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厲？”秦玉當即反應了過來：“合著你和那個大當家是親戚啊？”“大當家？哪個大當家？”那白發女子又繼續追問。“大當家，就是鶴雲莊的厲先生厲天風。”葉雲蘇在聽說了那白發女子自報姓厲後，也是眼中頗為震驚：“可是，你和厲先生一樣都是厲氏一族？不可能……”她之所以覺得不信，是因為她這個帝之下都的黑龍衛，自入門起就知道帝之下都的曆史前事，自從三百年前擁有“禦天炎帝”稱號的厲抗天隕落之後，厲氏一族的族人曾經經曆了一場駭人劫難，無論男女老少幾乎都死在了那場大劫中，傷亡極其慘烈，隻有其中一支活了下來，就是當時年紀尚幼的厲天風，也就是後來德高望重的鶴雲莊大當家，現在這個白發蒼蒼的老妖婆居然說自己是厲氏一族後人？此時在石室之中，沒有燈火，所以秦玉看不清這個白發女人到底長相如何，隻是單憑之前的聲音和體態判斷，她應該年歲不小，至少那種蒼老的感覺，他隻在那個大當家身上見過。不過現在轉過身時再看，秦玉似乎覺得她又年輕了一些，是因為吸收了葉雲蘇的靈氣和吃了一堆幽蓮子的原因嗎？不過既然是大當家那個老東西的同族，她是怎麼待在這遠隔海外的無雙島海底的？“也算你們走運，如果你們早幾個月來吵到我，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現在是什麼年頭？”那白發女子像從深淵處審視著他們，發出了又一聲問。“什麼年頭？大荒朝元豐五年。”秦玉自然答道。結果那白發老女人聽罷又是一聲慨歎，如瀑白發輕輕搖動：“哈哈哈……算我沒問周全，現在距貞元皇帝老兒過了多少年？”“貞元皇帝？誰啊？”秦玉這下答不出來了。還是葉雲蘇以虛聲答道：“貞元皇帝是大荒朝五代前的皇帝，距離現在已經兩百多年了。”“兩百多年了……那你們帝之下都的暗帝傳到誰了？月家的老婆娘還活著嗎？”那白發女子又慢悠悠地接著追問。葉雲蘇在這幾句話間已經回複到了可以說話的程度，驟然間聽這白發女子如此言語，這下再難保持冷靜，橫眉怒道：“你怎麼敢對我上都的大行聖後如此出言不遜？就算你是厲氏一族，也不該如此放肆！”“放肆？小娃娃頭發長見識短，你姥姥我跟著月清漪的時候，你爺爺連根毛都沒出生。”雖然秦玉看不清此時這個白發老婆婆的麵容表情，但也可以想見她此時語氣裡自帶著一股矜傲之意。他不清楚月清漪是誰，就低聲朝著葉雲蘇問道：“這聖後又是何許人也？”葉雲蘇本來覺得不忿，但現在身體所累，就算生氣她也提不起氣來發作，身子又軟了下來，恰好這時秦玉相問，她才稍微壓下了心緒，輕聲動嘴：“聖後就是我們培育了我們帝之下都兩代天子的人，她老人家神通無量，在八十多年前已經仙逝了。” 當聽到仙逝這句話時，那白發婆婆靜了片刻，才悠悠長歎：“嗬，看來她也沒能突破日輪階的界限啊……”那語氣雖然帶著笑聲，卻沒有多少譏諷之意，反而像是在回味往事般的慨然而歎。那老人靜立半晌之後，才像是發覺石室裡還有秦玉這兩個活人，開口道：“你們剛剛說，你們是在找什麼魚？”“靈道石魚，這葉姑娘的母親身患枯血症，正需要此種靈物，大當家才讓我們遠渡重洋，隻是不曾想在這海底靈鼇峰遇見了老人家您……”由於葉雲蘇身體尚虛，自然就由秦玉搶著說出了目的。他可沒忘記此行隻有六個時辰的時間，再拖下去絕非上策。結果秦玉剛說完，那個白發古怪的老女人就輕輕抬起了手，五指生出一股渦流，蔓延虛空，不過片刻之間，那通往北邊幽深之地的石室方向飛出了一樣東西，恰如其分地被她握在了手中。那東西散發著淡淡幽光，雖然質地如石，卻又活力滿滿，眼珠子滴溜溜亂轉。而形狀，正好就是出發前秦玉與葉雲蘇正在那冊子之上看到的靈道石魚。靈道石魚被她隨手擲在秦玉身前的地方：“我沉眠之時，這條東西就遊到我身邊，等到我醒了後，周圍的海水被靈氣逼開了，這小東西落了下來沒什麼用處，你們若要儘可以拿去。”如此輕易地找到了靈道石魚，秦玉在確認了確實和描述相同後，就替葉雲蘇向她道了聲謝，隨後趕緊將石魚拿了起來。“快！快用我腰帶下的雲錦袋來裝下石魚！這石魚要保存完好隻有用此法才行！”葉雲蘇見狀，苦於手軟腳軟不能輕動，隻好連忙叫秦玉來辦。秦玉依言照辦，利落地就將雲錦袋裝下了靈道石魚，這袋子如葉雲蘇所言自有靈氣蘊藏，可以保存靈物。隻是當下東西是找到了，但葉雲蘇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是能駕得起龍遁的，雖然秦玉點了她的陽亢三脈，但這也隻是讓她自行回氣，要達到可以運起龍遁的程度，天知道還要多久。秦玉也在盤算著，六個時辰現在時間還有大半，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她應該能恢複到駕起龍遁的氣力，但海上的狀況如何，他就不知道了。而且說沒有意外，眼前這個姓厲又性情古怪的老妖婆，可就是最大的變數。果然，沒過多久，那白發女子就又接著問了他們：“厲天風讓你們來，就是為了找這個靈道石魚？”“自然，隻是沒想到遇見了前輩你，我們還想問您這位老前輩為什麼會出現在東島長離教的地盤上呢。”秦玉雖說如此答，但同時也在想著這中間一係列事情的內在關聯，這大當家老奸巨猾，連一紙書約都要下毒，如今這一係列巧合，很難不讓他多想。這大當家要找的當真是靈道石魚嗎？還是說……“東島長離……我在這海底的時候，上頭還沒有什麼東島長離，在裡頭待了兩百來年，像個死人一樣，連根手指頭都沒動過，身子都快生鏽了，你們還是第一批踏足這裡的人。”白發女子，像是在答秦玉的話，卻又像是自言自語在嘀咕著，黑暗之中她看著自己破袍下赤足與雙手。忽而白發女子頭又往上一抬，看了一會兒，才朝著秦玉兩人所在問道：“你們這次來有同夥嗎？”秦玉想了想：“好像是有。”那白發下嗬嗬一笑：“那你們的同夥運氣不大好，上頭海麵上正在人爭鬥，龍遁之氣已經快被消磨殆儘了。”葉雲蘇猛然驚覺，才想起來此時海麵上正有淩燕兒和張天意兩人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正在死力拖延，海麵上還不知道是何等強敵，頓時著急起來：“快，我們必須趕緊通知他們一起離開！”她掙紮著就要努力爬起來。但那個白發如瀑的女子黑袍之下右手指節一陣陣輕輕骨節響動，抬起了手掌，直指頭頂。“念在你們兩個讓我恢複了一些年輕的份上，既然要出去，那我送你們一程。”那姓厲的女子手掌高舉，凝聚出高度精純的劍光合於掌上，那光芒熾烈，在昏暗的靈鼇峰石室中，亮得宛如太陽。也照亮了秦玉眼中，那白發女子的真麵目。雖然白發如霜，但從這一刹而出的白光映照下，秦玉也能看出是十足十的絕頂容顏，雖然單純從容貌判斷，年紀比葉雲蘇這個小姑娘要成熟的多，但絕美這點是絕對不用懷疑的。隻是這樣一來，聲音反而顯得比容貌聽上去更老了，就像是一個四十許歲的美婦。那白發女子仰頭朝天，在閉眼之下，悠悠歎了一聲：“兩百多年了，我厲暮雲睡了兩百多年，這地上不知變了多少光景……”在這一句之後，劍光突然從她手中爆射而出，有如衝天光柱，將頂上摧毀。…………如她所言，現在無雙島周圍的海域之上，正是洪波亂湧，鯨息暗流縱橫的海麵早被無數層化作利刃的烈風刮碎了層層浪頭。海王龍鼎控製海中暗流的氣場雖然比起剛才已經減弱了不少，但本身構造依舊安然無恙。狄滔天單手握著由海水凝聚而成的水劍，雖然身上衣服有了一些破損，氣息也變得略為急促，但他並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而在他的對麵，兩個鮮明熾烈，以靈氣凝成的龍頭赫赫威光，也在遙遙形成對峙之勢。“都說穆長老創下的《海吞神訣》六大奇勁玄妙無方，以大海為體用，現在算是領教到了。”淩燕兒這邊情況卻是比對麵要更加狼狽。由於無雙島海域周圍都是鯨息暗流，海底固然流息洶湧，海上也是瘴氣彌漫，原本以淩燕兒兩人的龍遁之氣，有化象丹加成下，若隻是對付狄滔天一人，倒也還好，可偏偏再加上了一尊海王龍鼎，這一人一鼎互相輔助之下，威力更是倍增，周圍的鯨息暗流與瘴氣對他們的阻撓也變得如同有意識的活物一般，對他們來說困擾何止更加一倍。現在不管是淩燕兒和張天逸，兩個黑龍衛的龍遁之氣哪怕以磅礴著稱，到此處也不免有了消耗，可狄滔天卻還是毫發無傷，海王龍鼎簡直成了他最有力的倚仗。“哈哈哈哈哈……我看二位也是筋疲力儘了，再打下去也是無益，不如就此罷手吧。”狄滔天身負《海吞神訣》，有茫茫大海為後盾，如今仍是神完氣足，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對著兩人一副盛氣淩人之態。“嘖……”兩人之中，張天逸在估量完了敵我雙方的差距後，心中已經開始打起了退堂鼓，隻是當下這個情況，他還是在猶豫要不要撤退。而此時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海上大戰之所不遠處的無雙島上……轟！無雙島群峰之中，一道光柱炸裂，衝天直起，穿破了重重疊壘的峰嶺，以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絕強壯麗之勢，直送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