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 帝王縛情策(1 / 1)

割鹿記顧留白閱讀 無罪 1562 字 18小時前

這一句話落在懷貞公主的耳中,那當真是宛若驚雷,震得她當時就驚呼出一聲,“父皇!”

皇帝眉頭微蹙,“汝心不悅?”

懷貞公主胸中歡欣如鹿撞,幾欲躍出喉間,然而話到口邊還是忍不住矜持,斂衽輕聲道:“但憑父皇裁奪。”

她並無多少城府,皇帝哪能看不出她的真正心思,但他也是故意道,“看來你並不怎麼願意,那我豈能強扭,那此事作…”

懷貞公主聽他就要說此事作罷,頓時急得身子發顫,叫出聲來,“父皇,女兒是一百個願意的,隻是擔心顧道首看不上女兒。”

皇帝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麼話,他還敢看不上我的女兒?”

“父皇有所不知,便是以耶律神女之姿,顧道首也並未有所傾心。”懷貞公主此時也已經看出皇帝有意做主,她臉上發燙,當下就將今夜靜王府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皇帝說了。

皇帝自然知道耶律月理長住宗聖宮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但聽到裴雲蕖直接一錘定音,他還是心中有些震動,認真道,“真是將門虎女,在這兒女私情之上也有如此氣魄。”

到了此時,懷貞公主也沒了矜持,真正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聲,“父皇明鑒,女兒非故作謙辭,沈若若沉魚落雁,絕色傾城,女兒遠遠不及,裴雲蕖英姿颯遝,大將風度,女兒愧對鞍馬。上官昭儀才動京華,兒筆墨難追;耶律神女道法通玄,更掌回鶻權柄...縱是裴家大小姐裴雲華,亦如空穀幽蘭,令人見之心動,女兒不如她溫柔和煦。”

她說著說著,聲漸哽咽,“與她們相比,女兒實乃蒲柳之質.”

皇帝愕然。

他這女兒平時是個什麼樣子,他比誰都清楚。

雖不至於說目中無人,但城裡那些年輕才俊,也的確沒有進她法眼的。

現在倒好,委屈巴巴的要在自己麵前掉眼淚子了。

顧十五這廝,竟惑得自己這乖女兒魂牽夢縈,整副心腸都係在他身上了!

這哪裡還是一點喜歡,分明是深愛而不得,儘是悲切了。

“你這儘說些胡話。”皇帝忍不住笑了笑,“哪有隻看人長處,專和人比長處的?難不成你一個人想將她們所有人都壓上一頭?還是說你比不過她們所有人,你就不嫁顧十五了,非得讓他覺得你是這些女子裡麵最好的,專寵你一人?”

懷貞公主看著皇帝臉上的笑意,羞怯難當,突然頓了頓腳,難得撒嬌道,“父皇,你就知道取笑人家。”

“這樁婚事你既稱心,我心甚慰。”皇帝卻是又麵容一肅,看著懷貞公主道,“懷貞,裴雲蕖何嘗不想專寵?然其將門虎女,髫年即與三軍將士同飲瀚海風沙,黑沙瓦一役更曆生死劫。此等女子,早非閨閣中人,她胸中裝著萬裡河山,大唐盛世。懷貞,天子之家血脈便是你與尋常閨秀最大不同,這樁婚事,斷不可學小家子作態。”

懷貞公主心中羞愧,垂首道,“父皇,我知道了。”

皇帝看著懷貞公主,平靜道,“你應該知道我為何將你放在顧十五身邊,又為何想禦賜這樁婚事?”

懷貞公主認真道,“顧道首注定是大唐之…”

“懷貞。”

她一句話還未說完,就已經被皇帝打斷,皇帝淡然道,“我們父女之間就不用講什麼客套話,他現在不僅是大唐道首,其餘那些門閥手中掌握的修行者,加起來都不如他一個人多。他若是再掌兵,便有傾覆我李氏的能力。這世上,有些驚天的變故,也不過是真正大人物的一念之間。你是大唐公主,嫁給他,便是要以情動之,想想此時的吐蕃,想想你的安興妹子。讚卓的身邊有她,哪怕對我大唐有些想法,也要先在心裡過得了她付出的真情。懷貞,真情才是世間最厲害的武器。”

懷貞公主心神震動,道;“女兒明白了。”

皇帝點了點頭,嘴角又浮現一絲微笑,“隻是沒有想到這次還多了個耶律神女。”

懷貞公主知道皇帝考慮的是眾人的名分問題,她和耶律月理心中自然覺得自己做妾也沒有問題,但兩個人的身份在這擺著,國與國之間,可就不能這麼草率,不能由著她這性子來。

皇帝看著懷貞公主,有意考校,“懷貞,此事若是讓你決斷,你看如何安排?”

懷貞公主原本毫無頭緒,但想到方才提起的安興公主,她便反應了過來,頓時敬佩道,“父皇,你是否想冊封公主?”

皇帝微微一笑,道:“我欲冊封裴雲蕖為昭寧公主,昭取光明之意,寧喻家國安寧。封上官昭儀為嘉韶公主,嘉表美德,韶和才女,封裴雲華為靜姝公主,寓溫婉含蓄。待裴卿押京觀至朱雀門,此封典正可彰其與顧十五克定邊患之功。彼輩既奪其兵符,於此等榮寵之事,必當樂成。

頓了頓之後,他看著懷貞公主認真道,“耶律神女也按公主之禮賜婚給顧留白,並在長安賜造神殿,那回鶻那幫人也應該滿意了。”

懷貞公主聽到這大事都已經定了,心中高興得無法用言語形容,但她還是輕聲道,“父皇,那沈若若呢?”

“之前她已經入了道籍,她心中清楚,惦記她的人太多,若是這次也安排上,裴雲蕖她們的冊封和你們這婚事恐怕就弄不成。很多人說不定就要用倫理和靜王說事,等過幾年,我自然能夠想辦法安排她名分。你放心,她既然安心呆在顧十五身邊,早就想清楚了這層,不會因此而心中不快,倒是顧十五心中愧疚,反而會對她多有補償。”皇帝很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顧十五若是真心對她,想我給她一個真正的名分,也多一份束縛。”

懷貞公主心中一凜,知道這靜王妃在顧留白身邊的事情,和自己這樁賜婚的意思差不多。

皇帝平靜道,“顧十五已經提前安排好了皮鶴拓,而且他與王幽山做成了生意,此時朝中那些人全部盯著黔州,不會節外生枝,裴國公回來也快了,你可以先和顧十五他們說說,這婚事可以準備起來了。”

“我……”懷貞公主滿臉緋紅,欲言又止。

皇帝微微一怔,“還有難處?”

懷貞公主輕聲道,“父皇,你不讓彆人和他說,讓我去和他說,我這羞死人了。”

皇帝都被她逗笑了。

他笑著說道,“懷貞,你這矜持的毛病在他麵前就得改改。你若是還覺得不好意思,你就當成是皇命,今夜你便要過去,和他說清楚這事情。”

懷貞公主臉上更紅,卻反而心定了些,“父皇,你說是皇命,我倒是好像沒那麼膽怯了。”

皇帝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再多些要求,今夜你過去見他,務必和他有些親密接觸,不要到了大婚之時,你們還如同陌生人一般,你在他麵前,就不要端著架子生人勿近的模樣了。”

“父皇這…”懷貞公主心臟砰砰亂跳,她耳朵根子都發燙了,心想這還是堂堂大唐皇帝能說出來的話麼?

皇帝卻是麵容一肅,認真道:“這是皇命,懷貞,你若是做不到,那這賜婚之事便作罷,你若是連這都做不到,想用真情縛住他,想讓他做一些抉擇時必須顧著你這層,那也是根本做不到的,那與其弄巧成拙,還不如不要這樁婚事。”

懷貞公主瞬間有些花容失色,她連忙行了一禮,道:“女兒知道了。”

皇帝也不多言,擺了擺手,道:“去吧,一路上你有的是時間想辦法,不要令我失望。”

宮燈在夜風中微微搖曳,懷貞公主踩著青磚上的月光碎影,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腰間禁步的絲絛。方才殿中熏籠的暖意還殘留在石榴裙上,她明明歡喜得要命,身子都輕快了,但想著皇帝的話語,她卻是緊張得身子都有些僵硬。

“殿下,隨我來。”

一名女官想領懷貞去備好的馬車,卻見她恍若未聞。那鑲著明月璫的耳垂紅得幾乎透光,倒比禦賜的珊瑚步搖更豔三分。

懷貞公主突然按住心口,她突然心跳得厲害,想到那夜曲江上的劍影,她此時才真正直視自己的內心一般,不得不承認這顧十五和滄浪劍宗那些人一戰時,他的身影就已經成了她心中的魔障。

“備馬,幫我去備馬。"她突然出聲,驚飛簷下棲雀。女官愕然望著向來恪守禮製的公主竟要棄車乘騎,卻見她已扯落累贅的泥金披帛,露出內裡胡服式的窄袖。

懷貞公主宛如徹底卸下了自己的偽裝,她此時隻想快一些,再快一些看到顧十五。

快馬飛馳。

朱雀大街的燈火在視線裡暈成一片。

"顧十五..."這三個字在唇齒間輾轉,甜蜜又酸澀。

風撲在臉上,懷貞公主覺得這時候才真正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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