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路邊的楊柳就抽出新芽。席欒和穆槿兩人一起去墓葬陵園。 這個地方,埋著他們第一個孩子。 上次來的時候,穆槿身體剛剛痊愈,滿心都是悲;而席欒也是被愧疚悔恨淹沒頭頂,自顧尚且不暇,更不可能照顧穆槿。 這次,兩人提了很多小孩用的東西,並不是紙製品,而是從母嬰店買的衣服玩具。他們為人父母一場,總得得孩子有所付出。 這些東西,在普通人眼中也許價值不菲。但席欒和穆槿兩人都身價斐然,並不在乎這點錢。把這些東西提過來,不過是想全自己一個念想。 墓葬陵園,周圍都是青衫翠柏,孩子墓碑前,落下厚厚一層虛土。 席欒擺上一束鮮花,把衣服和玩具擺在另一邊,說道:“小寶,不知道你在天上過得怎麼樣?爸爸媽媽來看你了。這麼久沒來看你,你一個人是不是很寂寞?” 周圍隻有清冷的風吹過。 穆槿看了看四周……乾淨,整潔,空無一人。站的久了,就覺得心生寂寥悲愴,然後發現天大地大,心境也因此開闊。 這倒是個好地方。 穆槿突然有個想法,與其把這些衣服玩具放在這個鳥無人煙的地方,還不如用到又用的地方。 “小寶,媽媽有個想法……” 席欒說完後,穆槿開口,“我們小寶還是個好孩子,把這些玩具分享給弟弟妹妹好不好?這世上有很多可憐的人,他們生來沒飯吃,沒衣服穿。我們小寶把這些東西分享出去,讓更多人記住小寶。我們小寶啊,是真的曾經來過這個世界呢。” 席欒突然濕了眼眶。 這一刻,她在穆槿身上看到以前的樣子。 他愛著的穆槿,心軟,善良,堅強,豁達。她現在看似心硬如鐵,其實隻是因為經曆了太多磨難,學會了自我保護。這樣很好,世故而不狡詐,真誠而不愚蠢。 他愛著以前的穆槿,更愛現在懂得“有所不為有所為”的穆槿。 就在穆槿和白婧鬥爭時,他一直有個顧慮,穆槿會不會走上白婧的老路,變成白婧那副六親不認的樣子。 事實證明,穆槿沒讓他失望。 兩人從墓葬陵園離開,在回市區的路上,穆槿提到剛才那個想法。 “我想以小寶的名義,開設一個基金會。專門為貧窮嬰兒據捐籌款,救助這些孩子。我不想借用公司的資源。你讓我試試中個項目。” 反正她和白婧的鬥爭,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她還不如把時間用作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席欒想起穆槿以前的理想:成為在教育界留名千古的幼教老師,發明自己的一套教育理論,成為誇美紐斯、杜威一樣的教育家……哦,對了,她和爺爺聊天時,曾提起自己高中時的理想,想專業做學術,也是想在曆史上留些東西。 &nb bsp;無論何時,穆槿都有寬闊的胸襟,廣闊的胸懷。 席欒自然同意,並表示,作為投資商,以及小寶的父親,他有義務協助創立慈善機構。當然,也是以個人名義,不涉及集團整體運作。 說到這個,穆槿就忍不住問,曾經讓她耿耿於懷的問題,“你把我的孩子叫小寶,是因為跟著大寶起的名字嗎?” 席欒當即笑了,“怎麼會呢?你是我的乖寶呀。你的孩子自然就是小寶。” 和席欒預料的完全不同——穆槿沒有羞赧或者不好意思什麼的,而是臉色慘白,嘴唇都在抖。 穆槿確實震驚。她聽到白婧說,她的孩子要被用作大寶的移動血庫,她覺得人生一點希望都沒了。而且,她又聽席欒叫她的孩子是小寶,就以為是席欒心中,大寶那個孩子是最重要的,她的孩子不重要。再一個,那時候她並不知道大寶和席欒沒有血緣關係。 真是陰差陽錯…… 可憐了她的孩子。 穆槿狠狠閉上眼,眼淚就流了下來。 “真是造孽呀。” 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 這些傷害都是不可逆轉的。 人生,本來就是一條沒有回程的路途,不管得到什麼,錯過什麼,隻能悶頭往下前。 穆槿悲從中來,靠在車窗上,嗚嗚痛哭起來。 席欒開車正行駛在高速上,不能一下子停車安慰她。十分鐘後,從最近的高速出口駛出,停在路邊…… 這時,穆槿已經停止哭泣,她隨手擦擦臉,“席欒,我們真的,真的錯過了很多。” 因為錯過,因為誤解…… 席欒聽懂穆槿的意思,抿著嘴,沉默,眼中彌漫著數不清的悲傷。 兩人對視片刻,席欒輕輕把穆槿抱在懷中,“都是我不好。乖寶,以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沒什麼能把我們分開。” 穆槿聽著,很感動,但隨即就笑了。 席欒這人呢,根本不相信承諾。大抵是因為被愛人被婚姻背叛過,他很懂人心易變。所以連一場婚姻都不願意給她,而是憑著一腔情意,逼著他自己在沒有法律的約束下,仍要照顧她一輩子。 可現在呢,也說起了情話。 相愛的兩人,說情話什麼的,真是太正常不過了。自然而然,隨口而出,都沒經過大腦思考。 席欒有些懊惱。他不是煽情的人。 而且他自認年齡大了,若是隨口許下承諾卻兌現不了,那得多丟人?但他真的無法保證未來會不會有天災**,他會不會比穆槿先走一步。隻要想到他先穆槿離開這個世界,他就心痛的要死。如果他不在,誰來保護這個傻乎乎的女人呢? 席欒摸著穆槿的側臉,拇指擦過她的臉頰,滿心感慨,卻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