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樂響起,眾人肅穆,排著隊上前鞠躬。馬雄一身黑衣,領著一百多名弟兄,滿臉悲憤的進入靈堂。“大哥,你待我如親生兄弟,現在你被奸人殺害,我馬雄在此對天發誓,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為大哥報仇。”馬雄跪在地上點著香磕頭,神情悲痛的說道。“楊瑋誌到!”門應高聲喊道。馬雄一聽頓時大怒,起身衝過去,見楊瑋誌也帶著一百多名手下緩緩走過來。他抓住楊瑋誌的衣領怒道:“王八蛋!是你殺了大哥,你還敢來?”楊瑋誌身後的小弟剛要阻攔,楊瑋誌擺了擺手,道:“我是給幫主敬個香,鞠個躬,有什麼事等我敬完香再說。”“你配嗎?姓楊的,今天有你沒我,有我沒你。”馬雄絲毫不讓,怒氣衝衝。此時已經來了不少人,有上海其他幫派的頭頭,也有 少租界的人,不過這些人倒是樂意看到他們內哄,所以沒有人出來調解。“馬雄,我再說一遍,大哥不是我殺的,我可以對天發誓,你若不信那也沒辦法!此事早晚會水落石出,我也想替大哥報仇,但此事必需要等到徹底查清楚。”楊瑋誌不願現在就與白雄衝突,正容說道。“馬雄,讓他過來吧!”馬雄還要堅持,身後的黃金泉原配夫人出聲說道,他隻好放手。楊瑋誌整整衣領,麵色凝重地走到黃金泉燒香鞠躬,又安慰了黃金泉的妻兒們幾句,帶著手下去外麵找個地方坐下。靈堂外是一片空地,此時擺了一二百張桌子,一些敬完香的人,正坐在桌子旁喝茶聊天,空地上聚集了超過千人。警察局長帶人到來,一百人守在外麵維持治安,一百人進入院內布防,他進來時,馬雄和楊瑋誌隻是瞪了他一眼,便沒阻攔他。這種場合,警察 不來才是怪事。隨著時間的推移,幾乎所有的來賓都敬完香,大家各找位置就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中在馬雄和楊瑋誌二人身上。這二人今天有一人要登上幫主之位。馬雄見時間差不多了,直接走到台前大聲說道:“感謝各位今天來參加我大哥的葬禮,諸位的情誼,我馬雄改日定當報答,眼前有一件事,我馬雄一定要做,還請大家不要插手。”他說著停了停,憤怒的眼睛四處掃了一圈,突然指著楊瑋誌道:“此人是殺我大哥的凶手,我今天要親手宰了他,用他的人頭來祭我大哥。”他說這話時,雙眼根本沒離開過楊瑋誌,似是憤怒之極。“馬雄,你最好彆放肆,這裡是上海!”警察局長見馬雄猖狂,當眾揚言要殺人,氣得臉都綠了,出聲喝斥道。“上海又怎樣?自古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我為大哥報仇,誰敢攔我,誰就是我馬雄的仇人!”馬雄整張臉扭曲著,看上去極為凶狠,現在的上海亂成一團,一個局長他還不放在眼裡。 “哼!”局長氣得重哼一聲,不再說話,他發現自己的上頭正跟洋人聊得開心,根本就不給他撐腰,知道今天他隻是來做個樣子。現在各處亂糟糟的,上海差不多是洋人說了算的,他一個小小的局長,獨木難撐,隻得苦笑,至少馬雄如此囂張,待會有他好受的,楊瑋誌此人據他得到的消息來看,背景深厚,不是一個天天喝花酒的馬雄能夠對付的。如果加上一個白駿,倒可以上鬥上一鬥,可惜白駿出了車禍,生死未補,難不成這次幕後主謀真是楊瑋誌?局長在心裡揣測著。楊瑋誌卻不說話,隻顧自己喝著茶,他不是嚇大的,能從一名普通小混混,達到他現在的身份地位,靠得是他的實力和膽量。一個馬雄想跟他拚命,還不夠格。“徐老,胡老,寧老,張老,你們四位都是幫中的元老,你們可要給我作主,讓我為大哥報仇。”徐,胡,寧,張四老坐在顯眼的位置,四位合坐一張桌子,作為幫派中的老人,德高望重,說的話自然有份量。“我們幾個老家夥私下裡也商量過,幫主的仇自然是報,但一定要找到真凶,這個還請警察局長大人費些心思,老朽感激不儘。”徐老起身慢悠悠地說道,朝警察局長拱了拱手,頓時讓局長心中好過不少。“哎!不虧是幫中老人,就是會做人!”警察局長感憾著,朝他微微點頭,總算是有人給麵子了。徐老接著又道:“再未找到真凶之前,幫主大位不可空旋,畢竟我們在上海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幫派,若是長期群龍無首,勢必分崩離兮,我想這也是幫主在天之靈所不願看到的。”“我確實不想看到,老東西倒是會說話。”一處角落,打扮成警員的黃金泉觸了觸鼻子,在心裡說道。他原以為整個幫會都在自己控製當中,沒想到自己一死,馬上幫派就成了彆人爭搶的目標,再看看靈堂上自己的妻兒老小,這些人有幾人再多看他們一眼?想到此處,不免有些惆悵,心生感歎。“那好,你說誰有資格坐幫主之位!”馬雄打斷徐老的話,大聲說道。黃金泉在時,他仗著是黃金泉的親信,整日吃喝玩樂,過得逍遙,也沒什麼大誌,現在黃金泉死了,他心裡隱藏的野心漸漸複蘇,幫主之位,誰不想要啊?徐老道:“那就直說了,白駿,你和楊瑋誌,這些年都 是幫主的得力助手,老朽以為你們三人任何一人都有資格當幫主。”老狐狸,他說這話擺明了誰也不得罪,你們三人爭吧鬥吧,誰贏了到時侯彆忘給我們幾個老頭人喝點湯就行了。眾人聽在耳中,並未多吃驚,這些老家夥滑著呢。馬雄道:“白駿車禍生死未卜,大家也都知道,看樣子今天他也沒法爭這個幫主之位,眼下就我跟楊瑋誌,我馬雄也懶得拐彎抹角,姓楊的,今天所有長輩,還有各幫派的當家人,租界正界的人都在場,你們今天按江湖規矩,鬥上一場,不死不休!”馬雄說這話時,在場的眾人大多是有些難以相信,馬雄一個靠關係的家夥,怎麼今天吃錯了藥,非要跟楊瑋誌硬碰?連楊瑋誌都有些奇怪。馬雄心中有數,他之所有敢跟楊瑋誌硬碰,主要是還是昨夜白駿帶來的消息,白駿還沒死,隻是重傷,而且他告訴馬雄,自知年紀較大,當不當幫主也無所謂,他決定支持馬雄,而且派了二十名好手相助馬雄,這些好手馬雄昨晚見過,一個個功夫高強,比他手下那些飯桶強多了。楊瑋誌沉吟不語,馬雄的反常必有依仗,見楊瑋誌不說話,馬雄哈哈大笑起來,道:“怎麼樣?姓楊的?老子看你是做賊心虛,怕了吧?”“馬雄,你少猖狂!”“姓馬的,你算老幾,你隻不過是條狗而已,也配跟我們大哥鬥?”楊瑋誌的小弟們卻紛紛叫罵。馬雄的小弟們也毫不示弱,雙方隔著數張桌子的距離,對罵起來。這些人都是混混們,出口成臟,罵起人來各種汙言穢語都說得出,眾人 聽在耳中,又好氣又好笑。“住口!都住口!”一陣厲吼傳來,聲音很大,壓過了所有小混混對罵的聲音,白駿被六人抬著走了過來,身後帶著他的一幫小弟們。“三方都來了?嗬嗬,這下熱鬨了。”“看樣子白駿這家夥還沒被撞死。”“也許好戲才剛開場。”……眾人俱都是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主兒,見越來越熱鬨,各自都笑了,有人交頭結耳,有人暗暗冷笑,有人卻是默不作聲,端茶冷眼觀看。“白兄,你來了!傷勢如何?”馬雄知道白駿到來一定是撐自己的,所以他不但不吃驚,還有些高興,迎上去套交情。“多謝關心!還死不了!”白駿淡淡說道:“諸位,白某跟幫主十幾年,今天幫主不再了,白某就算傷得再重,也得趕來送幫主最後一程。”白駿此時躺在擔架上,全身上下都被包得嚴嚴實實,看上去像個木乃伊,他說要送幫主最後一程,沒人阻攔,任由他去。白駿規規矩矩的上完香,道:“白某能有今天的地位已是心滿意足,不敢再奢侈太多,這幫主之位,白某就主動放棄。”此言一出,原本等著看三方混戰的眾人,都情不自禁的歎了一口氣,白駿這家夥雖然聲稱自己老,其實也才不到五十歲,沒想到也是個沒誌氣的家夥。馬雄麵露喜色,道:“你放心白兄,今天我一定會為幫主報仇,殺了姓楊的,等我當了幫主,你就是副幫主,我馬雄絕不虧待弟兄。”看來姓馬的要和姓白的聯合了?怪不得他敢跟楊瑋誌鬥。眾人明白原因,重心在心中評估雙方勝算,姓馬的此人表麵上性如烈火,動不動就喜歡打打殺殺,可這家夥能混到這個位置,決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