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號出發第二日午後,三樓柳間。黑衫男子與天道宗、杏林宗等門派長老圍坐在圓桌旁,商討早上發生的事件。“半丘道長,礫慶道長,二位天道宗長老,對此事有何見解?”黑衫男子望向兩人,詢問道。鶴發童顏的半丘道長雙眼一眯,推測道:“船上都是去懸空島參加百宗盛會的修行者,按說不會在途中生事,此時卻突然發生這種事情,定有其中緣由,想必是這個身材魁梧之人,與早上的那老嫗和尚之前發生過什麼過節。”“若是有過節,為何隻是廢了他們的武器,而不直接傷人?”從來不苟言笑的礫慶道長拂了拂皂青長袍,一臉嚴肅的問道。洞玄宗閻玉龍長老隨即也道出心中疑惑:“而且為何這人膽敢明目張膽的做出此事?在船上引起這麼大的動靜,就不怕被人抓住?”話音落下,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皆是沉默。杏林宗副掌門林之城呡了一口熱茶,緩緩道:“若是他的目的就是引起眾人注意呢?”“引起眾人注意?”閻玉龍眉峰一揚,搖頭否定林之城說法:“金龍號還有一天半才能到達懸空島,如今前後都沒有退路,那人要是被我們抓住,必死無疑,他怎麼還會笨到在這種情況下引起我們的注意?”“林副掌門說的不無道理。”黑衫男子開口,向林之城投去讚同的目光:“看這人的手段,修為肯定不低,他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人毀器,自然可以借著夜色將那老嫗和和尚投入海中,毀屍滅跡。他非但不隱秘行事,反而挑了個眾人都在場的時間,讓那大漢與和尚吵嚷說出此事,說不定就是想吸引咱們的注意。隻不過,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林之城避開黑衫男子探尋目光,搖了搖頭。篤篤篤。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進來。”半丘道長一揮手,房門無風自開。杏林宗與洞玄宗兩個弟子快步走進屋中,分彆看向自家長老。“師父!”“副掌門!”林之城眼神一動,眉頭微微蹙起:“出了何事?”“回稟副掌門,小師弟不見了!”“師父,距巷師弟也找不見人了!”兩人一前一後的說道,語氣之中透著焦急。閻玉龍蹭的站起身來,一拍桌子,厲聲道:“怎麼回事?”“今天早上的騷亂之時,我與距巷師弟被人群擠開,人群散了也沒有找見他的身影,我以為他又去尋了無人之處修煉,但到午飯之時也沒出現,我這才與師兄弟們一起尋找,整條船都找遍了,怎麼都找不到他!”洞玄宗弟子忐忑說道。杏林宗弟子接著說道:“上午我與智靈小師弟在船上巡視,走到一半,他說害怕那個作惡之人也將師兄弟們的武器毀去,便獨自一人回屋查看行李,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出現。” 杏林宗弟子智靈與洞玄宗弟子距巷二人,皆是兩派此次出行人馬之中輩分最小之人,兩人雖修為不高,但天資極好,被門派視為重點栽培的好苗子,本要帶去懸空島百宗盛會交流學習,現在卻同時蹊蹺失蹤。林之城與閻玉龍對視一眼,臉色頗為難看。天道宗半丘道長起身,對著站在身邊的親傳弟子高聲道:“浩歌!通知眾弟子,即刻尋找杏林宗與洞玄宗失蹤弟子!”飛鳶道長與閻玉龍道長雙雙快步走出房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底是誰人如此大膽!”礫慶道長瞳孔一縮,顯得更為嚴厲。黑衫男子衝幾位長老一抱拳,匆匆道:“我也去安排人手搜尋失蹤弟子,各位長老多加小心。”四樓亢間。項鷹與少商正討論著早上的事情,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嘈雜。項鷹一抬頭,敏銳目光落在房門上,仔細聽著走廊上的動靜。少商坐在床邊,將項鷹的舉動神情全部看在眼中,一絲疑惑之色在臉上閃過,靈動的眼眸一轉,目光落在濃密的絡腮胡上。砰砰砰!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少商的沉思,敏捷跳下床開門,蹙著眉頭看向門外的幾個宗派弟子:“有什麼事?”“讓開!”帶頭的天道宗弟子一下將門推開,幾個人魚貫而入,快速在房內仔仔細細搜查起來。兩個弟子快步上前要翻看床鋪,少商猛地攔住兩人,怒喝道:“做什麼?!”“杏林宗與洞玄宗兩個弟子失蹤,我們奉長老之命尋人。”一個弟子伸手將少商推的一個趔趄,不耐煩道:“再不讓開,彆怪我們不客氣!”坐在桌邊的項鷹不見動作,人卻已經站在少商身後,手掌輕輕一扶,幫助少商穩住重心,扭頭對兩個弟子厲聲道:“床鋪底下有沒有人,一看便知,你們幾個是瞎了?”兩個弟子一愣,被眼前的大漢氣勢震懾,隨即回過神來,怒道:“哪來的莽夫,快滾開!”項鷹一步站在少商麵前,一動不動,冷冽眼神直視兩個宗派弟子,房間溫度卻莫名高了起來。就在此時,樓下傳來一聲高喊。“找到了!在船艙二層!”帶頭弟子冷哼一聲,轉身道:“我們走!”少商皺著眉頭,轉身與項鷹對視一眼,也跟了出去。金龍號甲板上站滿了人。人群中央,躺著兩個鼻青臉腫,氣息微弱的少年弟子。飛鳶道長半蹲在智靈身邊,將他扶坐起來,喂下一顆青色丹藥,厲聲道:“到底是誰將你傷成這幅樣子?!”智靈吞下丹藥,數息之間,臉上便恢複血色,眼神逐漸清明起來,抬頭望著飛鳶道長,有氣無力道:“是……項鷹。”一石激起千層浪,智靈話音剛落,人群中立刻炸開了鍋。“項鷹!?他竟然也在船上?”半丘道長一拂衣袖,喝道:“好大的膽子!”“項鷹?就是那個被天道宗下了誅殺令的人?”早上的妖嬈女子眼神一變,轉頭看向白麵青年。青年也是一臉驚異:“通緝在誅殺令上的人,還敢大搖大擺的登上金龍號?”“不對啊,我見過項鷹模樣,但在船上從未看到過他的身影……”“他現在可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竟然還敢公然打傷名門大派的弟子,真是不想活了……”……閻玉龍身上散出淩厲氣息,抓著距巷的手臂上青光閃動,渾厚法力輸入少年體內,見人逐漸清醒,於是陰沉著臉問道:“你也是被項鷹所傷?”“是。”距巷被師父攙扶著緩緩站起身來,臉上一片青紫,虛弱答道:“他在我修煉的時候從背後偷襲,雖然我沒有看清楚麵容,但他打傷我的時候喊著‘我項鷹定要滅你們滿門報仇’的話,應該就是項鷹。”少商蹙了蹙眉頭,低聲嘟囔道:“哪有人這麼傻,背後傷人還要報上自己名號。不過項鷹……”說著低下頭,餘光瞥向身邊的向成天,黑白分明的眼眸靈動一轉,閃過一絲狡黠光芒。“他敢!”礫慶道長聽到距巷所說,眼神驟然凜厲起來,一一掃過眾人:“項鷹,你給我聽著,既然敢做出這種事,就彆想活著下船,無論你藏在哪裡,老夫定要將你抓出來,碎屍萬段,扔進海裡喂魚!”林之城彆有深意道:“看來早些時候毀器傷人之事,十有八九也是項鷹所為。”黑衫男子一揮手,一陣厲風將眾人衣擺掠起:“來人,全員尋找項鷹蹤跡!”不見有人應答,甲板各處十幾個黑影聞聲而動,迅速消失。“既然項鷹在船上,為了各位安全,煩請你們排成長隊,一一通過檢查進入一樓大廳,聽候安排。”黑衫男子後退兩步,站在船樓入口處,抬手一擋:“若誰有異議,現在就提出!”早上在甲板上大喊大叫的大漢聞言,第一個站到黑衫男子麵前:“我沒有,隻要能將項鷹揪出來,怎麼都行!”“阿彌陀佛,貧僧也沒有。”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和尚隨即上前,身後跟著被毀了大成經缽的弟子和另外幾個小和尚,一同排在大漢身後:“這個項鷹作惡多端,品性惡劣,佛門不渡,隻能靠各位施主將他就地正法了。”眾人陸續排在其後,四下望著,議論紛紛。“項鷹真在咱們之中?”“誰知道,不過今天怪事頻發,即便不是項鷹,肯定也要找出罪魁禍首,咱們才能安寧。”“那杏林宗弟子都親口說了,是項鷹打傷自己,恐怕假不了……”“我可聽說他曾犯下欺師滅祖的惡行,還殺了天道宗的長老和弟子,修為高深,就算找出他來,那能打得過嗎?”……天道宗等門派的幾個長老與弟子站在一旁,冷峻目光掃視全場。少商抬頭看了看項鷹,水靈靈的黑眸中透出一絲顧慮,猶豫半天還是低聲道:“向兄,咱們也去排隊吧。”項鷹眉頭微蹙著,沉默走到隊伍後麵。長眉道士站在隊伍最後,望著哄鬨的人群,嘴角掛著一絲奸笑。“有天道宗這些大門派在,我看你還怎麼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