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人冒犯聖顏,不行跪拜之禮,還請陛下務必將其治罪。否則,老臣等人就不起來了。”老宰相再次向國主施壓。“還請陛下務必將其治罪!”文官們也高聲附和起來。“無妨無妨,前日我已經任命王以歌為聖殿先生,將來給皇家子弟上課授業,按律,他是不用給朕行跪拜之禮的。”國主笑道,“劉愛卿,起來吧,地上真的很涼。”劉玉山眼珠子都快氣出來了,“那他也未向國主行參見之禮,理應受罰。”老家夥,真就是想讓老子受罰是吧?王以歌冷冷地盯著劉玉山。“嘶,”國主故作為難,看向身旁的老太監:“張公公,按律當如何?”“回陛下的話,聖殿先生初到皇都,禮節不熟,又是初犯,按律應扣除聖殿先生一月俸祿,以示懲戒。”張公公作為國主身邊的人,當然知道國主在想什麼。回答的很是巧妙。這樣的懲罰,真就是不痛不癢。對於王以歌來說,一點影響都沒有。他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成聖殿先生了。當然,他也在這一瞬間,對國主的印象有了極大的改變。看起來好像備受牽製,處處為難,但實際上卻是心思縝密,他似乎是料到了自己來這裡以後的每一步作為。並且,都做好了相應的應對手段。不愧是國主啊,帝王心術,玩得可太好了。按照正常來說,自己一介草民,初來皇都就和朝中重臣針鋒相對,不管是誰,肯定都會站在宰相的那一邊。但這位國主,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想來,細思極恐。利用自己的莽撞去牽製宰相,將帝王不方便做的事情都讓給自己來做了。若是自己當時做的不夠好,被宰相壓製住了,恐怕不會那麼輕鬆地離開皇宮。當然,國主肯定不會殺自己,原因很簡單,因為水仙兒的存在。而在自己和宰相的首次交鋒之中討到了一些便宜之後,國主也就順杆而下,繼續利用自己。之前王以歌根本想不到這些,但現在卻是反應了過來。不過好像有些晚了。自己已經完全站在了宰相的麵前,徹底成為了這位國主手裡的棋子。好在,自己不會呆在皇都。這棋子的角色,也隻是暫時的。還有脫身的機會。另一邊,老宰相劉玉山顯然也是看出來了,他能做到宰相的位置,自然不是懵過來了,腦子清醒得很。他看出來了,國主想打仗!隻是他不說,卻讓這個毛頭小子來說。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在場的文武百官,都已經看出來了國主的心思。隻是,誰都不敢點破。而現場唯一能將這一點點破,並且還不會背負大過的人,隻有一個人,就是王以歌。 他不是官員,隻是一個普通的大梁百姓,發表一點自己的意見,是合情合理的。全場陷入了短暫的安靜。連劉玉山和範晁都知道,這個平靜,他們倆都不能輕易去打破。“嗬嗬,王以歌,從你的歌曲裡,朕能聽出來,你是一個有想法的人。”國主掃了一眼全場,他現在,需要將話題點燃,不能讓大家都不開口,而如果直接問這些大臣,這些老油條還是會采用一貫的踢皮球方式,根本拿不出好的建議來。或者說,他們不敢隨便說真心話。隻有王以歌,敢說真心話!一是因為他年輕,二來,他有一個前途無量的未婚妻。這是他的底氣。“所以,朕,想問問你,陳國這次大舉進犯我帝國邊境,想要兩座城,對此,你可有什麼看法?”他微笑著盯著王以歌。這樣的笑容,在明白了一切的王以歌看來,涼颼颼的。他笑了笑,抱拳行禮道:“陛下,我隻是一介草民,可不敢妄談國事。”其實沒有什麼不敢的,但他卻必須要讓國主親口保證,自己說出來之後,不會受到牽連。國主當然也明白他的意思,開口道:“無妨,但說無妨。朕也想聽聽百姓的心聲。”“不受責罰?”“不受責罰。”“好。那,草民就鬥膽一言了。”王以歌笑著。轉身,麵向百官。“如今,大梁所麵對的敵人,陳國是最大的威脅。但,我們還要想到的一點就是,其他的那些鄰國。他們之所以不動手,不是因為他們不想動手,說好聽點,是想靜觀其變。說難聽點,就是想坐收漁翁之利。”“我們若是和陳國開戰,不管結果如何,都會大量消耗國力。到時候,大梁就成為了他們眼裡的一塊肥肉。”“而我們若是忍氣吞聲,割讓國土給陳國,就顯示了我們的軟弱,不敢輕易動手。同樣會讓那些虎視眈眈的家夥有了敢動手的膽量。”“所以,無論如何,情況對於大梁都是不利的。”王以歌說的很實在,現在的大梁就是陷入了這種兩難的境地。在場的人,也都知道,不管大梁現在如何做,結局都是會陷入鄰國的包圍圈之中。結局好一點,就是被慢慢地蠶食。壞一點,就直接滅國。“你說的沒錯,現在的大梁,其實已經是一塊擺在砧板上的肉了。第一刀已經懸在了頭上,其他的刀都在等待著時機。”國主笑容也收斂了起來,臉色變得無比嚴肅。“那,你可有應對之法?”他朝向王以歌,問道。王以歌轉身,苦笑:“陛下,其實,任何事情都有解局的辦法。但是,現在的大梁,卻是被自己人把這解局的方法,給掐死了。所以,草民也沒有辦法。”“此話何意?”聽完他的話,國主眼睛亮了一下,他其實明白王以歌的話是什麼意思。這也正是他頭痛的地方—朝堂不和。自己上位並不久,根基不穩,是導致這個問題的主要原因。縱使他有萬般手段,卻不能在這個時候隨便使出來。因為很可能,會讓本就分裂的兩派,更加亂。他知道,但他卻不能說。隻能問,希望借由王以歌的嘴巴說出來,至少,也給百官一個警醒。劉玉山和範晁不由得對視了一眼,立馬又分開。他們何嘗不知道這點?但是政見的不同,讓他們早就已經很看不慣對方了。誰都不想讓大梁走向滅亡,但兩人的判斷和做法,又完全不同,難以調和。王以歌笑著搖頭,沒有直說,而是說道:“一把筷子捆在一起,難以被掰斷。但若是分開來,就容易多了。”他的話,一針見血。百官沉默。國主也沉默。“小子,彆說什麼筷子不筷子的。你就說,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大將軍範晁再也忍不住了,王以歌說了很多,好像在點子上,又好像不在點子上,模棱兩可,讓個性直爽的他快受不了了。王以歌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向國主。意思很明顯,我能說嗎?“但說無妨。”國主沉聲道。“好,”王以歌也收起笑容。再次掃向百官,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地說出一句話:“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王以歌突然有著由衷地敬佩之意從心底升起。整個朝堂地變得落針可聞。一句話不多,但其中所包含的東西,卻是太多太多了。範晁的心,被這句話說的澎湃洶湧起來。如果是換做他,可能要想很多話來表達這樣的意思。但王以歌卻用一句話,就將自己想說的一切都包含了進去。而這句話,不管聽者聽後心裡有多少想法,他們都感受到了一種很強烈的的東西。那就是,氣勢!“哈哈哈哈哈,”國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好一句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諸位愛卿,這句話,被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在你們的麵前說出來,不知道,你們心裡,有沒有感受到一點點的愧疚之意?”這句話,多半還是說給那些文官聽的。“微臣,惶恐。”劉玉山第一個跪拜下去,好像真的很惶恐一樣。“隻是陛下,大梁現在的國力,這一拳,怕是打不出來。”“打不出來麼?”國主笑容變冷。“是的,現在大梁能派去和陳國打仗的士兵,不超過四十萬。而敵人出動了至少六十萬精銳大軍。我們,毫無勝算。”劉玉山分析的很認真。隻是這種認真裡麵,還是少了那份氣勢。“沒打過,怎麼知道打不過?”王以歌瞥了瞥嘴角。“小子,你可曾想過,百姓們可願意打仗?戰事一起,勢必讓無數人流離失所。到時候,隻是安置難民,都足夠讓陛下頭疼,讓大梁分身乏術。拿什麼打?”劉玉山冷冷地說著。“是麼?那麼我宰相大人一句,如果有人要強占你的房子,你的地,殺你家人,你是逃命呢,還是和對方拚一拚?”“哼,誰敢!”“陳國就敢。其他的鄰國,也一直等著。你說,誰敢?”王以歌冰冷冷地繼續說著:“戰爭的確是殘酷的。但這不代表我們在被人欺負的時候,就忍讓。因為,你越是讓,敵人就越是得寸進尺!你可曾見過,狼吃肉,隻咬一口就會滿足的?”“隻有一種可能,他咬第一口的時候就被嘣了牙,流了血,才會好好想想自己要不要吃下一口!”王以歌的聲音,越到後麵,越是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