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王婆應該投胎了。沒想到居然一直在第二層的剪刀地獄裡受罰，沒能投胎轉世。程浩不敢確定自己看見的人真的是水滸傳裡描述的那位王婆。於是他輕手輕腳地繞過其他正在被處刑的惡魂，來到王婆的處罰台前。“老奶奶，您認識西門慶嗎？”王婆兩眼無神，沒有回答他。一臉麻木看得程浩有些心疼，可仔細一想她在水滸傳裡乾過的事，又覺得惡人有惡報，這個結局是她本該承受的。這些小鬼的動作乾脆利落，手起刀落就把王婆的手指頭一根接一根剪下來。這一層的惡魂很有趣，有的惡魂被剪斷手指不喊不叫，有的卻痛得哭天搶地。王婆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反應，但那微微擴大的瞳孔證明她還是感覺到了痛覺。程浩在處罰台前一小段距離外蹲著看，血正好濺到他的腳跟前。他想起被綁架撕票，醒來變成魂和黑白無常交談時，他是沒有痛覺的。可剛才在第一層拔舌地獄裡，那些被拔舌的惡魂卻痛得隻能嗷嗷叫，發不出聲音。現在到了這一層剪刀地獄裡，不管是新來的惡魂還是在這已經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惡魂都有痛覺。“不愧是十八層地獄，正常的魂不會像人一樣有感知力，但來到這裡就恢複了。這是對他們的懲罰。”程浩發現自己在這裡並沒有什麼危險，站起身想繞兩圈找找通往下一層的入口。剛邁出沒幾步，被剪去手指扔在一旁的王婆卻突然開口說話。“主，您什麼時候能允許我進輪回投胎？”程浩詫異轉身看著王婆，她眼皮耷拉著快要看不清的眼眸正盯著他的方向看。剛才王婆喊的人是主？什麼主？難道這一層裡還有其他不得了的人物嗎？他順著王婆的視線望向自己身邊的小鬼和惡魂。可他們看起來都大同小異沒有不同，要說和這裡完全不同的隻有他這個悠閒得像遊客的人。“主，我知道錯了。你讓我進輪回吧！”王婆用被剪去手指的雙手強行撐起她那羸弱的身體，朝程浩這邊爬來。她爬過的地方留下長長的一道血痕。這一幕有些駭人，程浩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本來還在兢兢業業剪手指的小鬼停下手裡活兒，衝上來將王婆又拖了回去。然後將王婆和其他已經被剪了手指的惡魂關在一旁的鐵籠子裡。程浩看著王婆留下的那道血痕，發現她就是朝自己跑過來的。“看來是真的老了，眼睛都花了。把我當成什麼主了。”程浩歎了口氣，搖著頭又四處閒逛。但剛走沒幾步就感覺有人一直盯著他看。反正就是渾身不自在。他四處尋找，在關著王婆的那個鐵籠子裡發現了一個尼姑。 那個盯著他看的人就是這個尼姑，眼神凶狠像積了好幾輩的仇。正好尼姑和王婆都被困在同一個鐵籠裡，他乾脆主動靠近說不定能探聽到下一層入口的消息。剛剛被剪手指還麵無表情的王婆看見程浩靠近，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九百年了，我在這裡九百年了啊。”她邊哭邊用滿是鮮血的手拍打著鮮血淋漓的地麵。地麵上的血全都是鐵籠裡剛被剪下手指的惡魂的鮮血。王婆的哭聲讓鐵籠裡被困的惡魂都注意到了站在邊上的程浩。剛剛好一些和王婆一樣早已麻木麵無表情的惡魂都露出震驚之色，然後和王婆一樣哭天搶地。而且他們還都朝著程浩跪拜，滿口都是懺悔之言。隻有那尼姑和他們不一樣，隻是惡狠狠地盯著程浩一言不發。“你們這是怎麼了？跪我乾什麼呀？”程浩連退三步，但鐵籠裡的惡魂還是不停地朝他磕頭求饒。這下程浩基本能確定王婆口中的主，說的就是自己。可他哪裡是什麼主，他就是一個被陳勝添的殘魂迫害的無辜人。“您說過會重整冥界，讓所有的魂都得到釋放。可自從三十多年前匆匆見過一麵後，我們就再也沒見您來過了。您說話不算數，可是要進拔舌地獄的啊！”王婆這是求而不得，隻能往程浩身上潑臟水了。但是王婆的話信息量很大。重整冥界，三十多年前，這不正是當年陳勝添還活著的時候嗎？難道是因為他身上有陳勝添的那縷殘魂，所以這些惡魂都誤會了，以為他就是陳勝添嗎？想到這，程浩回想起自己在熒幕中看見的陳宅黑白照片。學著陳勝添那一臉嚴肅的模樣來到鐵籠前。“你們犯下罪孽，被罰是應該的。求我也沒有用。”他知道十八層地獄是針對這些惡魂生前作的惡進行懲罰，這些跪下求他的人不可能是什麼大善之人。“他根本就不是主！”那個一直惡狠狠盯著程浩看的尼姑咬著牙說話了。她這話把鐵籠裡的其他人都聽懵了。“我在他身上看見主的魂了，怎麼會不是我們的主呢？”王婆疑惑地問道。“他身上確實有主的魂，可這魂不齊。你們再好好看看，他身上除了有主的魂外，還有彆的東西呢。”尼姑伸出手用已經長出半節的手指指著程浩。她的話讓程浩被鐵籠裡的惡魂審視，而程浩也被她的這句話搞得雲裡霧裡。“我身上還有彆的東西？”他上下打量起了自己。一身名牌休閒裝，連剛才在拔舌地獄裡沾到的那些黏黏糊糊的口水都沒有了。“沒東西呀。”他還想著仔細檢查一番。但鐵籠卻變得異常安靜，剛才哭哭啼啼的王婆連哽咽的聲音都沒有了。程浩抬頭隻看見鐵籠裡的惡魂們不再跪著而是紛紛遠離他，往鐵籠最邊緣的一角靠。剛剛還一口一個主，現在看他就像看見了怪物一般。“你們怎麼了？”程浩主動上前問。“前幾天看見黑白無常的時候，我還覺得疑惑。直到現在看見你，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主失敗了，我們出不去了。”尼姑冷冷地說完這番話後閉上眼睛，一副隨時準備英勇就義的模樣。“你見過黑白無常？”程浩聽到了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