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張老漢的妻子下葬，當場的事兒就算是過去了，眾人儘皆散去，隋劍山和木驚風也就遙遙在天上看著，回去這一路上兩個人都特彆的沉默。看著暫且是沒什麼事情了，隋劍山在張老漢家留下了一紙預警的靈符，哥倆兒直接回了自己在李家堡子的住處。少年人遇不義之事，心中總是**起一股不平之意，彆說這哥倆兒一百多歲，放在修煉界自然就是小孩兒了。木驚風讓小二送兩壇酒到客房，打去了泥封就要隋劍山陪他喝兩口。“師兄，我這心內堵得說不出話來。”隋劍山默不作聲，隻顧抱起酒壇豪飲一口，心中其實也過不去這個坎兒，隻不過他還要將這件事情記錄下來傳給去了定安的楊禹。“師兄，你倒是說話呀，咱哥倆兒就這麼乾喝？”隋劍山反問道：“那師弟你打算讓我說什麼？”木驚風道：“還……還打算說什麼呀，師兄你做主，隻要你點頭，我現在就去砸了這什麼狗屁黃羊觀，張老漢碰上這些糟心事兒我也一齊兒給包辦了！”嗯……驚風跟老祖接觸的時間並不長，這想問題的思路比落雁可差多了。很多事雖然沒有宣之於口，可這也是潛移默化之中的東西。至少眼下隋劍山就覺得木驚風這一番說辭太過激進，事情還沒有搞清楚，就已經熱血上湧想要乾好事兒了。要是老祖此時在場，恐怕是一定會安排我們去張老漢家靜待時變……果不其然，就是一會兒的工夫，哥倆兒這剛喝光了壇中的烈酒，吳莫明就幫楊禹把消息傳過來了。隋劍山催動玉簡一瞧，心下是止不住有些竊喜。楊禹講話了，在李家堡子碰上的事情原本可管可不管，但是既然作為修士已經起心動念，那就大大方方去做，先了解此地到底是怎樣的民風民情，事情為什麼會這樣，再著手看看是要除根還是隻救濟一個人，不要輕易去破壞當地約定俗成的規則……楊禹囑咐這些話就比較仔細了，甚至還有點兒囉嗦。隻是隋劍山心裡麵明白，倘若老祖真覺得這件事情沒有必要去管，定然不會傳信來多說這些話。“師弟，你來瞧瞧吧……”木驚風看罷一個勁兒感慨：“到底是老祖，如此清晰的思路……”“愣吹就太過刻意了，怹又不在這兒，不過怹這一份仁心可是咱們一定要學習的。”那就先搞清楚此地究竟是什麼情況唄。哥倆兒把小二叫來，隨便給一點賞錢，找個借口就說自己是過路的客商，看當地的風俗民情有些古怪，唯恐犯了忌諱，所以特請小二哥知會一二。“二位爺慷慨，小人一定是知無不言，我估摸您二位都瞧見了，我們這地方叫李家堡子，有幾條街看著就富得流油，有幾條街看著就窮……”小二得了賞錢，說起事情來自然是儘心。隨著小二一說，李家堡子的整體風貌就在小哥倆兒心中紮下了根。此處雖然說是乾康王朝的轄境，可是朝廷外放的官員是個混賬，早年間在外地當官，老百姓就送給他一塊兒牌匾叫天高三尺……怎麼就天高三尺了，主要是因為這官兒太貪了，恨不得刮地皮斂錢，上任幾年的工夫，當地百姓窮得飯都吃不上了，說他天高三尺，那是說他摟錢太狠，地皮都被刮掉了三尺！所以如今到了興安當官，這位大老爺還是如此，窮搜地麵要給自己斂財。李家堡子是在興安東麵，當地又有這麼一個黃羊觀，官道勾結，對百姓就是可勁兒禍禍，老百姓告官都白搭，說不定還得挨頓打在監裡關上一段時間。“呔！這是什麼樣的狗官！這是什麼樣的妖道！”“誒唷，大爺您可千萬彆這麼大聲，您最好就彆說了。”小二見木驚風發怒，趕緊就開口讓他小聲點兒，私下偷摸聊聊沒事，這都扯著嗓子開始罵街了，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嗎？“這位爺，我知道您特彆仗義，這話也就是衝您說，您要是沒事兒最好就早點兒離開李家堡子，興安您最好都彆待了，興安周邊這幾道不是更好嗎……”小二後續一說，隋木這才曉得，感情他們兩個人給張老漢錢的事情，小二剛好瞧見了，他是跑腿送外賣去，回來的時候瞧見這兩個好心人行善。隋劍山就不由問道：“小二哥，那麼說你是知道張老漢還有他們家鄰居的情況了，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街坊四鄰一點兒都不厚道啊？”小二苦笑一聲：“大爺，不是不厚道，還不窮給鬨得，您看我現在站在您麵前說話辦事兒像個人似的，您要讓我攤上那條街那些老百姓的日子，我跟活鬼也是一樣的。人都說大老爺是棺材板底下伸手死要錢，可您二位不知道黃羊觀這些道爺有多厲害，那是強取豪奪。拉屎要拉屎的錢，吃飯要吃飯的錢，你就是活著他還跟人要買命錢，他們倒是不恨，願意給就給兩個，不願意給有塊糜子饃饃都能接受，反正時時就來要，真是一點兒也不給他就弄死你……”木驚風都奇了：“這特娘還不造反，等著春暖花開鳥兒叫喚呐？”“大爺啊，造反當場就死，咬著牙生生熬著可是能多活些日子……”“照他們這樣的要法兒，老百姓能熬過幾年呐，也彆幾年了，要我說就連幾天的功夫也扛不下去。”“扛不下去就借唄，黃羊觀還管放印子錢，還不上就賣地賣房，要是還欠著錢就進廟賣力氣，反正道爺們有得是辦法叫人活著……”隋木二人看著小二，他們能瞧出來對方身上充斥著慶幸與麻木，估摸著這其中肯定還有什麼彆的事情，小二怕是不方便去細說，能知道個大概這還得托自己先前行善的福氣。等到把小二打發走了，本來就心中不適的二人更覺不適，好像自己才隻是親眼見到了一些世上的苦難，那些痛苦就已經縈繞在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