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哪方山門,膽敢來我木靈宗尋釁?”半空裡一道威嚴之聲隨人影落下,靈氣刮起的驚風激**,幾道迥異於尋常弟子的身影出現在即將劍拔弩張的山門前。毫無疑問,那就是木靈宗掌門向青天。秦玉淡定地將眼望去,嗯,修為不出所料。木靈宗掌門向青天攜幾位長老一來,整個山門前的氣氛就都不一樣了。向青天隻冷冷看了一眼那塊被踢碎的石碑,朝秦玉兩人道:“看來南宮家和金風盟滅了之後,這旻州大地上還真是湧出來了一群不知死活的宵小。”秦玉此刻頂著一張普智的臉,不慌不忙地立掌道:“貧僧此來,是想向這位木靈宗的掌門求一個公道。”向青天眉頭一挑:“公道?大師和本宗之間難道有什麼仇怨?”秦玉道:“仇怨說不上,隻是貴宗既為修行宗門,理當恪守與人間州府的規矩,前日卻有貴宗弟子在一千裡外的泰封城擅用神通,謀害百姓,小僧這才上山求一個公道。”向青天望向身後那一群守門弟子,再回望秦玉冷然之色未變:“你說,我木靈宗弟子在人間州府害人?”“正是,此人姓尹,是一家富商的親族。”向青天沉吟片刻,隨即叫道:“去中元部把尹子善帶過來!”掌門之命,眾人自然不敢有違背,片刻之間,人群中就走出了一個雙手包紮的中年男子,他正是之前幫助尹元亨撐腰的那個木靈宗門人,在一群弟子中地位不上不下。尹子善見了掌門,更是如抖篩糠,還不等人押,就撲通跪了下來。“掌……掌門……”“你在泰封城對普通人用了本門的神通?”向青天冷冷而問。尹子善自知受傷決然瞞不久掌門,隻好承認:“是弟子一時護短,可是……”“夠了。”向青天記得這個姓尹的弟子,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少特彆之處,而是因為他恰好在中元部弟子裡,木靈宗弟子分上中下三元,上元弟子是掌門與長老的親傳,中元則相當於選拔上元弟子的候補。由於旻州前陣子大事頻發,弟子下山出遠門都需要木靈宗長老或者掌門親自批準,向青天剛好就隨手記了那麼一次,準他去了泰封城。結果,看這樣子,還真讓他惹出事來了。向青天鼻間重重哼了一聲,卻沒有立即發作,而是朝向秦玉兩人道:“既然是我這位弟子惹事在先,那他自會由本門處罰,不勞大師煩擾,但是閣下毀壞宗門石碑,是不是也該給出一個交代?”秦玉卻露出一副更加神秘的笑容:“掌門,這位弟子所犯的錯,恐怕並不能由掌門裁斷。”向青天目光一沉,殺機已現:“這麼說來,尊駕是要動用私刑了?”隻要他敢踏過雷池半步,向青天就會讓弟子將這和尚萬刃穿心。 秦玉卻又搖搖頭:“不不不,處置這弟子的,也不是小僧。”向青天隨即雙臂交叉,一聲譏笑:“不是你,難道此地還有第三方不成?”“有。”秦玉遙遙伸出一根右手手指,指向黑夜天穹,一副隱隱傲然之色:“今日為我天神宗千佛大會,他在城中妄動神通,有傷天和,自然就有佛祖來處罰。”他這話在木靈宗等人看來,已經等同於失心瘋。眾人都是修行之輩,雖然也信上界有神,但由一個完全沒有靈氣的和尚說出佛祖處罰這種事,隻要不是傻子都不會信。向青天本以為他能說出什麼高論,這句一出,他已覺得自己在跟傻子廢話。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對之嗤之以鼻的時候,秦玉則是在心底發動了一項從未試過的舉動。向那尊金像請求賜福。請給我降下賜福,來一道天雷劈死那個尹子善吧!這道祈願一出,秦玉自己也沒底。他都想好了,如果這些願力不足以招來賜福,那麼就隻好讓嶽凝珂代勞,替天行道一下下了。然後下一個瞬間,天穹被雷光撕裂!轟隆隆!驚雷炸裂,山門前所有木靈宗門人麵前,剛剛跪在地上的尹子善瞬間就成了焦黑的乾屍,濃煙滾滾。向青天的表情已經僵住,這實在大大出乎意料。怎麼會?不需要靈氣,就能引動天地變化?掌門向青天仿佛見識了什麼神跡,直到尹連山被憑空一道雷殛而形神俱滅,屍身都儘數化成了黑灰,他才相信眼前所見並非虛幻,而是真實之景。這道雷雖然並不算威力多麼巨大的攻擊,至多也不過能擊毀一棵樹,但那對於尹子善這種修為不高的弟子來說卻是完全不可能避過的死劫。而向青天真正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道雷所發之先,全然沒有半點征兆,不是指雲氣攏聚這種先兆,是指靈氣引動的征兆。要知道,修行者若要引動雷電,雖然不算容易,但真要做卻也不是做不到,如果修行的功法是雷電相關的神通,那更是簡單,但這些無一例外,都需要修行者自身將靈氣發於體外,通連天地,才能做到改變天象,引出雷電。哪怕是佛門中的修行者運使神通,也是不脫此理。可這個和尚,是怎麼回事?饒是向青天是日輪階接近十萬轉的強者,也完全看不到半點靈氣運轉的痕跡,簡直就像是……他真的隻說了一句話,那天上雷電就應時而落。難道真是所謂天譴?這不可能。尹子善這個弟子地位固然是不算高,但死在這山門之前,對木靈宗又是不一樣了。在一個傳教於俗世的佛門教派麵前,自家掌門看著自己弟子被雷劈死,這要是處理失當,木靈宗顏麵何存?如今因為這道雷電,木靈宗日常聚集弟子的大廣場上,已經聚集了現下木靈宗的所有精英弟子,以及各堂的傳功長老,掌事長老都彙聚一處,目光都齊刷刷地對準了這僧人師徒。向青天臉色這回沉如青鐵,但仍然沒有立即發作,而是負手在後保持著一貫的宗師氣度:“這名弟子固然有錯,但也該由我們門規處置,不該由外人動用私刑。”普智模樣的秦玉淡淡合十答了一句:“並非私刑,貧僧說過了,殺他者乃明尊之天譴,是天道之循環,與人無尤。”一旁年紀更長的宿老向明堂肅然斥道:“荒唐!我修行之輩氣通天地,要引動天地變化,尚且頗費力氣,你一個山下的和尚,也敢自稱天譴!木靈宗自來與你們俗世州府無涉,彆給臉不要臉!”戴著惡鬼麵具的嶽凝珂悄然雙拳已經握緊。秦玉不慌不忙,他知道這事已經不可能就此善了,於是道:“無量光佛,貧僧此來隻為解了孽緣,如今對方已伏了天譴,那貧僧告辭了。”說著,他就像完全不把這群木靈宗放在眼裡,直接僧袍一甩,轉身就要帶著向青天告辭。本來向青天就覺得這人頗有些倨傲無禮,現在見他竟然真的打算一走了之,更加確信了他就是來惹事的,頓時臉上戰紋勃發,靈氣升騰之下怒喝:“大膽!木靈宗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掌門靈氣已動,圍困大廣場的在場數百名精銳弟子瞬間響應,齊齊發出自己本門得意神通。「元磁化兵訣——天劍網!」道道蘊著青色流光的飛劍首尾相連,密結如網,瞬間就飛縱上空,將秦玉兩人死死包圍在這廣場裡,數百人的兵器在靈氣運轉下宛如織網,針鋒聳立排排。木靈宗的絕學就在於以靈氣遙控金鐵,即使多人運使也能配合無間,如今這一張羅網包圍的水泄不通,數百飛劍嚴絲合縫,中間又有數不清的飛鏢作為靈氣接合之處,已接近天衣無縫。長老中又閃出一位名叫向白磷的,厲聲高叫道:“禿驢,今天你不留下個交代休想離開!”秦玉站定,悠悠轉身,很是禮貌地朝向那位長老:“施主,就算貴為宗門長老,不敬佛法僧三寶,也是要受明王大力降魔之罰的,貧僧勸施主,還是禮敬佛門的好。”向青天眉梢一挑:“我們木靈宗立派數百年,罵過的禿驢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就是罵了,又如何了?”秦玉就知道他會這樣,作為一個宗門要能放過他們,那也彆混了。他悠悠轉過身:“冤家宜解不宜結,施主要怎樣才能了結這場冤仇?”向青天與其他幾位長老對了眼神,森然道:“兩人至少都留下一手一腳,本宗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嗬嗬……秦玉這時偷偷向身邊嶽凝珂動了一道眼神。“好,一手一腳是吧。”戴著麵具的嶽凝珂眼裡閃爍著奇異光彩,她抬頭隻看了一眼劍網,就對包圍圈外的掌門歪著頭說道:“我給你們雙手雙腳,接好了。”她在說時,麵具後的一雙晶瞳宛如火焰燃燒。當聽到身邊人拳頭骨節震響時,秦玉將眼睛彆了過去,暗自歎息了一句:“自求多福吧,木靈宗。”這一天夜裡,木靈宗迎來了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