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35 刀柔劍絕(1 / 1)

對於觀看了這一戰的絕大部分怪石區域內的少年少女而言,他們無疑對年輕軀體的抗傷極限以及低境道則領悟所能達到的程度有了一個更深的認識。尤其是莫魯迪斯拔刀的瞬間,九道鋒銳如龍的幻影刀氣滾滾而出!而刀出鞘刹那間,靈氣與空間的擊鳴伴隨著刀與刀鞘的激烈摩擦,產生的類似傳說中的龍鳴讓所有人都失神了片刻。而等他們回過神來,一個矯健的年輕身影駕馭著一柄綻放著紫色光華的長劍,已經儘數格擋下了駭人刀氣!甚至反逼了上去!一切都是那麼的快而猛,根本不像兩個年紀輕輕的少年人所能發揮出的水準。然而,事實如此。——場中刀光劍影,一刹那紛亂至極,又延續不間,兩個天才的少年在這戰局伊始,居然就你來我往打得分外熾烈,像是有什麼血海深仇一般不可開交。完全沒有預熱。至於為什麼,恐怕隻有他們自己才明白——初零是為了宣泄殺人的渴望,是為了反駁李信的輕看,也為了讓澤嵐看看自己不是弱者不需要可憐,而莫魯迪斯是為了挽回被折辱的尊嚴,同時也有發泄憤怒的意味在其中。觀眾們都緊張地看著對局,聚精會神,仿佛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個——一些眼尖的家夥甚至已經從那過於輕盈的身姿和紫色的靈氣判斷出了初零來自於四月帝國——不過這也不算罕見。非戰爭時期的旅居者很多。此時此刻,沒有人喝彩,但幾乎沒有人不被震驚,那樣震撼的威勢和淩厲、那樣老辣和已經走出獨到之道的刀法劍術,都出現在了本不該出現在的年齡。“真是好漂亮的劍術!”染劍華看著飛速出擊勁力連綿的初零由衷讚歎,並下意識地扣住了風鳥劍的劍柄,向來大大咧咧自詡不凡的他居然也露出了驚歎的神色——他不得不承認,如果是自己,恐怕還真沒太大把握那樣從容自如地破了那黑大個兒的九重拔刀幻影。“沒想到這個莫魯迪斯居然如此厲害……恐怕要出事……”李信喃喃道,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那開局的九重刀影,揮之不去,比之之前與自己對決時候的威力何止增加了一倍!沒想到他如此深藏!不說自己,連代村夫那家夥恐怕都被他瞞天過海!再看初零那破招的輕靈寫意,更加覺得真是看低了自己這位主上,不過如果僅僅是這種程度,恐怕要勝莫魯迪斯依舊是沒有多少可能的,因為幻影拔刀不過是莫魯迪斯精絕刀術的一個開篇而已,想到這裡,李信如坐針氈,以至於攥著槍的手都開始出汗了,他見這場中兩人的架勢,不像是決勝負,而是分生死。梟千歎看著一臉悚然心驚的表情的李信,再看看場中飛沙走石,紫光與白芒交錯,時不時有其中衝擊拋開的勁風劃過來,一道一道,皆包含著老成且很有氣勢規模的劍理刀道,頓覺自己修為低下簡直不堪入目,便羞窘地垂下頭去,竟是再也不敢看場中熱血搏殺的兩人。 這時候,有人在李信的肩膀上拍了一把,李信如同大夢方醒般,十分不耐地轉過頭去。“嗯?!”“嘿!看得挺入迷啊!”樓夢笑得春風化雪,她身旁的冬夢跟著一起笑。李信見是樓夢,沒有發作,隻是沉悶地嗯了一聲,又看向場中——縱然樓夢笑得那麼真誠美好。樓夢討了個沒趣,扯了扯嘴角,想說什麼卻又沒能說出口。跟李信同列的樓瀟瀟看到自家姐姐樓夢,倒是不怎麼熱情的樣子,隻是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樓夢也不覺意外,同禮而待。至於澤嵐,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不停變換方位的身影,神色焦慮不安,眾人中,數她最緊張。與樓夢同行的冬夢看了看一點兒也不在意身後伊人的李信,促狹地對著樓夢眨眨眼,然後衝著漸漸黑下去的天空小聲的自言自語道:“哎呀呀!妾有意郎無情,可憐呐!這兩個金錠換來的位子真是白瞎了!”樓夢瞪了她一眼,冬夢感覺到了,立刻看向場中,一本正經道:“看著二人一個勢大力沉穩如老狗,另一個招招取巧靈如老鼠!真個是各有千秋難分上下!看來此戰難以善了!”樓夢這才向那決鬥兩人看去,發現莫魯迪斯與初零都已經掛了彩,隻不過鮮豔的血跡更襯托的倆人勇力無止境。而李信的臉色已經是愈加凝重了,染劍華也注意到了,他猜測,莫魯迪斯和初零都使出了十分的本事了,招招搏命,式式見血,恐怕要不了多久,這李信就要衝下去救人了——至於救誰,以目前來看,兩人都有可能。如果代青昀沒有離開的話,當他看到初零所運用的劍術,想必更會大吃一驚——那一式一式的回環捭闔所勾勒出來不就是曾經遇到過的那名四月將軍堪稱獨步天下的劍吞之圓嗎!那讓人如同深陷泥潭的無形劍吞之術至今都讓代青昀心有餘悸。另一邊,三個銀衣佩劍的年輕人雖然看上去不言不語,實際上他們也在進行著不為人知的交流。“哇哇哇!真是精彩啊!”劍小靈看得眼睛發直。“你猜誰會贏?”風羽遙明顯是在問劍縱。劍縱回答:“我從來不在意螻蟻,哪怕螻蟻中出了兩隻有思想的。”“你知道不!如果你不這麼驕傲,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的!”風羽遙對劍縱的態度有點兒不滿。這時候劍小靈插了一句:“風姐姐這你可就說錯了——好多女孩子就是喜歡我哥這種目空一切的樣子!”“那你知不知道你哥喜歡誰?”風羽遙問。“不知道!好像也沒誰有這個資格吧?我哥可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劍小靈對自家哥哥可謂推崇備至。“怎麼沒有?你不就是嘛!”風羽遙說。“不一樣的!”劍小靈說。“怎麼不一樣了?”風羽遙有意逗逗劍小靈。“我是哥哥的弟弟,他喜歡我是理所應當的,而女孩子的話……是要拉手成婚的……那樣的……兩種喜歡不一樣!”劍小靈想了想,琢磨出了這個他認為很圓滿的說法,並且有點害羞地說了出來。“那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風羽遙繼續問。“風姐姐……”劍小靈偏過頭,有點可憐巴巴地看著風羽遙完美的側臉,然而下一句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你是不是喜歡我哥啊?”風羽遙瞬間就懵了,然後一臉不可置信的轉過頭來看著劍小靈無辜的神色,又看了看依然平靜如古井的劍縱:“小孩子家家的!瞎說什麼!”正當劍小靈要反駁的時候,劍縱又發聲了。“勝負已經分曉了。”然而場中對決二人纏鬥正酣,都是殺氣凜凜靈力十足的樣子,也看不出哪方強哪方弱。“誰勝誰負又何以見得?”風羽遙微笑著看向劍縱。劍縱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刀者勝劍者敗,至於原因——嗯,其實我也是在賭,在我看來,單論道則境界,那劍者還是很讓人吃驚的,如果那劍術是他自己研習得來而非有人傳授——那麼他比我要強,我是說天賦,而那名刀者的刀術顧然非凡,但還比不得那劍術,不過他勝在更紮實厚重的靈力本源,看結果吧,勝負這種事,向來是最難預見的。”劍小靈看自家哥哥的眼神仿佛像看著怪物,風羽遙卻把目光死死的集中在了那場中劍者的身上,企圖看出一些非凡的蛛絲馬跡來。場中初零和莫魯迪斯此時此刻都可以說是迫切的想置對方於死地般的冷酷,隨著時間推移,刀創劍傷一重加一重,惹來觀者們一陣又一陣的驚呼。然而兩人的速度和力量卻越來越極端的釋放出來,就像兩條鬥誌無窮的幼龍,雖然遍體鱗傷,但卻愈戰愈勇。片刻之後,隻聽得觀者之中發出了一大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在他們眼中,決鬥場上一把冒著紫光的長劍赫然怒號著深深的紮進了其中一個鎧甲破損嚴重的高大少年的左肩上,那名高大少年顯然也是個凶悍角色,怒吼一聲揮刀砍在劍上,氣勢凶猛駭人,如同排山倒海,竟然生生削斷了那把裹攜著濃厚靈力的劍,那一聲斷裂聲清晰可聞,然後高大少年的身子搖晃了一下,然後血從那把插在他肩膀上的劍的血槽裡湧出來。“可惜了!”風羽遙暗歎一聲。劍小靈則是瞪大了眼睛。這時候的李信頹然坐在座位上,神情萎靡,心裡五味雜陳——莫魯迪斯終究還是手下留情了,那斬劍的一刀本該把初零從頭頂一分為二伏屍當場的。不論如何,李信終究還是沒出手阻止——他覺得有些事比生死重要。無論是誰如何,他都不會去阻止的。而他身後冬夢也是看的心驚肉跳:“這對決也太誇張了——犯得著這麼拚命嗎?”樓夢道:“你不是他們,怎麼知道他們犯不著這麼拚命?就算是瘋子做事,也不見得沒有理由,何況這兩個武道上才華橫溢的家夥。”而劍縱看到場中畫麵,露出了些許微笑,並開口道:“那一刀,隱隱初具宗師風範了,可惜太優柔,不夠絕,那一劍,無論速度準確度還是力度,都差了對方一線,不過道則卻很圓滿了,那種靈性的沉滯感,硬生生拉低了對手相當一部分戰力,此等武學,堪稱驚豔,若真是他自己研習而得,我想我真的要重新審視一下自己了,也許,碧荒真的超乎我的預想。”“哦……”劍小靈認真地看著那個肩頭被血染紅的大個子,又看著那個持斷劍而立的俊秀少年,似乎要從他們倆人身上看出花兒來——他知道,哥哥不輕易誇人的,可是今天卻接連兩次了。風羽遙則開口道:“那劍者的戾氣太重——他很好勝,比較而言,還是那名你口中的“不夠絕”的刀者,更讓人欣賞一些——不就是場切磋嘛,劍者太咄咄逼人了。”劍縱搖頭,“你覺得那像切磋?分明是生死對決的樣子,誰先留情,誰就可能死得一點兒都不意外。”場中——初零滿臉血汙,有自己的血,也有莫魯迪斯的,而且他渾身上下所中橫七豎八的刀傷不下十四五處,雖然傷不至死,但是過多血液的流失也讓他覺得有點暈暈乎乎的。最重要的是,此刻他的心情很糟糕,莫魯迪斯的所為讓他感覺索然無味,完全失去了殺人的興致。然後他扔掉了手中殘劍。“莫魯迪斯!你敗了!”他沙啞著嗓子,大聲地喊了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這一聲包含著無力和憤怒的類似於嘶吼的發言。莫魯迪斯拔出身上斷劍,用儘最後靈力堵住傷口,血流得不是那麼瘋狂了,嘴角溢血,似乎還笑了笑,然後就一頭栽倒在地,激起一陣塵土。在初零自己也倒下去之前,他看見一個女孩兒哭喊著從遠處衝到莫魯迪斯身前——他記得那張臉,之前還囂張地跟自己爭過那貓兒的墜子來著。然後是幾個年輕人——大概是莫魯迪斯的朋友吧,也衝上去,七手八腳地把莫魯迪斯抬走了,還不望留給他幾道怨毒的眼神。“若不是莫魯迪斯手下留情,你有命叫囂?!”瘦的跟個竹竿一樣的鐵賀犁惡狠狠地嚷道。“這種事,毫無意義!”初零嗤笑,臉頰卻忍不住抽搐,很艱難的樣子。然後他感覺到渾身疼痛乏力,又有幾股力量從背後托起差點就要像莫魯迪斯一樣撲落土石的自己。這時候,觀看者們開始了聲震天地山呼海嘯的喝彩聲。初零艱難地抬頭看了看扶起自己的李信和染劍華,後麵還有梟千歎樓夢等五人,都是一臉的緊張,尤其是澤嵐,一臉痛色,緊咬嘴唇,淚水都止不住吧嗒吧嗒地掉,她心中情願受傷的是自己,也不願看到初零這副模樣。“不好意思啊……今晚恐怕不能……去方寸九州喝酒了。”初零無力地說,雙眼都沒了神采,一片灰暗。“謝了。”他又對澤嵐如此說道,本想再次取出懷中墜子,但少年人的倔強性格與當下實在虛弱無力的情況,讓他的這個念頭很快熄滅作罷。澤嵐什麼也不說,隻是一臉急色,淚水與汗珠混合。“喝個屁!你先彆說話了!”染劍華麵色猙獰,“媽的!那小子下手也忒狠了!”“彆廢話了!快走!”李信沉重道。然後李信染劍華兩人拖著初零就疾速往場外走,其他人緊隨其後,當務之急,是趕緊治療初零的傷。“咱們不吃虧,初零身上的傷看似嚇人,其實都不算重,就是失血比較多。”樓瀟瀟少見的嚴肅起來,“相比之下莫魯迪斯那家夥的傷可就嚴重多了,不少都在根骨上,初零的劍,讓他吃了大苦頭,那家夥痊愈少說也得倆月。”李信一陣心神不寧,拖著初零的臂膀都有一瞬間的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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