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如白虹貫日,直衝雲霄。當白光消散後,地上的周平宗嘴邊輕輕一“嘖”,他能感覺到這一下所收到的效果並沒有預料中大。半空裡,秦玉鬆開了交叉護在身前的雙臂,「天武斷刀」的白色刀光並沒有對他造成多少傷害,隻是身上的衣甲被這刀光掠過,兩臂上的護手還是難免崩碎了。秦玉輕身落地,臉色並沒有太大變化。周平宗自覺已占上風,沉聲道:“認輸吧,再打下去,你損失的可就不止是一副護腕了。”聽了這話,秦玉自然不為所動,反而伸出一隻手,朝向周平宗,頭稍稍抬起,一根食指朝他方向勾了勾。挑釁意味再明顯不過。周平宗臉色當下就沉了下來:“敬酒不吃吃罰酒。”「天武斷刀·斷天刀!」這一次凶厲刀光更勝之前,周平宗臉上戰紋也隱隱反光,也將升陽階推動到了全力的百分之三十九。而秦玉麵對這不遜於當日明照門長老的極烈一刀,神色也略微有了點認真的苗頭,隻是行動上,卻依然以「雷神疾」身法極力進行閃避,並不與周平宗的刀氣硬碰硬。又是倏然幾道刀光縱橫,秦玉依舊在地上與半空騰挪飛縱,周平宗就是再有耐性,此刻也略微有了些不耐煩的急躁。“打也不打,降又不降,就知道躲能躲到什麼時候!”他氣息略微急促地咬起牙,在這短短一句話的空隙裡,連他本人都未曾察覺,自己的氣息已經開始發生了變化。周平宗開始急於分出勝負,豎眉凝神再次變換刀氣,整個人四麵八方都射出靈氣凝聚而成的刀光,宛如一隻奮起倒刺的刺蝟。刃光如雨,一時散射向四麵八方,由於擂台周邊都有吳老宗主設下的障壁,周平宗出手自然再無顧忌,這刃光完全沒有任何特定目標的無差彆散射,秦玉就算「雷神疾」身法再精妙,當下的靈氣層次也還是差了一籌,在這掃射如雨的全方麵攻勢下,即使連避過了十幾道刃光,也還是不免有所閃失。幾道白刃寒光從秦玉肩頭,身側,手臂一掠而過,劃破了衣裳,留下了幾道極淺的血痕。好在這攻勢維持並不長久,隻八方掃射了小會兒就宣告停息,大校場上千瘡百孔,無數刀氣射出的孔洞邊還殘留著淡淡輕煙。這也在秦玉估計之中,以周平宗的層次,這種高密度的靈氣輸出是堅持不了太久的。而且……周平宗收斂刀氣後,呼吸的急促聲越發明顯,額上也開始滲出了汗滴,隻是他臉上仍掛著笑:“嗬,躲啊?怎麼不躲了?”秦玉則是臉不紅,心不跳,呼吸依舊平整順暢之極,他看著自己身上掛的那幾道新傷,傷口極淺,連血都沒有滲出,這已是當下他百分之三十五的推動程度能做到的極限。 他平視遠處的周平宗,也笑了聲:“嗬,彼此彼此,你不也喘得跟頭牛似的,彆是消耗太大還沒打完自己先垮了。”選手候場席上,一直旁觀的吳求道臉色卻漸漸凝重,深眉緊鎖,目光一刻不離場上。“不對,有些奇怪。”“哦?”同樣觀戰的九淵和尚雖然素來就把吳求道當成了挑戰對手和目標,但同時也對他戰鬥經驗深信不疑,見吳求道罕見地對戰況發出了疑問,他也隨口追問。畢竟這也和他下場的對手有關。吳求道劍眉之下目光如炬,瞳中映出場上兩人倒影:“周家的周平宗我也見識過一些,以他的修為層次,按常理而言,應當不至於在這麼短時間內消耗如此之大才對,他現在的靈氣消耗已經有了衰減之相……”九淵聽罷,目光移向秦玉,悠悠道:“是那小子動的手腳?可是……”“可是那秦玉從開始到現在,連近身都做不到,更彆說找到機會對周平宗下手了。如果真是他動的手,我不會看不到。”吳求道難得浮現出了一絲不解之色。的確,候場席中所有選手都沒有看到秦玉除了閃避以外做出過什麼行動。相比較下寡言少語的葉佛印也開了口:“那看來就隻能是周平宗自己的原因了……”這種變化,周平宗自己當然也有所察覺,隻是他心中焦躁,察覺之時,自己呼吸已經難受控製地變得短促,靈氣竟然漸漸無法維持在升陽階百分之三十八的程度,有了衰減之勢。怎麼會……靈氣怎麼會這麼快就?難道是自己前些日子調養不當的緣故?而這變化,場上唯一知道實情的,也隻有秦玉。從比試一開始,他的神石領域就已經隨著升陽階靈氣推動而釋放,早早就照覆到了周平宗腳下,神石領域釋放本就無影無形,不留痕跡,在細水長流的吸收下,周平宗的靈氣就在不停地輸出中流失衰減,而秦玉所受的傷,基本上傷害也被帝神石悄無聲息的吸收了一部分。此消彼長,就在這無人察覺間完成,而秦玉自己,連碰都沒有碰到周平宗一下。無論是周平宗還是修為更加精深的吳求道,自然是想破了腦袋也無法想到這一節的。周平宗還不知道此時攻守之勢已經悄然變化,越發焦躁的心境讓他看不清此時秦玉仍然沒有半點消耗,反而因為自己的靈氣開始暗暗衰減而更加急於分出勝負。“閉嘴!”周平宗雙掌並攏,刀氣凝聚掌緣含而不發,這一次他青筋鼓動,已經篤定了要蓄力一舉把他打出場外的心思。秦玉也齒間輕嘶吸氣,他在準備蓄力。隻是臉上的表情,不僅自信如初,還刻意地帶上了幾分挑釁,他揚起嘴角:“周兄是吧,你一直都在用這所謂的「天武斷刀」,我看的多了,興起之下也學會了那麼一招半式,要不要看看?”這話一出,無疑是又往周平宗火上澆了一把油。同樣,高台之上的周家代表周清虛也神情微感不悅。什麼叫學會了那麼一招半式?周平宗再清楚不過,他的得意技「天武斷刀」是蒼雲城周家的主要武學,融金鐵靈氣於掌上,開山裂地易如反掌,修煉更是相當之難,就連他在全族長輩集合了無數教導和資源苦練下隻是修煉到了第五重有所小成,深知這門刀氣修煉之難。說看了幾遍就學會何止是大言不慚,簡直就是對他**裸的侮辱!他厲聲吼起:“馬上讓你連話都說不出來!”「天武斷刀·一刀兩斷!」刀氣一如其名,在周平宗雙掌並攏之間迸發而出,暴漲白芒八十丈,在他暴怒之下,高舉向天的雙掌如同持著一柄無比巨大的長刀,朝著秦玉迎頭斬落。這一次刀勢之大,豁儘了周平宗全力,雖隻平平一刀,並無花巧變化,看似是很容易就能躲開,實際上這一刀也帶動兩旁靈氣如怒濤般下落,如同暴雨傾盆,瀑落千丈,居高臨下地一齊傾落,旨在讓人避無可避束手就擒。這就是這所謂“一刀兩斷”的真意。巨刀頃刻將落,大有將秦玉連同整個擂台都一分為二的架勢,隻是秦玉卻知道,他這是色厲內荏,因為並不是在全盛之時發動的如此猛招,這一刀的威力實際上已經並不是升陽階百分之三十八的水準。而屬於秦玉的反擊時刻也到了。腳下蓄力完畢,秦玉齒間一口嘶聲也徹底吸儘,力自足起,足下地麵崩裂,碎石飛濺,靈氣隨著他這一迅然起腳也迸發而出,從白色焰火之間凝成了一道更加熾烈耀眼的……刃光!天武斷刀!不過是用腳發出來的。一記飛踢踢出來的,卻是如假包換,純正無比的「天武斷刀」刀氣!正麵與斬落而下的周平宗刀光相撞!金鐵相擊的錚鳴聲!漫天白玉破碎!就在周平宗那無比愕然的眼神中,他的刀氣被同樣鋒銳的「天武斷刀」擊潰,他居然真的使出來了?更加離譜的是,居然還是用腳發出來的刀氣?哪怕是他自己都還做不到用腳發出刀氣啊……刀氣被破的衝擊力實在過於巨大,讓周平宗腦子裡陷入了炸雷後的短暫空白,甚至都忘了防禦。連閃電般迎麵衝來的秦玉攻上,都恍然不覺。凝血神爪印在周平宗鎖骨之下,指節發力,秦玉一聲爆喝,升陽階百分之三十五的巨力勃發,如今周平宗的靈氣此消彼長,又因這一恍惚的分神,再難抵禦這絕強爪力扣住鎖骨下施展的巨力,整個人被一擲而出。周平宗的身體撞出了屏障之外,吳老宗主設下的屏障能隔絕靈氣,但對於血肉之身卻沒有半點效果,隻能任其出界。這一擲,勝負已分。台下司儀麵色凝重地看了一眼摔落在場外地上,掀起一陣塵土暈死過去的周平宗,眼中驚異之餘,還是宣告出了此次勝負。“周平宗出局,勝者,秦玉!”這下子,高台上的嶽冰瀾也稍微緩了一口氣,隻是愁眉依舊未解。吳老宗主遙望場下勝負,朝向一邊的周家長老周清虛:“周長老,看來今年龍榜你家的後生名次要靠後一些了。”龍榜八名是要等決出榜首前幾後,才在後四位敗者中決定收尾的名次,無論如何一旦輸了,就注定與前幾位無緣了。周清虛也是臉色難看得如同吞下了一斤鐵,他萬沒想到,自家寄予厚望的年輕一輩俊才居然會敗給一個不屬於五大家的無名小卒。更加離譜的還在於這小子居然還真的用出了一記「天武斷刀」的刀氣,這豈不是在嘲諷蒼雲城周家的傳承不行?可畢竟木已成舟,現在吳老宗主坐鎮,他也不好當即發難,隻能強忍著,暗暗朝著督武使嶽守年遞去一絲怨毒而冷厲的眼神。秦玉走下台,恰好就眼神迎上了下一場上場的九淵和尚。“小兄弟本事不小,看來一會兒我們就要對上了。嗬嗬嗬……”九淵和尚笑得衣袍當風,飄飄然與秦玉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