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武帝感歎一聲之後說,“就是司馬愛卿不毛遂自薦,朕也隻得寄希望於你了!”“聖上為什麼這麼說?”司馬相如不解。“愛卿有所不知,最近兩年,朝廷把鹽和鐵的生意收歸國有,這不免觸犯了許多商人的利益,其中就有你的嶽父卓王孫,”武帝劉徹說,“雖然沒有證據證明那些鹽商鐵商挑起西南夷、夜郎、滇國鬨事,可是唐蒙的報告有他一定的道理!”“不是說唐蒙開了殺戒,逼得西南各部族開始造反嗎?”“是啊,”武帝說,“你去之後要用柔和的政策,保證西南不得再生事端!”“那,陛下要對唐蒙怎麼一個懲罰呀?”這時一個大臣問道。“派人當著西南人的麵拿下,回到長安後再行任用!”“還要任用?”大家紛紛不解。武帝笑而不答。西馬相如退下後,李恒方和跟在無極道人的後麵走出了漢家宮闕。“這政治,還真的有許多彎彎繞讓人不明白,”李恒方說,“古今都是如此。”無極道人沒有接過他的話茬,而是拿眼睛看了看李恒方。“對了,我們知道了司馬相如要去西南,那你說說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他問,“就跟著他往西南走嗎?”“有一件事我還不明白,就是莊蹻在巴國遇虎,然後沿烏江往上南逆流而行,途中被楚楚父親的蕁麻陣困擾,於是翻過夜郎之地。司馬遷好像有莊蹻王滇的記載,那麼現在的滇王,真的是當年莊蹻的後裔嗎?”李恒方問他的師父。“那還不好辦?我讓你回到那個時候去瞧瞧。”無極道人把拂塵掛在肩上,盤腿坐了下來,兩手掐訣,口中念咒。他的肚腹上,那本時間的大書從後麵黑黑白白地往回翻。李恒方身邊也跟著呼呼謔謔,星移鬥轉。當一切靜止,那個築路公司的業務經理看到了一隻楚軍拖著疲憊沿烏江岸由北向南逆水而行。楚國人想上岸找一個山丫離開烏江,然而離開河道不到百步,就會被到處的蕁麻和荊棘攔住道路。那些蕁麻和荊棘中,爬滿瞪圓眼睛的大毒蛇,有眼鏡蛇,也有響尾蛇,它們一條條狺狺地吐著長信子,或者簌簌地抖著豎起的尾巴。楚君的將軍莊蹻想著下令退回去,可是後麵的江水裡,總有些奇異無比令人恐怖的鱷魚,張著血盆大口不緊不慢地跟隨在隊伍後麵。剛剛走過的河岸,也會立即生出密密麻麻,一觸碰就讓人奇癢無比,生不如死的蕁麻。“老天在逼迫著我們向南走。”有人氣急敗壞。“不,老天在引導我們向南走。”將軍莊蹻倒有些樂觀,“大家就隻管往能走的地方前進。”河水淙淙向後流淌。前邊不時就有一條小河或小溪彙入江流中。可是離開主河道是徒勞的,沒走幾步楚軍就被蕁麻和荊棘以及毒蛇的陣勢攔回。 江流漸漸被走成了小河。小河慢慢又被走成了小溪。最後的小溪終於改變了方向----不再由南向北,而是由西向東奔流。溪流北岸還是遍地蕁麻,南岸邊卻出現了一條道路。道路通向了遠方的山丫。山丫兩邊的山頭就像兩個友好的人在向莊蹻和他的人馬招手:往這邊走,往這邊走。莊蹻領兵翻過山丫,看見前方一片開闊,很遠很遠的那一邊,豔陽的天空裡有彩雲繚繞。他鬆了一口氣,下令紮下寨來,叫軍士摘些山果,打一些野味,好好休息夠了再繼續走。“今天是什麼日子了?”莊蹻躺在了蓬蓬鬆鬆的草地上,看著遠處滿山遍野星星點點的野果,問他的手下。“我們離開且蘭時是四月二十四日,這一走就是十一天,算起來剛好五月端午日了。”一個士兵回答。“五月端午了?這在我們楚國可是大節日喲!”他有些昏昏欲睡,眼睛慢慢迷離,覺得自己在昏昏糊糊中起來,跟著一個背影就往沒人的地方走。一路跟來的無極道人和李恒方看得明白,莊蹻其實已經在草地上睡著了,跟在人影後麵走的是他的夢魂。那個人影也不是人,是一個剛剛死亡了不久的元神在山野裡飄**。在離開軍營較遠的地方,那個元神站住,向莊蹻的夢魂轉過了身子。“三閭大夫,你不是被流放了嗎?怎麼會在這裡?”夢裡的莊蹻吃了一驚。“屈原見過公子!”那個三閭大夫卻說,“不過公子所見的不是屈原自己,而是屈原的魂魄!”“鬼?”莊蹻再仔細地看著眼前的人影,“這大白天的,不可能啊!”然而再一看樹蔭下的屈原時,那蒼白的麵孔漸漸透明,隻有空空的衣服在風中飄飄****。“是的,我是鬼,但是公子不要怕我。我在半個時辰前得到秦人東西夾擊,攻克郢都的消息,便投身進了汨羅江。楚國完了,公子成了恢複楚國的一線希望。外麵常有諺語說:‘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我希望將來能夠亡秦的是公子!”“楚國完了,你投進了汨羅江?”“是的,我的魂魄沿洞庭湖由沅江向西,本來要在這裡北折飛向酆都城,卻不想見著了公子,便冒著飛灰湮滅的危險耽擱一會兒,把一切都告訴給公子。此去東南方不遠就是滇國,不過公子要把殺伐和征服改為安撫。記住:得人心才能站住腳跟,站住腳跟才有希望恢複楚國社稷!”屈原一邊說著,身影漸漸淡去,一陣風搖著樹葉在抖抖索索。莊蹻的魂夢也跟著抖抖索索。這時,遠處傳來一聲虎嘯。“三閭大夫!”莊蹻的夢魂急歸體內,醒了過來。“三閭大”三個字是在夢中喊的,他手下隻聽到將軍喊出了一個“夫”字。“是有虎!”莊蹻的手下急急忙忙地對他們剛剛醒來的將軍說,“那邊有人在打獵,顯然是惹惱了一公一母的兩隻大老虎,現在那些獵人策馬正往這邊跑,兩隻老虎也緊緊跟在後麵......”莊蹻趕緊站起了身子。果然,前麵的山崗下倉皇地奔過來四匹馬,馬上的人邊跑邊慌亂地扭頭往後麵射箭。他們後麵,兩隻老虎一路長嘯著,四隻眼睛像四團火焰。幾匹馬顯然是受了驚嚇,慌亂不堪,腿打著顫,跑得力不從心。獵人顯然也慌亂了,射出的箭軟綿綿地在老虎的身子前後掉胡亂落。“我.....我們怎麼辦?將軍!”他的手下問。莊蹻聽得出那聲音在哆嗦。莊蹻操槍在手,想騎上馬去救那四個獵人,卻發現所有的馬都在嘶鳴著,瑟瑟發抖。山下,幾個獵人更加慌亂,拚命地打著他們的獵馬。四匹馬卻都不跑了,而是噗通噗通一個接一個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