背後浮現一陣寒意，好像有人躲在暗中監視他。林庶靈扭動身子，翻轉過身，轉手間拔出書架上擺放的一把寶劍。他橫劍立在身前，目光一掃，書房裡靜悄悄，除了他若有若無的吐息聲，沒有半點彆的響動，那陣寒意跟著消失不見。奇怪！林庶靈自覺是虛驚一場，隨手將寶劍插回劍鞘，就在寶劍被他送回劍鞘時，那股寒意猛然間再次襲來。他立刻抽出寶劍，那寒意又消失不見。問題出在劍上？林庶靈細細觀察手中利劍，這是一柄尚未開鋒的精刻牡丹劍，產自明州城以西六百裡外的處州龍泉縣。該縣盛產刀劍，富貴人家皆會買一把上好的龍泉劍藏於家中，用來鎮宅。馬至筠收藏的龍泉牡丹劍一看就不是凡品，多半出自當地鑄劍名家之手。但隻論一把劍，就算是一把出自大師之手的絕世名劍，它隨攜帶的淩冽寒光依舊不足讓身為半妖的林庶靈背感寒意。林庶靈再此將劍插回劍鞘，回頭一掃屋內各架上的擺件，終於發現了端倪。“原來如此！”有人在馬至筠的書房裡布置下一套陣法。以屋子正南方向，案台上的黃銅香爐為離火，正北方木架頂的青瓷淨瓶為坎水，東邊窗前盆栽中的富貴竹是為震木，再有就是門邊供著的龍泉長劍，為庚金。這是一套以五行八卦為基礎，以陰陽四象為根基，排列而出的簡易殺陣，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防賊。當有賊人進入書房翻找東西，會觸及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上的四件器物，待開門離開時，門邊擺放的長劍應時出鞘，位置正好劃過人的脖頸。賊人躲閃不急，必定橫死當場。林庶靈沒有學過陰陽五行，隻在家中幾本舊書冊中讀到過有關陣法的記載，略有涉及不算精通，初入房間時，他便沒有看出屋內隱藏的殺機。直到離開時，陣陣寒意逼人，讓他有所察覺，而問題就出在這寒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