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公堂鬨劇(1 / 1)

“咚、咚,咚”幾聲鼓響,幾名胸前繡著‘差’字的衙役,打著哈欠,提著刑杖,跑進縣衙大堂。謝縣令穿著官袍,帶著官帽,邁著方步,向著縣衙大堂側門走去。他身後跟著縣丞劉正人和縣尉陳清水。這陳清水長得五大三粗,非常健壯,滿臉橫肉,胡須淩亂,眼眉向上立起,眼睛不大但目光犀利,看起來麵相凶惡。劉正人在縣令身後拉了陳清水一把。陳清水會意,馬上放慢腳步。劉正人從懷裡掏出十兩銀錠,按到他手裡,低聲耳語道:“這是錢老爺一大早差人送來的。”“嗯。”陳清水沒有多言語,點了點頭。謝縣令從側門跨進衙門大堂瞬間,四名衙役舉著木杖,向地上用力一戳,“啪”的一聲,然後都挺胸抬頭,站直了身子,高聲唱到:“升—堂!”。謝縣令滿意地點了點頭,跨步走到大堂案幾後麵,理了理官服,然後坐在太師椅上。劉正人跟進大堂,站在謝縣令右手邊。陳清水跟進大堂,站在大堂案幾左側前麵。謝縣令頭頂,懸掛著“公正廉明”的匾額,匾額下麵,是木刻的青天紅日蒼鬆翠柏壁畫。謝縣令清了清嗓子,然後大聲問道:“今日斷什麼案啊?”“回大人,今日斷農戶牧二狀告錢府錢立德抵押文書作假,侵占其良田一案。”陳清水躬身施禮大聲回答,說完舉著一卷竹簡,遞到謝縣令麵前。這竹簡是原告牧二求人寫的狀子,上麵寫清了自己的冤屈。謝縣令接過竹簡,撇著嘴,看了看,然後抬手一敲驚堂木,高呼:“帶原告,被告上堂!”一名衙役跑出去,不多時,帶著一名穿著滿是補丁粗布衣服的老者,和一名穿著綢緞長褂的中年人走進大堂。“老爺,您可要替我做主啊!”粗布衣服的老者正是原告牧二,他一進大堂,馬上跪下去,磕頭叫道。“錢某給縣令大人請安。”錢立德拱手施了個禮。“錢立德,你進了衙門大堂,為何不跪啊?”謝縣令指著錢立德問道。“回大人,錢某父親縣尉致仕,按律不跪。”錢立德解釋道。這致仕的意思就是官員退休,這錢立德是個官二代。“原來如此,牧二,你有什麼冤情,講與本官聽,本官自會為你做主。”謝縣令看著牧二說道。“哎呀,青天大老爺啊,去年,我從錢府的錢莊摘借了一兩銀子買種子,當初說好,用家裡一畝良田做質押,一年後連本帶利還四兩。今年收成不錯,賣了糧,我拿著四兩銀子去錢莊還錢時,錢立德竟然將借據塗改成借十兩,還四十兩,用七畝良田作抵押。大人,我家裡一共隻有七畝良田,全家六口都指著這七畝良田度日啊。大人要為小民做主啊。”牧二哭求著說出了冤情。 “大膽錢立德,你經營錢莊,怎能如此不守信諾?”謝縣令一拍驚堂木厲聲問道。“哎?大人,不可聽他一麵之詞啊。凡事都講個證據。牧二,你說我偷偷改了借據,這借據你我各持一份,拿出你那一份,我這一份若是有假,縣令大人豈不是一看便知?”錢立德拱手深施禮說道。“嗯,有道理,牧二,借據呈上來。”謝縣令看著跪地的牧二伸出手。“大人,我去錢莊還錢的當晚,我那茅草屋失了火,差點燒死我們全家,屋裡的東西都燒沒了,借據也不見了。”牧二哭著說道。“啊?還有這麼巧的事兒?”謝縣令一聽,皺起眉頭。“你少在這裡誆騙縣令大人,你看縣令大人和善,裝出委屈來,給誰看?分明是你不想還錢,燒了借據,還好我這一份還在手裡。否則還真被你潑了臟水洗不清了。”錢立德說完,從衣袖裡掏出一卷羊皮,遞給陳清水。陳清水接過借據時,對著錢立德翹了一下嘴角,一挑眼眉,然後轉身將借據呈給謝縣令。“錢立德,你少血口噴人,你那借據是塗改過的,大人明察秋毫,一眼就能看出來。”牧二指著錢立德叫罵著。“哼哼!”錢立德搖著頭,露出不屑的笑。謝縣令展開羊皮,仔細讀了一遍借據:今由錢家錢莊借銀十兩,以七畝良田作為質押,一年後還銀四十兩,若未能按約定還銀,則錢家錢莊收走七畝良田,大祥六年,八月十日。借據上麵有錢莊的方印和牧二的簽字畫押。讀完了借據,謝縣令馬上看出了問題,且不說那四十兩中的四十兩字太過擁擠,就單說那銀子的數字沒有大寫就是明顯的問題。謝縣令舉著借據問道:“諾大的錢莊,竟然不知道借據文書上數目之類的字要大寫?”“嗯哼!”劉縣丞在一邊輕聲咳嗽了一下,又俯身湊過去,低聲耳語了幾句,然後拉住了謝縣令的手,同時將二十兩銀子,塞到了謝縣令手中。謝縣令點了點頭,笑了,將銀子塞進案幾的空格中,搖著頭說道:“啊,我知道了,錢莊是擔心牧二不識字,所以一律小寫,為的是讓他認清。”“大人明鑒!”錢立德拱手施禮。“大人,那借據是塗改過的,您可得為小民做主哇!”牧二哀求起來。“大膽刁民,借據上明明寫得清清楚楚,你又拿不出證據,分明是你不想還錢。”謝縣令一拍桌子,大喝一聲。“不是啊,大人,小的冤枉,小的隻借了一兩。”牧二一邊磕頭一邊哭訴。“牧二,你休要胡攪蠻纏,老爺心慈麵軟,不計較你誣告之罪,交了地契,放你回去了。”劉正人指著牧二厲聲喝道。“沒有啊大人,小的不敢誣告,我一個窮苦百姓,怎麼可能借那麼多銀子,大人,我一家老小的命都在那七畝良田上,您可要為我做主啊。”牧二猛磕頭,那額頭都磕破了,滲出一些血來。“牧二,你少在這裡用苦肉計,大人一向公正,斷案看的是證據,趕快交出地契,滾出去,再糾纏,可沒你好果子吃了。”陳清水指著牧二嗬斥道。“狗官,我看出來了,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我和你們拚了。”牧二突然瞪起血紅的眼睛,撲向謝縣令。兩邊的衙役馬上圍擋過來,將他製服在地。“狗官,我和你們拚了。”牧二奮力掙脫者。“還敢吵鬨公堂,拉下去,重打二十板子。”謝縣令一聽他罵自己,火冒三丈,指著外麵發出命令。衙役領班的抬眼看了看陳清水。陳清水對著他握住了拳頭。這是個公堂上的暗語,意思是全力去打,不留活口。領班心領神會,指揮衙役將牧二拉了出去,就聽得前院劈劈啪啪一陣板子聲,前麵幾下還能聽到咒罵和呼喊,後麵隻剩板子落在肉上的聲音。這板子按照規定是落在腿上屁股上,可這幾個衙役打的是後背。二十板子打完,衙役領班進來複命:“大人,那牧二沒受住,死了。”“啊?”謝縣令原本並沒有想過要直接打死他,隻想讓他受點皮肉之苦,屈服了也就放了他,一聽打死了,麵露愧疚之色。“死的好,敢在公堂上辱罵大人,就該直接杖斃。大人正好用這刁民立威。”陳清水撇著嘴大聲說道。劉正人趕忙湊過去,擋在謝縣令身前,低聲說道:“大人剛上任,這些刁民以為大人好說話,都跑過來鬨。打死他,正好給其他刁民看看,不然他們都以為這縣衙是說理的地兒,全來鬨,到時候,大人怕是連午休聽曲兒的功夫都沒了。”而此時,錢立德跑出大堂,跑到牧二屍體邊上,從懷裡取出一張新寫的借據,捏住牧二的手指,沾了一些他嘴角的血,在借據上按下了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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