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還是留？這是一個問題。而且，是一個很嚴峻的問題。一旦選錯，輕則空手而回，重則死無葬身。湯子墨很糾結，覺得這個選擇好難，不由得看了陸永春一眼。陸永春不像湯子墨那般小心翼翼，此時已經有了決定：“反正殺都殺了，走又能走到哪裡去？”是啊，他們都已經親手殺了王景思興的人了，就算此時下山而去，王景思興也不會顧念他們迷途知返而放過他們，根本沒什麼卵用好嗎？既然如此，那又能走到哪裡去？如此一想，好像留下拚一把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聞言，湯子墨亦是覺得有理，跟著道：“我也不走了，大家一起麵對。”說這話的時候，湯子墨已經擺好了“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表情，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惡戰。然而，方漠卻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走吧。”所有人都愣了，問道：“走，走去哪裡？”方漠道：“哪裡都行，反正不是這裡。”白醉冬問道：“難道不殺那些人嗎？”方漠不答反問：“人家有十五六人，你覺得咱們殺得了？”白醉冬最討厭方漠這種反問而又諷刺的語氣，沒好氣的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方漠撇了撇嘴，道：“你問的這個問題，我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好好回答啊。”艾玉成和事佬似的插話進來：“所以，方兄的意思是逃？”方漠搖了搖頭：“當然不是，逃有什麼意思？如果不把那些人殺了的話，王一一應該是沒機會安心煉藥的。”說到這裡，方漠看向王一一，問道：“我說，你怎麼著也是一個高階煉藥師，應該有能力在受乾擾的情況下煉藥的吧？”王一一知道方漠是個煉藥白癡，但卻沒想到他居然白癡到了這種地步，瞥了一眼過來，說道：“煉藥的環境必須絕對安靜，至少不能受到乾擾，否則的話，不能會影響鼎火，甚至還會亂了煉藥師的心魂，後果不堪設想。”方漠聳了聳肩，道：“我以為像你這種天才是不一樣的呢。”王一一沒好氣的道：“就算是我師父，煉藥也要找個靜處好嗎？”方漠點了點頭，對艾玉成說道：“看看，沒辦法的，必須要殺了那些人才行。”艾玉成不解了：“你的意思還是要殺，那麼為什麼又要逃？”方漠強調道：“說了不是逃了，是戰略性撤退。”說到這裡，方漠頓了一下，而後急聲道：“趕緊走人，那些人已經到一裡外了。”話音一落，方漠毫不猶豫，挑了個方向就急掠而出，快得不得了。好在這個家夥還算有點節操，隨手把小屁孩小二二給提著，否則的話，這小家夥還真跟不上這個節奏。 第一個跟上方漠的是伊西華，然後是艾玉成湯子墨以及陸永春——這一路行來，他們親身經曆方漠準確的預知各個敵人所在的位置，感知範圍甚至覆蓋半個藥山，而且從來沒有錯過。雖然方漠一直以“我可以預知未來”這種荒唐到了極點的理由來搪塞他們，但他們卻是非常確定方漠絕對有什麼手段可以感應到極遠處的動靜。所以，此時，當方漠帶頭閃人時，這幾個人連一絲猶豫都沒有，趕緊跟了上去。場間，就剩下了白醉冬和王一一，兩人麵麵相覷，有一點點懵。方漠是個無賴，逃得跟個兔子似的，倒是可以理解。隻是，伊西華你們不一樣啊，為啥也跑得那麼快，不應該啊。“走！”王一一率先開口，向方漠追去。白醉冬無奈跟上，問王一一：“你真相信方漠能夠感應到一裡之外的動靜？”王一一搖頭：“他隻有真元中境，就算心意之力再強，也不可能超過真正的星骨境界，肯定不無法感應那麼遠。”聞言，白醉冬點了點頭，更加疑惑了：“那為什麼你還是這樣急不可耐的跟了上來？”王一一微微一笑：“因為我了解方漠，他很懶，而且很怕死。”白醉冬更加不解了：“這跟我的問題有什麼關係？”王一一緩緩道：“方漠很懶，但凡可以不動地方，他是絕對不會離開的，而是會選擇以逸待勞。現在，這麼懶的一個家夥居然跑得比兔子還快，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有危險來臨。他很懶，但他更怕死。”白醉冬明白了，不再多問，跟著王一一向前追去。在離開山坳很遠後，白醉冬向後看了一眼，隱隱看見了數十道人影出現在了山坳邊。“居然是真的？”白醉冬當時就驚了。說一裡地就一裡地，時間剛好對得上。王一一淡淡道：“我都說過了，方漠很懶，從來不做無用之舉。”白醉冬道：“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你為什麼對方漠的評價那麼高，最近十幾封信裡寫的全都是他，還要我小心一些他，千萬不要得罪了。”王一一不想解釋，隻是道：“你就聽我這一次吧，彆去得罪方漠就行，平裡跟他懟懟倒是無所謂。”白醉冬緩緩道：“他是來救你的，就憑這個，我便不可能去得罪他。隻是，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要不然的話，我可是不服氣的。”王一一無奈一歎：“你就非得爭個贏不成？”白醉冬：“他既不是餘飛，又不是蘇君，我為什麼就不能爭個贏？”王一一：“我雖然沒有見過餘飛和蘇君，但我聽過他們的名頭。就算如此，我倒寧願你去得罪那兩人，也彆去跟方漠鬨。”白醉冬沒想到王一一對方漠的評價居然如此之高，問道：“他到底乾過什麼，居然讓你如此？記得小時候咱們通信的時候，你是非常自信的，除了你師父和師兄，誰都不服。後來，你長大了些，看清了王景思興，你便是連他也不服了。但是，自從你上次出門一趟遇到方漠後，卻是對方漠各種服呢？”王一一道：“因為方漠是個好人，值得去服。”白醉冬搖頭：“他肯定還做了什麼事情。”王一一看著白醉冬倔強的眼神，知道這個姑娘的倔脾氣又起來了，不問出答案是絕對不會罷休的，他隻能壓低聲音，附在白醉冬的耳邊，道：“他殺了聞人銳傑。”白醉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殺人而已嘛，咱們剛才不也殺人了嗎？等等，不對，聞人銳傑？為什麼我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呢？”王一一看著她，沒有說話，意思是你慢慢想。白醉冬終於想起來了：“你說的是東荒聞人家的聞人銳傑？”王一一點頭：“是的。”白醉冬真的驚了：“前段時間傳的沸沸揚揚的人，居然是他？”王一一再次點頭：“他若不爽，連聞人銳傑都敢殺，不管是跟方漠比，還是跟聞人銳傑比，我師兄都差了一些啊。”白醉冬不得不認同這一點，至少她是不敢殺聞人銳傑的——她給自己的理由是她身後有一個大家族，擔心東荒聞人家的報複。這，也是大家族子弟的顧忌，不敢隨意行事，總有一些牽絆。但是，方漠不一樣，他敢殺，而且暫時還活得好好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光腳不怕穿鞋的吧。如此聊著，白醉冬和王一一跟著眾人來到了一處山林裡。山林很深，大樹繁茂，樹葉遮天，而且綿延數十公裡，正好適合藏身。就這，方漠還不承認自己是在逃，而是繼續美其名曰戰略性休整。依著一條溪水，一群人坐了下來，分成了幾個小團體。湯子墨與陸永春自然是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麼，偶爾看看方漠，又時而不時的看看王一一，進行著應該很激烈但又刻意裝作很隨意的討論。王一一和白醉冬坐在一起，可能是在回憶從小到大的通信，又或者還是在聊方漠殺聞人銳傑的事情，當然也可能是在計劃著如何活著離開藥山以及如何進行藥殿。伊西華本來是想到方漠旁邊來的，不過卻是被艾玉成叫過去了，好像是在討論武道，因為他們偶爾會拿劍比劃一下子，倒也是各有精進。於是，方漠就閒下來了，身邊隻有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屁孩。王二二好奇的看著方漠，手裡還提著那個寶貝藥囊。方漠微微一笑，對他道：“小家夥，把藥囊給我看看。”“不給！”王二二非常警惕，趕緊把藥囊藏在了身後，同時往後移了一些，跟方漠拉遠了些距離。方漠撇了撇嘴，說道：“我又不要你的東西，隻是借來看看而已。”王二二哼了一聲：“你彆以為我是小孩子就什麼都不懂，想騙我的寶貝，沒門兒。”方漠語重心長的道：“小家夥，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那麼壞，這樣的話，你的人生會過得很不開心的。”“我不是把每個人都想得那麼壞，隻是把你想得那麼壞而已。”王二二揚起頭來，好像因為看穿了方漠的心機而得意，道：“一哥早就跟我說過你了，據說你曾經連自己朋友的刀都想搶呢，要不是人家實力夠強，說不定還真被你給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