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在這豁儘畢生全力的一拳轟出下,黑閻羅的屍體已經躺在了擊出一條坑道的儘頭,身上宛如被灼流燒焦,禿頭中的一雙眼已徹底沒了生氣。秦玉在打出那一拳後,又支撐了一會兒,才終於支撐不住跪倒下來。他的一隻右臂都已經布滿了皸裂的裂紋,連抬都抬不起來,這是靈泉運轉身體超出負荷後的表現。在極勉強地支撐了一會兒後,秦玉頹然趴倒於地,就算他再想保持睜眼,眼皮也不聽話地沉了下來。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把他呼喚醒的,並不是誰的呼喚,而是來自體內那塊帝神石的再一次鼓動。宛如心跳一般,在不知過了多久的律動之後,秦玉再次睜眼,月朗星稀。他沒有死。意識從昏睡中恢複,秦玉發現自己仍然身處於原來的野外荒地,他身子骨一經牽動,痛感隨之而來,顯然剛剛那一招的消耗影響遠沒有消失,現在他還是提不起多少力氣。再用意識窺探了一下體內的帝神石,秦玉發現雖然那一下幾乎抽乾了帝神石內吸收的所有靈氣,但很奇怪的是,現在的帝神石也隻是光芒變得黯淡了,但顏色並沒有回到最初覺醒時的琥珀色,還是不久前的赤紅色,並且那道表麵上的蟲形圖案並沒有消失。眼皮一抬,目光稍微放遠,就見到了黑閻羅遠處的屍體被掠過的風吹起陣陣焦炭般的飛屑,毫無疑問,那已經死得極透了。看來他打出的這一拳還算有些效果。在確認了當下的身體狀況後,秦玉陡然間想到了某件事,驚呼道:“對了,九兒!”他眼神一轉,就發現了自己躺著的身下,正好就是九兒,她還是那幅昏迷的樣子紋絲未動,肩上的血都開始乾了,臉色也變得更加慘白。“九兒!九兒!”秦玉咬著牙用還能動的那隻手強撐著身子急呼了幾聲,完全沒有得到回應。四周都是荒山野嶺,離城裡少說也隔了一兩百裡,要指望有來人路過那是沒可能的,秦玉拖著這幅勉強還能動的身體,左手抓住了九兒那細軟無力的皓腕,打算通過探脈來看看她現在體內身體狀況如何。結果手指一觸到脈門,秦玉原本帶著疲累的神情就瞬間凝固,眼神裡閃過了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這是……天鎖?”之前由於沒有什麼肌膚之親,所以秦玉並不知道九兒患有什麼隱疾,現在一探之下他才知道,難怪她會因為那一次頭痛發作直接逆轉了勝敗,平白吃了一斧。秦玉一探脈門,連他都忍不住有些心驚膽戰,九兒體內所受的創傷之重,遠遠超出他的想象,她體內的各處凡是需要運氣所經的經絡,都被上了一道由絕強之力凝聚的「天鎖」,雖然性命無礙,但隻要一經運力,這些「天鎖」就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彙聚到天鎖中樞之處,給予難以忍受的傷痛。 以他萬年前的閱曆,一看就知道能施加這種天鎖的必然是個修為極其了不得的絕頂之人,而同樣,像九兒這樣身體裡各處布滿天鎖還能動武的,隻能說明她在失憶前修為絕對遠不止如此。不過這些現下都還不談,秦玉還發現到,現在九兒更加虛弱的原因,是自己昏睡時,也許是體內神石催動了效用,自發的開始吸收了身邊人的靈氣,導致本就昏迷的九兒身上有一部分的靈氣被吸收到了自己身上。自己是因為這點靈氣保了一條命,卻也讓她昏迷得更深了。頭痛發作加上那一斧的傷害,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也不能一直放任不管。可秦玉現在自己都自顧不暇,沒辦法之下,他隻能勉強撐起身子,躺到另一邊用僅剩的左手在身上左摸右摸。總算是摸出來了一瓶丹藥,這是龍魚坊救了烏海山後,烏海山贈送的一瓶“七花回血丸”,對於治傷有奇效。然而一打開之後,秦玉卻悲劇地發現,這些丹藥早就在剛剛那場劇鬥裡被震碎了大半,早就成了不能服用的粉塵,倒完了整個玉瓶,才倒出那麼一粒來。“就一顆啊……”秦玉有些艱難地拿起這顆僅存的藥丸,看了看一旁的九兒,再看了看自己。算了,還是給她吧,反正自己用神石調息也是一樣的。秦玉對這個嶽凝珂派來的怪丫鬟有些好感,一經決定,就挪動起身子靠到了她那安睡的白皙麵龐前,將藥丸輕輕送入唇邊。但果然,藥丸入口並沒能順利送到她喉中。秦玉雙眼再次有些無奈地往上翻白,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沒辦法了。他俯首而下,開口覆上了九兒那蒼白而有些乾裂的唇瓣,本來就所剩不多的靈泉之氣通過口唇直渡而入,將那一顆丹藥輕托推送,順暢如流地渡過了她的喉裡。唯一的丹藥用罷,秦玉也有些疲意上湧,不過他並沒有忘記,在那黑閻羅身雖死,但他的兵刃卻留了下來。秦玉深呼吸一口氣,手掌遙運靈氣,用力一吸總算將遺落在幾丈之外的那柄銀色小斧吸入手中。開陽階的靈氣,要在幾丈之外隔空取物還是做得到的。“神哭?”秦玉念出了刻在斧柄末端的兩個篆字,這個就是這把小斧的名字嗎?這斧頭一入手的分量,秦玉當即就感覺到了,這兵刃絕非尋常兵刃,其做工之精妙,用料之上等,甚至不像是黑閻羅這個層次的人所該擁有的。不過,現在也歸了他了,正好現在手頭上缺一件趁手的兵器。現在兵器入手,也給九兒喂了藥,剩下的就是給自己調息了,秦玉如此想著,也收好了兵器合上了雙眼。……“醒醒!醒醒!!喂!!”秦玉再次睜眼,耳邊悅耳如鈴的聲音一出,他就知道是九兒恢複了。經過了一些時間的調息,秦玉雖然手還是沒法抬起來,但也總算恢複了一些力氣,他撐起身子爬起來一抬眼,果然是九兒那玉麵芙蓉,她唇邊血跡尚在,但氣色顯然已經好了不少。“你恢複得怎麼樣?”秦玉第一時間開口問道。九兒將秦玉的身子攙扶而起,她臉上的笑容卻是比以前柔和了幾分:“是不是你給我喂的藥?”秦玉隨口回了一句:“不然呢,這荒郊野外的,我就是想找大夫也找不到啊。”九兒星眸閃動,腮邊紅霞一瞬而逝,她望向那片黑閻羅屍身所在:“那個家夥是你解決的?”秦玉兩眼一翻,有些無奈:“這個嘛……”他還在想著該怎麼糊弄過去,卻聽一邊九兒已經輕聲歎道:“你就不用瞞了,我是失憶又不是傻,這周圍被破壞的痕跡,還有你那條手臂,難道是要跟我說是被一個路過的高手救的?”秦玉瞧向自己打出那一拳的手臂,超負荷運力的餘傷尚在,顯然瞞不過她。看著她那雙澄如清泉的瞳眸,他忽而嘴角上揚,眉頭舒展開來:“現在就我們兩人,跟你說也不是不行,但你要能保證,不對其他人說起。”他忽然間覺得,好像就是和她說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眼前之人難得地給了他一種莫名的親近感,這是一種人海裡偶遇知音的難得之感。等到他們回到陽州城裡的時候已是清晨,九兒重傷未愈不能騰空,這還是他們互相攙扶著一路下山,被出城尋找的官兵找到了才能回去。對於黑閻羅一戰的解釋,秦玉和九兒對將軍府眾人都表示出了心照不宣的態度,秦玉將功勞都推給了九兒,而對於九兒關於自己事情的解釋,他則是說是早年遇到一位高人修的功法,極其耗費生命,能使出來完全碰巧,這說法理論上來說不能算錯,「翻天三十六路奇」他光是用出來就已經險些搭上了自己這一條小命。因此即使對武學感知非常敏銳的九兒也沒有過多懷疑。回了嶽府,治療秦玉右臂,有擅長回生道的嶽冰瀾在,自然也不需要秦玉太過勞心,在府中嶽冰瀾修行的庵堂裡,經過了一個多時辰的療養,秦玉的右臂就已經大體痊愈了裂痕,隻是發力上還有些困難,需要幾天的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