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蔓延了蒼州北境的大地,金風盟兵分數路,原本都在黑龍衛所料之下,四路都安排了黑龍衛的精英鎮守各道要卡,在山原,河穀之間,這些都是通往鶴雲莊的必經之路。然而如今的情況,卻完全出乎這些黑龍衛精英的所料。“火羅魔?不可能……金風盟怎麼會有……”黑龍衛趙展鵬眼前這些出現金風盟駕前的黑色蝗蟲模樣,似人非人,似蟲非蟲的怪物,帶著無邊怨厲之氣,屹立於大地之上。火羅魔的傳說,黑龍衛中但凡是個修行的都在課程中學習過,三百年前已經被帝之下都殺絕,如今竟然又重現世間,而且,這模樣竟然還和他們在史籍中看到的繪圖都不相同!是全新品種的火羅魔?輦駕上那折扇輕搖的文士朗聲道:“這火羅魔即使是黑龍衛也沒見過吧,我金風盟裡有個更加響亮的名頭。”“禍世冥蝗!”折扇一合,文士僅僅大袖一揮,那三隻黑色蝗蟲模樣的火羅魔就瞬間發動了攻擊。一經變身,原本修為不算太強的金風盟堂主無論從力量還是速度都暴增了何止幾十倍,蝗腿一躍,隨著大地崩裂,以趙展鵬為首的黑龍衛以及蒼雲城五大家的弟子都覺得一股宛若暴風的風壓壓至!雖然數量不多,但趙展鵬直覺烈風過耳,威勢實不亞於那盤蛇山上棲息三百年的靈獸巨角白牛,幾乎是閃電間,他也沒有其他選擇,龍遁之氣就已經正麵爆發!“迎敵!”趙展鵬雙掌猛推,包圍周身的龍遁之氣凝成一個龍頭,身後兩個同伴也奮起龍遁,三股絕大力道相合,迎向那三隻禍世冥蝗!靈氣與重拳的轟然碰撞,直接在大地上引發了驚人的破壞力,蒼翠平原之上,轟然炸裂而出現的一個人見皆駭的巨坑,方圓足有近十丈,神通所至,連外圍站得更遠的蒼雲城五大家弟子也覺腳下震顫,紛紛身形不穩。對轟之下,趙展鵬等三名黑龍衛都不自覺地身形晃了晃,臉上戰紋出現了一絲褪色之象。這火羅魔力道竟如此霸道!三頭火羅魔身子則是直接被轟得倒飛出去,它們變身之後,就失去了原本宗門的所學運勁使力法門,完全失去了神智,隻能以本能的身體能力活動,因此並不能像黑龍衛那樣有意識地調整身形。饒是如此,它們體魄雄強之極,那黑色的蟲軀背後竟然在倒飛出了幾丈後,硬生生長出了一對透明色翅膀,當空飛速振動,竟然就此停了下來。“還真是蟲子,竟然還能飛。”趙展鵬經過剛剛那一戰,已經在心裡掂量出了雙方的力量差距。雖然不是沒有勝算,但肯定是短時間內無法解決的對手,遭遇了龍遁轟擊竟然隻是退出了那麼一段距離,火羅魔身體強猛,實在是比書中記載更有過之。 棘手,實在是棘手!而這一喘息的功夫,趙展鵬看遠方山原間硝煙四起,也斷定了當下各處戰況,不禁心中又沉了下來:“你們金風盟藏了不止這幾隻火羅魔,想分幾路突進,對不對?”柳五道:“既然要跟帝之下都開戰,你以為我們盟會毫無準備嗎?”要除掉火羅魔,就要斬草除根,找到魔種並斷絕它與諸魔的聯係,到時各地火羅魔自然不斷削弱,無法再增殖。可現在戰場各處都有火羅魔,魔種所在必定處於戰場中樞,金風盟那間大纛金輦之所在,要想突破防線,即使是黑龍衛也並非易事。隻能寄托於九天將了!戰場中心遠在千裡之外,趙展鵬所能做的,也就隻有竭力擋住這邊的火羅魔軍勢了。正當趙展鵬頃刻間調整吐納,靈氣恢複,全心應敵之際,身後一道遠遠聲音傳至。“南宮家殘部急令趕往鶴雲莊,勞煩守住了!”趙展鵬匆忙間回目而望,隻見一串人影借著地影遁勢,正在倉皇急速往他身後更遠處趕去,看袍服正是駐守旻州地界的南宮家服色。現在兵凶戰危,正與火羅魔交戰之際,趙展鵬知道旻州已被金風盟荼毒,隻當南宮家殘部逃出生天,長途跋涉趕來,定有萬分火急之事,當下他也無暇多想,沉聲喝道:“快走!這裡自有我輩擋住!”不一時,那數道人影猶如草蛇灰線,潛遠無影,趙展鵬僅僅以餘光瞥了一線,就覺麵頰忽然風聲刺痛,火羅魔的爪生勾刃,已不由分說地破風斬來!他當下再不敢分心,雙手護腕擋住斬來勾爪,龍遁之氣緊急奮發,終於是堪堪擋下。“還真是窮追不舍……半點都不能分心!”而就在趙展鵬等黑龍衛與蒼雲城弟子奮戰之處南下三百裡,就是依山傍水,格局彆致的鶴雲莊。如今鶴雲莊遍駐白羽衛,由厲南興親傳弟子天字第一號門客,也是侍衛長的康明宗親自帶領,還有四個黑龍衛分駐四方,按東西南北,青白朱玄之位嚴格坐鎮,將這一片雅舍莊園,圍成了鐵桶一塊。由於金風盟放言要取厲天風向上人頭,鶴雲莊做為帝之下都重點保護對象,是整個戰場數千裡的中樞所在,駐守於此地的黑龍衛,也是乾雲部中拔尖的精乾,日輪階轉動六萬以上的尹照。作為乾雲部中選拔而出,有希望被作為九天將培養的新秀,尹照年不過三十五,正當年富力強,天資也是超絕,他目越水榭樓台,遙望天邊,看團雲攢聚,正是靈氣高度運使之下所之象。尹照身形如山如嶽,站在了正北方防線最外側,他有自信可以最快偵查到外來敵情。而說來就來,尹照前方山壁森林儘頭,幾道人影正飛速貼近。南宮家的人?尹照也收到了旻州南宮家被金風盟襲擊的要聞,如今見這群人遁地飛來,雖然下意識就認為是逃出生天的南宮家殘部,但還是朗聲問了出來。“是南宮家的餘部嗎???”其聲悠揚而出,然而那飛速衝來的隊伍中為首一人,隻是稍微抬起了頭。修羅心劍!黑氣盈滿的眼瞳隻一眼,心劍就正中了尹照心神,直抵日輪!其實以尹照日輪階六萬轉的修為,如果一開始就全神以對,斷不至於瞬間被心劍擊潰心神,但他終究因為一絲鬆懈,被完全無法預料的修羅心劍一擊而中。心神交戰最忌鬆懈,尹照龍遁修煉有成,也失去了稍縱即逝的唯一一次可以勉強抵禦住修羅心劍的機會。“哼!”那道人影飛縱不停,眸中黑光一閃,中了心劍的尹照也隨即應他心意而動,回身瞥眼,掃視向了身後的白羽衛。修羅心劍,也從他眼裡迸發!身後跟著的百餘名白羽衛,也都像是被這詭異的如劍目光擊中,個個身形一下子猶如木偶,下一個瞬間,上百名白羽衛同時舉劍,沒有任何猶豫在一股莫名之力驅使下,同時自刎!血崩如花,而尹照也雙目漆黑,飛身衝向另外的防守之側。身著南宮家袍服的幾個人輕身落地,成功踏入了鶴雲莊的地界。“哼,幾路疑兵沒白費,這鶴雲莊守衛的都是些酒囊飯袋,不堪一擊。”來人身上靈氣瞬間將南宮家袍服燒灼殆儘,顯現出一副黑披風與精壯的黑色甲胄,正是金風盟盟主,明無邊。他身邊跟著的,正是左膀右臂之一,僅剩的族弟明無仇,以及隨身侍衛的左右浮屠衛士。四人一支奇兵,就這樣跨越萬裡縱深,出現在了鶴雲莊蒼州與陽州邊界處的鶴雲莊。“厲天風,你就是再老謀深算,也想不到我會直接來找你吧?”再說這句話時,明無邊一乾人等,已經站在了鶴雲莊內中心的觀景台上,厲家父子的麵前。朗月高懸,大當家厲天風同樣一身黑袍,在兒子厲南興所推的輪椅上,與明無邊正麵對峙。明無邊眼中黑氣收斂,神情反而放鬆了些許,揶揄道:“厲先生,多年不見,半隻腳還沒入棺材嗎?”厲天風黑袍下手指輕敲輪椅扶手,淡然以答:“什麼事值得明盟主遠道而來,以至於勞師動眾,撕毀先代盟主的不戰之約啊?”盟主身邊的族弟明無仇可就沒有這般好聲好氣了,冷哼道:“厲老頭,你既為厲家後人,事到如今,就不必遮遮掩掩了吧。為了逼迫我等開戰,不惜動手殺掉我家少主明宗嶽與四庭柱之一明無怨,好一手激將法啊。”這話一出,厲天風老眼精芒一動,厲南興也同樣聞聲色變,皺眉道:“明宗嶽之死與我鶴雲莊相隔何止幾萬裡,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厲天風卻輕輕抬手製止了兒子再說下去,悠悠歎道:“嗬嗬……看來,是被擺了一道啊。”明無邊冷眼相看,卻是凶光已藏,冷笑道:“還想狡辯,你們厲家絕學隻你父子二人會,就是下手再隱匿,難道用龍遁掩飾就能瞞得過我嗎?如今我既來了,無論如何,都是要你血祭的!”黑氣從他身上縈繞升騰,霎時之間,已經宛如萬千觸手,自腳下瘋狂延伸而出將厲天風父子包圍在內。與此同時,外圍喊殺聲四起,白羽衛與黑龍衛的自相殘殺之聲奏響外圍,這裡顯然已經成為了明無邊和厲天風父子的戰場。事已至此,黑極浮屠之氣發動,無論是厲天風還是厲南興,都明白多說無益。而在鶴雲莊之外,兩道人影也已悄然而立。厲暮雲以《萬象潛龍訣》帶著秦玉隱在蒼翠林間,遙相靜觀戰況。本來該當此時,她注意力應當都會放在前方戰況裡,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分出一絲心思留意起秦玉此時的狀況來。自從剛剛那件事之後,他就一直這副心事重重的德行,麵色沉哀,眉頭始終不見舒展。“小子,仇人就在眼前,可沒時間給你傷春悲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