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烏江血雨(1 / 1)

鬼方道士 山水雲鶴 1535 字 2個月前

這一夜楊應龍沒有睡著。殺何思和張氏未成,兩個家仆還送了命。惱羞成怒的他不加思索讓次子楊可棟、女婿馬千駟帶兵追趕去了。“兩個都是毛頭小子,可彆中了張時照那老王八蛋的詭計。”楊應龍心裡很是忐忑。窗戶亮起來時,外麵吵吵嚷嚷。楊應龍翻身起來,走下了吊腳樓。馬千駟回來了,一臉的晦氣身後的兵勇抬著一副擔架。兒子呢?楊應龍心裡一驚,三步並作兩步跑了上前。擔架上抬著的,正是楊可棟,已經沒命了,咽喉上插了一支毒箭,傷口冒出的是黑血。“爸,”馬千駟一下子跪下。“怎麼拉?”“我......我們追趕何思到......到了張時照的寨子,遠遠.......就聽到了他們的牛角聲,還未接近寨門,一聲鑼響,箭如雨下......”“你們傻呀!”楊應龍左右開弓,把馬千駟的臉打成了一隻猴屁股。“張時照他們呢?”楊應龍問馬千駟聲後的兵勇。“跑了!”“跑了?”“天快亮時我們才攻進了寨子,已是人去樓空。”一個兵勇回答。“是誰殺了楊可棟?”楊應龍憤怒的臉轉向了馬千駟。“我......抓到張家一個兵丁,說是張時照和何思早就走了,守寨子的是宋世傑和羅承恩。”“這倆人哪去了?”“天要亮時邊打邊撤,他們撤進了張時照寨後的山裡,這早晨霧氣太大了,已經不知去向。”“抓到的人呢?”“我當時氣昏了頭,把......把他砍成了兩段。”“滾!”馬千駟的屁股上又挨了他的丈人一腳,一個仄歪,差點倒下。楊應龍一聲吆喝:“去找你二叔楊兆龍,你哥哥楊國棟,就是搜遍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找到殺子仇人,滅了他滿門才會罷休。”那馬千駟一回頭,就跑成了一個兔子。不一會兒楊兆龍和楊國棟到了,馬千駟抖抖索索地跟在他們後邊,馬千駟身後還跟著楊家總管胡漢良。幾人看了楊可棟的屍體,頭上都好像要冒火。楊國棟嚷嚷著要報仇。馬馬千駟不敢說話。胡漢良自去安排人收殮楊可棟屍身。楊應龍當即發話:“張時照在逃,隻有幾個去處:東走貴州,南去水西,西出永寧,北下四川、渝州。這老東西該去哪兒?”“水西、永寧目前不會得罪我們,至於四川嘛,王繼光那個軟骨頭,晾他也不敢找事。”說話的是楊兆龍,他四十左右的樣子,身材碩大粗壯,一臉的橫肉,模樣和他哥哥楊應龍十分相似。“是的,他們要麼去了貴州,要麼就去重慶。”楊國棟想了想,說。“去貴州境內最近,但靠步行少說也得三兩天路程,這幫人一定去不甚遠,還在播州境內。他們不敢走大道,隻能晝伏夜行。”楊應龍對楊國棟指示說:“去,點兩千精騎,我們突襲貴州洪關後,由你二叔和馬千駟領軍一千,順著烏江對岸的開陽、息烽向南一路掃**,到水西地界偏岩河再涉水而回;我與你二人沿烏江東岸向北掃**餘慶、石阡、一直突襲到烏江與長江交彙的涪陵。另外立即各地做好接應,我們到了哪裡,就隻管渡船過江搬運物質。他媽的,江東之那小子要與我作對,老子這一次就給他點顏色,讓他變成“江東屍”,來一個摟草打兔子,斷了張時照他們的歸路,看以後誰敢與老子作對。聽說能打仗的貴州兵備副使王士琦都被征調討倭去了,老子們姓楊的害怕誰?” “好,”楊國棟應聲而去。一會兒點兵場那邊就響起了號角聲。在望樓上張望的洪關守將陳天寵有些蹊蹺:平日稀稀落落沒幾個過客,今天不到一個時辰就是幾十上百人,而且都是從播州過來的。正要下關盤查時,關前的洪關橋頭那邊塵土大起,一支騎兵正向這裡飛來。“快,關關,苗子反了。”陳天寵邊跑邊喊。“老子反了。”陳天寵還未跑到關門,一個挑柴的過客突然把柴捆子一扔,舉起扁擔一下子就打破了他的腦袋。陳天寵眼睛翻白倒在了地上。過關來的好幾十個人早已從柴擔裡,從背簍中拿出了兵器。守關的數十個士兵一下子傻了眼,會事的乖乖跪下舉手投降,不懂事的被箭一個接一個朔翻、爆頭,射倒。騎兵隊伍一陣風便進了關,領頭的正是楊應龍、楊兆龍兄弟。打扮突襲洪關的,是楊國棟,馬千駟他們。楊應龍下馬來到關上,守關的貴州士卒都跪成了一排。“見到張時照一行人過關了嗎?”“沒......沒有!”“真沒有?”“不......不敢撒謊,真的沒有!”"走,按原計劃行動,”楊應龍看了看他的弟弟楊兆龍,就招呼他的手下往北進軍。“這些投降的人怎麼辦啊?”楊國棟問。“殺!留下來你管飯啊?”洪關城牆上血肉橫飛,血風起,血雨飄,鬼哭,神號......接下來的兩天,以洪關為起點,烏江東岸上流出兩路殺氣,一路向北,一路向南。看過了血與火的烏江在後來的日子裡一直嗚嗚咽咽。它忘不了那一場血雨。貴州巡撫江東之聽說楊應龍沿蒙水東岸一路洗劫,急急忙忙地帶了五千騎兵趕到了洪關。洪關屍橫一地,處處哀鴻。江東之恨得咬牙切齒,一麵上奏朝廷請求發兵追剿,一麵自己組織人馬,揚言要攻打播州,報仇雪恨。當日在洪關關樓舉目播州,遠遠的一條溪流白花花蜿蜒而來,彙入了烏江裡,沿著溪流的官道望不到儘頭,山埡當中,百來個苗民正在抬石頭修築關牆。江東之知道那就是著名的飛練堡。城堡已不在,看到的隻是一堆散亂的石頭。“從貴州攻取播州,這是最主要的一條通道,要是楊應龍築成了關隘,將來大軍如何過關,”江東之心想,“還不如現在就攻占了關口,占領兩邊山頭,守住這天險,可保將來大隊人馬源源不斷往來通過,一則報這幾天被掠之恨,也算為朝廷立了一功。”江東之於是一麵指指點點,一麵對身邊的都司楊國柱,指揮楊廷棟附耳低言。次日早晨,洪關上一聲炮響。楊國柱,楊廷棟領了三千騎兵,突然越過洪關橋,撲向了對岸,沿官道向飛練堡發動了攻擊。那些築城的苗民亦民亦兵。他們見官兵殺來,轉身拿箭便射。二楊各把手中的槍舞成了一麵盾牌,護住了自己也護住了身後的隊伍。三千鐵騎一路呐喊著,殺上關來。苗兵作鳥獸散。江東之在洪關關樓見飛練堡已破,自帶了五千步兵,搶過河頭,便與經曆潘汝資各分兵一半,占領了溪水兩岸的山峰,傳令後續人馬,讓糧草輜重急速跟進。楊國柱、楊廷棟二人飛馬上了山埡。山埡那邊卻有一彪軍馬截住他們廝殺。為首一員藤甲將軍,卻哪裡擋得住兩條槍同時攻擊,交馬一合便敗。其手下亦個個丟盔棄甲,望風而走。楊國柱和楊廷棟心想苗兵不過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隻顧追趕。有人認得穿藤甲的就是楊國棟,更是加重了他們立功的念頭。楊國柱、楊廷棟領兵一麵追趕,一麵在馬上拿箭射向敵人。敵軍一個個中箭倒下。可是那藤甲卻不為所傷。箭頭一碰藤甲,便自動往一旁滑落。看看追趕了十來裡路的路程,苗兵一路死傷。楊廷棟身邊現在隻有七八個人跟著。距離漸漸被拉近。前方出現了一個關隘。關門洞開。門頭上是“三百落”三個大字,關上無人防守。楊國棟打馬穿關而過。楊國柱、楊廷棟及三千騎兵穿關而過。楊國棟身邊隻有倆人了,距離又被拉近了一程。又跑了十來裡。楊國棟已經成了一隻獨狼,那匹馬跑得越來越慢,“二楊”的馬頭就要銜著了“一楊”的馬尾。看看又遇一關。關門洞開,上麵是“天邦囤”三字。關上亦空無一人。此時楊國棟突然向後麵扔出了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這東西落地即炸。一聲巨響,二楊的馬一下子驚起。楊廷棟猝不及防,被摔在了地上。後麵的起兵收不住腳步,那些馬嘶鳴著一匹匹湧了過來,一隻又一隻的馬蹄在楊廷棟頭上踩過,一點一點地踏碎了他細微的叫喊。楊國柱勉強勒住了馬,看關。關門已閉。關上疾矢如雨。接著狹窄的官道兩旁的高山上,磊木繳石雷轟轟滾下。楊國柱手下的士兵哭爹叫娘。可憐三千精騎,無一時便死於非命。天邦囤前冤魂飄飄。楊國柱滿身血汙,策馬轉身跑向三百落。三百落關牆上站著楊應龍,正怒衝衝地向楊國柱喊話:“你姓楊,我也姓楊,你是‘國’字輩的,你喊我一聲‘爹’,便饒了你。”“苗子----”楊國柱大喊了一聲。那叫喊聲還未停歇下來,楊應龍射出的箭,已經噗嗤一聲進入了他的腦門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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