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找來的幫手吃了癟，銅像在剛剛兩相重擊之下，已經被打得變了形。尹元亨這時手足無措，也想要攙扶自家木靈宗的二叔。然而那被稱作二叔的木靈宗弟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就狠狠拂袖而走，撐著顫顫巍巍的身形，頃刻就走出了人群。尹家沒了幫手，這下又折了銅像，自然是沒臉再待下去的，尹元亨也隻能恨恨而走。而有了宋四海這個示範，周圍的百姓但凡有圍觀了讓尹家那個幫手吃癟的戲碼的，這下子都開始相信，這天王廟的賜福比彆的地方更靈驗了。等到了第二天開始，也陸陸續續聚集到了這水陸大會外頭，湊一份熱鬨。第二天一大早，秦玉就能看見這涓涓細流，數百人的祈願之力隨著僧人誦經的佛號一起開始聚集到法壇上的神龕之中，那尊佛像裡。而借由那尊早就被暗中改造過的大月尊如來像，秦玉也能感到源源不絕的祈願之力在從地脈流入自己的明尊像中。這些祈願並不能直接轉為靈氣或者神通，必須要秦玉自己再苦修才能從那尊明尊像裡求得所謂的賜福。而依照秦玉所見，賜福所需要的願力並不在少數，光依靠天王廟這麼點人，如果要做到像法照和尚甚至摩訶葉一樣，不知道得積攢到猴年馬月。而且更主要的是，現在他能看到天王廟外，可以說大半住戶無論士農工商，都已經開始向天神宗的靈明台進行不同程度的禮拜苦修，心誌虔誠的就靜坐不同，或者擺出各種氣息姿勢維持大半天甚至一整天，心誌不那麼堅定的，也是燒香的燒香，跪拜的跪拜，念念有詞不停。這樣百川歸海，彙聚到每一家的大小神龕上，隻要是雕刻的是他們天神宗的三相聖尊，哪怕不是明蓮寺本寺所賣的佛像，那也會吸收這些願力，最終彙聚到靈明台上，那個由極樂童子和妙樂天女左右擁護的大月尊如來上。到時候一旦等他們吸收了這些願力，產生出的賜福會是什麼樣的，他想想都覺得麻煩。法照和尚那兩個徒弟的賜福就體現出了能免疫刀劍的防禦，得拳腳才能攻破，哪怕嶽凝珂那一拳出的力實際上並不比當時霍瑤仙強多少，打出的效果也是天差地彆，法照和尚更是在那徒弟之上。像他們這種「賜福」的力量不知用了多少時間和百姓的願力，最關鍵的就是，他們消耗百姓願力產生的賜福，似乎並不會對這些百姓產生什麼負麵影響，如果百姓都發現苦修無法滿足他們的願望，恐怕他們馬上就會對這天神宗有所懷疑。可是……該用什麼來阻止他們呢？秦玉想起在路上看到的那些僧人個個坐禪行走的姿勢都像是在進行某種修行，按普智的說法，他們是在進行「苦修」，這種對人來說都堪稱艱苦折磨的方式，應該是天神宗僧人獲得「賜福」的最直接方式。 還有之前遇見的那個一身重物行走，滿頭傷疤的慈明和尚，應該也屬於此類。現在秦玉雖然把那尊普智和尚送的大月尊如來給掏空了，內裡換成了自己吸收的明尊金像，但要從這浩浩如江河一般不絕的泰封城百姓願力裡截取過來，還要防止不被天神宗發現，必須得想個方法。現在看這法事佛號舉行正隆，和霍瑤仙立在天王廟門前的秦玉也隻能保持表麵上的鎮靜。“你是在想對付天神宗的事情？”霍瑤仙似乎捕捉到了他眼裡的憂愁，幽幽輕道。秦玉勉強笑道：“你怎麼知道？”霍瑤仙俏然眨眼：“因為我也在想。”她說罷盈盈一笑，就一下子牽起秦玉的手，往天王廟後堂中走：“來，跟你說一件事情。”秦玉跟著她來到了一處殿後僻靜之處，霍瑤仙雖然對他常以嬌媚之態示之，但一談到正事，他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她眼神裡的變化。這裡房間僻靜，秦玉以《萬象潛龍訣》的法門借木門石牆為掩護悄然隔絕了周邊的感知，防止被偷聽。霍瑤仙也在感知周圍無人後，就以那雙靈眸抬眼望向秦玉：“這幾天我潛心修煉，發現了一件怪事。”“什麼怪事？”秦玉關心道。霍瑤仙從左掌掌心處微微運起靈氣一拔，拔出了一小截百損劍，此時她殺意未動，百損劍的血色也收斂不發，劍身呈現出剔透的琉璃色，但秦玉看到那截劍身的第一眼，就明白了她意何所指。“我這百損劍不知道何時起，劍身上出現了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又不隨我靈氣而動，實在搞不明白這些是個什麼東西。”霍瑤仙所說的，是她如今那一小截百損劍身上浮現的幾道金線，和秦玉當初吸收進體內的一樣。秦玉看見時心裡也跳了一下，難道是幾天前那場纏綿過後，流入她體內的佛像金色氣息？這些跟隨佛像的願力也被她沾上了？秦玉立刻顯出沉吟之色，一番靜思過後，他說道：“這些氣息，該不會是，當時和那些和尚交手後沾染下來的？那股子異常的力量？”“什麼？”霍瑤仙自然想起了當時百損劍被兩個和尚輕鬆擋下的仇氣，她隻覺得這些和尚神通古怪，卻沒想到自己的百損劍能殘留住對手的氣息。“可這氣古怪得很，用靈氣逼也逼不出，運轉也運轉不動，不知道是福是禍，要是被遠方的敵人尋跡而至，那可就麻煩了。”霍瑤仙眼眸裡銳利一閃而過，隨之顯露出了一絲憂慮。秦玉想到，既然是自己的金色氣息，如今自然也為自己所用，如果能用這股氣息產生賜福的話，是不是也能把賜福給到霍瑤仙身上呢？他想過這個念頭，但又擔心起會不會被天神宗察覺，於是道：“要不這樣，晚上你在天王殿後堂等我，我再想出一個法子。”霍瑤仙也知道此事嚴重性，目光瞬間凝重地點頭。重新走到前堂水陸法會處，宋四海等八人還是像護院金剛一樣巡邏著全場，秦玉見這香火漸盛，外頭祥光又比昨日顯眼了一些，靈明台一抹白光，甚至讓遠在天王廟的秦玉也能看到。眼下要找出一個法子，不如就趁這和尚誦經念佛之際，自己內觀一下神石，看看能不能找到成功賜福的方法。隻要能摸清規律，那所謂的「賜福」也未必沒有可破之機。說做就做，秦玉也尋了一處蒲團，安然坐下，雙掌合十，和以「小須彌相」化出相態才能進入狀態的嶽凝珂一道靜坐，坐姿宛如真的是在祈福。此時畢竟是在辦自己父親的法事，嶽凝珂再好動也隻能安然坐著祈禱，秦玉這樣坐著反而不會引起彆人起疑。在木魚與佛號生生之中，秦玉內視著通紅神石裡安然端立的黑繩明尊像，腦後佛光如一麵鏡子，顯得一塵不染。秦玉以意識觀照著絲絲周圍人的願力進入這尊明尊像裡，源源不斷，仿佛永遠沒有止境和極限地輸送到那另一片世界。難道當真要像那群和尚一樣，不斷苦修，才能真正將這些流入明尊像的願力轉化為賜福？他忽而想起了普智和尚給的《大月尊如來頂禮經》，按在明蓮寺門外時那和尚的說法，自己對著大月尊如來說其他兩尊的佛經不一定能獲得其他兩尊的賜福，但要是對著三尊裡任何一尊用上這《大月尊如來頂禮經》，這是三尊通用，都能以此求賜福，至少他們對百姓是如此宣稱的。本著試一試的原則，秦玉意念驅動，將那篇經文默念起來：“菩提婆娑訶，南無阿彌陀佛……”接下來果然發生了變化，然而變化卻讓秦玉瞬間有些沮喪起來，這經文不念還好，一念動這些從外頭遠遠不斷吸收至他體內神石金像裡的願力，反而直接改變了方向，飛出了體內往遙遙靈明台去了。嗬，這和尚送的經文果然是給他人作嫁衣……秦玉一陣苦笑後就直接手中意念，將這篇經文在神石徹底消噬殆儘。他望向那尊依舊不改的黑繩明尊像，無奈道：“唉，你這尊菩薩，難不成真要讓我學那和尚自殘苦修，才能換的賜福？”“若是你所期望，必能得到回應。”這句本是無心之言，卻讓秦玉驟然聽到了一句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空靈話語。他猛抬頭，是這尊菩薩？明尊菩薩依舊靜得好像從沒發出過聲音一樣。隻是，它身後那麵猶如鏡子的佛光，卻終於開始發生了變化。水紋澹澹，仿佛從佛光裡**出外來，蔓延到秦玉的意識裡，這一回再沒彆的聲音響起，卻有一個無言的意識在告訴他。向明尊祈求，就能得到回應！隻是這樣而已嗎？秦玉看著這流入金像直抵另一邊彼岸的金氣，他第一次嘗試著雙掌合十，向著明尊像發出了第一件賜福的祈願。“讓我獲得一絲天眼通之神通吧，菩薩！”這賜福的願望是他隨便所取，因為佛門本來就有天眼通，天耳通的說法，以佛門需要不斷靈氣修煉才能達到的精微境界，看看這賜福能給到什麼程度。黑繩明尊像腦後佛光頓時驟然發亮，神光似暖陽一般照覆於秦玉的意識。他意識頓回現實，瞬間睜開了眼。隻是單純睜眼，他卻被眼前所見驚得呼吸都慢了一拍。隻因為他還沒有運轉靈氣於眼睛，就看到了眼前這烏泱泱眾人一片令人一言難儘的景象。和尚也好，百姓也好，他們在秦玉此時眼中無一例外，都是全身光著的。這就是……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