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六號倉庫裡的格沁壓糧隊傾巢出動,配合外圍巡邏的士兵,一時間七八十杆莫辛-納甘步槍朝黑衣軍瘋狂射擊,一顆顆子彈打出,槍聲不斷,好似天空下起雷雨。拉栓步槍的子彈上膛速度快過後膛滾軸步槍,再加之格沁士兵使用的莫辛-納甘步槍配有彈倉,彈倉容量五發。格沁士兵隻需要拉動槍栓退彈,在旋轉槍栓上膛可以連發五槍不需要裝彈。反觀黑衣軍使用的林明敦中針槍,每開一槍要扣下彈膛處的閉鎖,退下彈殼,換上一發新彈,再次關閉閉鎖機,工序繁瑣。黑衣軍新兵兩天前還是鄉民初登戰場,用槍不熟練,加之精神緊張,一陣手忙腳亂後,經常沒有把子彈上進膛就倉促開槍,打出一發空槍。這一來一回,格沁軍那邊火力迅猛,黑衣軍賊是零零星星十幾聲響,光論槍響的頻率格沁軍是黑衣軍的幾倍之多。雙方在六號倉庫前激烈交火,響起陣陣清脆的槍聲,莫辛-納甘步槍連續發射,聲響如同水珠濺落,滴答在銅盆上。在北方戰場,此槍有一個極富詩意的名字“水連珠”。在格沁密集的火力下,黑衣軍陸續出現傷亡。“三個!砰......四個!”胡進打完一槍,嘴裡小聲念叨,一邊把槍丟給邊上的士兵,轉手拿來一把子彈上膛的槍。胡進接過槍,抬槍放於眼前,右眼瞄準,準備與前方格沁士兵的腦袋成一直線,隨後立刻扣動扳機,這一次他沒念出第五個,而是一手拍在空箱上,“娘的,讓,這老小子運氣到不錯,正好給躲了!”“宗績,你的槍法竟然如此了得!”林庶靈從前沿摸了過來,他也試著從士兵手裡接過槍,朝格沁士兵射擊。“打了三四槍,沒一槍打對地方,不是飄了就是低了,索性就放棄。隻是沒想到胡進槍法了得,幾乎是三槍一個敵人。這一會兒工夫,胡進撂倒了四個格沁士兵,夏戈挺隻剩一隻手,握槍不方便,也不好控製前膛槍的後座力,就把主要精力放在作戰指揮上。胡進咧嘴一笑,“你們以為老子這兩年在鄉下種地呢。告訴你們,老子去了定州的北周武備學堂,要不是沙皮蠻子不經打,沒撐到爺上站場。不然,哼,我胡宗績少說也是個中尉排長,再不濟也混個棚長當當。”砰!說話功夫,胡進不忘瞄準射擊,又命中一名格沁士兵,那士兵肩膀中彈,失去戰鬥能力。嗖嗖!幾顆子彈打來,木箱上火光四濺。“瞧把你給能的!”夏戈挺朝地啐一口,笑罵,“老子不少一條胳膊,就對麵這幾十號格沁兵,還不夠我一個人打的。”憑心而論,對麵的格沁壓糧隊槍法差到一定水準,衛發戰爭後期,手持莫辛-納甘步槍的帝國士兵全是打了兩三年仗的老兵,那槍法沒的說,一打一個準。前沿陣地上一旦冒出莫辛-納甘的槍響,就會有人大喊“水龍王來了,水龍王來了。” 左鎮的精銳老兵移動到前沿,擊斃那名冒出頭的帝國士兵。論槍法,護發軍左鎮老兵絲毫不比沙皮蠻子差,這是實打實上萬發子彈喂出來的,放眼全軍,隻有左鎮有這等魄力。格沁士兵槍好,射速快,可槍法糟糕,大量子彈不是打到天上,就是打到彆處。這和黑衣軍一身黑衣有很大關係,黑夜中躲在掩體不仔細看難以發現。格沁士兵大多數夜間視力糟糕,患有不等的夜盲症,唯有幾名經曆過北方戰場的老兵對黑衣軍構成一定麻煩。黑衣軍槍差,怎奈隊伍中有幾名神槍手,以阿少和胡進來人為首,槍法奇準無比,旁邊的士兵幫忙更換彈藥,大大提高射擊速度,給格沁軍造成致命打擊。這裡格沁守軍犯了一個十分低級的錯誤,他們沒有第一時間把身邊煤油燈打滅,導致格沁軍一直暴露在黑衣軍的視野內。在本方付出慘痛傷亡時,格沁軍官揮動馬鞭喝令士兵繼續射擊,沒想到把頭頂的燈打滅,真是糊塗到極點。黑衣軍殺進庫區時,林庶靈和夏戈挺第一時間打碎頭頂的煤油路燈。當然這也付出不小的代價,林庶靈差點被本方子彈誤傷。“呦嗬!敢搶老子的目標。”胡進一聲輕哼,將槍遞給邊上的黑衣軍士兵,“你們認識的那個叫阿少的碼頭工人了不得,槍法不比我差。”“少往臉上貼金。”林庶靈一撇嘴,什麼叫不比你差,你打了近二十槍放到五個,人阿少哥手上少說撂倒八個,有一半倒地的格沁士兵是阿少哥殺的。“是了不得,這等人在碼頭給洋人乾苦力真是白瞎了。”夏戈挺心裡早有主意,等打完六號倉庫這一仗,定要向阿少發出邀請,舉薦他加入護發軍。這等人才理應為護發軍所用。在阿少不斷前壓下,格沁軍陣線出現鬆動。“看,格沁軍被打退了!”後麵有士兵尖叫道。三人頭伸出掩體,見到右翼的格沁士兵再往後撤退。“是阿少和工人自衛隊打開了口子,好樣的,真是好樣的!”林庶靈意識到機會來臨,抬臂一呼,“諸位衝啊,七萬石糧就在眼前,成敗在此一舉!”胡進拎起槍,第一個跳出掩體,一往無前,“兄弟們跟我來,殺光格沁豬皮!”“庶靈,小心!”夏戈挺最後叮囑道。林庶靈重重一點頭,隨後潛入茫茫黑暗之中。阿少衝出一口子,意味著他出馬的時候到了,要趕在格沁軍退守倉庫前控製倉庫。他們打這一仗是為了庫裡的七萬石存糧,若糧被燒毀,這仗有就白打了。遠處,碼頭燈塔。幾名法蘭克人手持望遠鏡注視著倉庫區的戰況。燈塔是整片碼頭區的至高點,站在此處明州碼頭一覽無遺。夏戈挺沒有猜錯,從黑衣軍進入明州碼頭租界,法蘭克便在燈塔上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驕傲自大的洋大人可以放卑微的周人進入庫區,可絕不放心,就像自家的後院裡溜進來一個乞丐,主人會寬宏大度將草皮借給乞丐一晚,但鎖緊大門並時刻握緊手裡的手槍,若貪婪的乞丐敢有異動,一槍擊斃!“愚昧無知的周人,他們以為自己手裡拿的槍是弓箭嗎?”一名法蘭克衛隊嗤笑道。底下的槍戰進行了有二十分鐘,洋大人們看了二十分,槍聲十分激烈從開始響到結尾。可問題就在於,十分激烈的槍聲為什麼可以從戰鬥開始延續到現在呢。答案很簡單,因為未出現較大的人員傷亡。槍聲聽起來始終激烈無比,但熟知周人的洋人自然知道戰鬥一點也不激烈,他們在亞羅號戰爭,辛醜戰爭中充分領教周人朝天開槍的本事。“親愛的萊昂,你不是第一天來周地,為什麼會問這些可憐的周人天真的以為射到天上的子彈會落下來,砸中敵人的頭頂,並且在心裡不斷祈禱,上帝,上子彈快點落地吧!”那名法蘭克士兵學著祈求的語氣,就像是集市上討價還價的婦女。“尼奧,周人不信上帝,上帝也不需要劣等的信徒。”那名表情誇張,頗有表演天賦的士兵回頭道,“那麼誰能告訴我,周人信仰什麼?”“他們信仰一條蛇,像蚯蚓一樣醜陋的蛇。”“哈哈......”有一名年輕的法蘭克士兵沒有理同伴的歡笑,他朝前走到印度總督府駐明州理事,阿道夫·梅裡克身旁,謙遜道:“理事閣下,為什麼我們要同意周人的請求?放他們進來襲擊六號倉庫,這無疑有損法蘭克在遠東的形象。”梅裡克放下手裡的望遠鏡,淡淡道:“因為利益,夏爾中士。你雖然年輕,但是十分善於思考,要知道一個穩定的北周政府不符合法蘭克在周地的利益,政變成功的周人領袖,洪是個膽小之輩,我們必須給他製造一點麻煩,這樣他才會去和格沁人開戰。”隻要戰事一開,北周的軍隊需要大量的物資軍火,甚至是貸款援助。梅裡克已經迫不及待接待委曲求全的周人使者上門求救了。南港區,臨近庫區停著一艘萬噸貨船。封閉的船艙,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床榻上臥睡的男子不耐煩的起身,“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格沁士兵開門進來,跪伏在地,語氣顫抖道:“大事不好了,海公公,有亂匪襲擊碼頭的糧庫?”那男子生得一雙三角眼,鷹鉤鼻,麵龐白淨無比,像是上了一層白粉,岔怒道,“查圖是乾什麼吃的,一營火器兵,幾十杆洋槍還怕區區幾個亂匪!”“查圖大人來報,說亂匪有幾百人,全幅裝備有先進的火器,攻勢異常凶猛,底下的兄弟們撐不了多久。”“一群窩囊廢!”海蓮英一巴掌扇到報信士兵臉,那士兵順勢倒地,口吐鮮血,血沫中竟夾雜的兩顆門牙。下一刻,海蓮英的身影出現在甲板上,他站立在欄杆之上,俯視下方,見庫區火星四濺,陣陣槍聲隨風而來,眉頭一皺。“大膽狗賊,敢壞主子的好事!”他一步邁出,竟從幾十丈高的船體跳下。沒有筆直墜落,借用海風,人好似沒有重量一般踏風而行,衣衫獵獵作響,從高空緩緩飄下,好似天外飛仙!格沁皇室,大內二總管,執璽太監,海連英,下船親剿逆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