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後麵的風聲和蒙多骨朵的喊叫，大家同時回了頭。這時陳立雙手一按轡頭，下肢整個兒離開了馬背，在空中掄出了一道弧形。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向那隻虎的腹部咚咚咚就是一陣連環腳。那隻老虎一下子被橫著踹出了好遠，身子砸在路旁的亂石堆上，跨拉拉的一聲，地下都跟著抖動著。陳立橫著身子落地。橫著落地的陳立接近地麵時手一觸地就彈了起來，在空中翻轉了半個圈，然後穩穩地站立。那隻老虎落地後又站起了身，眼睛乜斜著陳立，口裡發出哄哄的咆哮聲，接著張開長著獠牙的大口，前爪按著地麵騰挪而起，從半空向陳立撲來。老虎的身子被陽光鍍亮著，斑斕成了一團火焰。陳立不躲不讓。在老虎升到空中時，身子卻斜著又往老虎的身子下麵挪移，就像太極轉動時那個陰陽圖案，上與下，光與影在相互追逐，老虎從上麵的天空撲向了陳立立身的位置，陳立卻貼著地轉到了那隻虎的身後。轉到老虎身後的陳立早拔劍在手，那把劍就勢一個白鶴亮翅向後一揚，噗嗤一聲，劍尖不偏不倚直插老虎那根直立著的尾巴下麵，順著肛門進入了老虎的肚子。陳立站穩身子，任劍尖隨著老虎的身子下墜著，那把劍卻在虎腹裡急速地轉著圈。劍插進去的地方汩汩地流淌著紅的，白的，黑的......老虎著地後一聲悲鳴，山鳴穀應。它把那雙燃著火苗的怒眼轉向後麵的陳立，鼻裡口裡卻已鮮血噴流，身子軟軟著再也掙紮不起。“你有沒有事呀？”陳立來不及揩乾淨劍身就問蒙多骨朵。蒙多骨朵跳下馬，雙手咚咚咚地捶打著陳立的胸膛，然後把自己那張俊美的臉龐貼在了上麵。“我們走吧。”蒙多福興臉上笑眯眯。“這......這隻死虎怎......怎麼辦？”陳立本來神定氣閒的，現在蒙多骨朵在自己的胸脯上貼著，倒顯得有些慌亂了，說話結結巴巴。“就這麼放著，給這裡的的人們一個便宜也好！”蒙多王爺這樣說。大家都轉過身後，陳立的手才在蒙多骨朵的腰上上用力摟了一下，還把下巴貼了貼這個姑娘的秀發。然後一彎腰，把她抱上了那匹馬。蒙多骨朵仰麵看著陳立那張強忍慌亂的臉，在這個男人的懷裡一陣顫栗。一行人繼續出發，半空裡的李恒方卻看到了那隻老虎突然不見。他明白，那是蒙多福興在測試陳立的武功和對蒙多骨朵的忠誠。離夜郎北方大城越來越近，路也平坦起來，漸漸地，山地變成了丘陵。一個一個的小山之間，是一塊一塊的壩子，有些壩子被開墾成了田地，田地周圍住著人家。“爸，到銅鑼井時我們歇息一會，喝一口水了再走！”蒙多骨朵喊道。 “行！”蒙多福興答應了一聲，領著大家繼續向前。走不多遠，前邊出現了蓊蓊鬱鬱的十幾棵夠好幾個人合抱的白果樹。白果樹全都枝繁葉茂，風一吹，剛剛長成的嫩葉在風裡抖動著，就像成千上萬綠色的蝶。去年的黃葉在樹下鋪了一地的金。樹那邊有一眼井，黑洞洞的井口望著天空。蒙多骨朵一邊走著，一邊在馬背上回頭往陳立這邊望。李恒方知道這個夜郎少女心裡已經扇動起愛情的羽翼，就像一團火焰就要升騰起了一般。大家都在白果樹下下了馬。陳立的眼睛盯著前方的蒙多骨朵，也在準備著下馬。這時蒙多骨朵又回頭過來了，陳立看到許多綠蝴蝶的背景前，有一個女該迷人的笑。但這笑卻突然僵住。因為恰巧走到了井邊的那匹馬突然驚起，接著一聲長嘶，前腿高高的立了起來。再看時，那匹馬下邊是一條大蛇，大蛇應該被馬踏了一腳。頭顱都被踩扁了陷在泥地裡，正在往外麵滲血；蛇的身子卻在翻轉卷曲，尾巴高高立起，啪啪啪掃著馬肚。蒙多骨朵哪裡會料得到此事，頭朝後向下栽倒。糟糕的是身子下麵剛好就是銅鑼井，井口黑裡咕咚。說時遲，那時快，陳立的身子從後麵那匹馬上飛了過來，伸長的手抓住一邊的井沿，後麵的兩隻腳也搭在了後邊的井沿上，活生生把自己搭成了一座柔軟的橋，等待著蒙多骨朵慌亂的身子。從馬上落下的蒙多骨朵不知什麼原因居然能夠在空中轉了一個身，屁股一下子重重地坐在了陳立的腰上。腿不由自主分開，陳立一下子就成了她的坐騎。天長日久，銅鑼井的井沿變得光光滑滑。陳立剛剛撲倒井沿，蒙多骨朵的身子就給予他的腰部重重的一擊，這樣他的腰部就往井裡下塌了一下，手和腳都在都沿著井口，徑直地往井裡滑。蒙多骨朵拖得長長的尖叫，騎在陳立身上一路往井裡下滑著，雙手不停地在空空的井裡抓撓。井很深，水麵的離井口足有兩丈遠。蒙多骨朵騎在陳立身上也往下掉了兩丈來遠。在貼近水麵時陳立終於挺直了身子，止住了下滑。“彆慌，有我啊！”他在井裡安慰了蒙多骨朵一聲。這一聲很管用，蒙多骨朵還真的止住了叫喊，乖乖地抓牢了身子底下的這個男人，就是抓住了全部的生命。這時陳立的臉向下看著水裡，水裡有一個圓形的東西，還真的就像一麵銅鑼。偏偏那個銅鑼裡卻出現了一張鬼臉，青麵獠牙藍眼珠，讓人恐怖萬分。那鬼臉衝陳立一笑，然後慢慢淡去。隱去了鬼臉的銅鑼裡接著又伸出了一隻手，一隻大大的手，沒有肉，隻有白森森的骨架，長長的指甲抖抖索索。那手慢慢伸向陳立的肚子，仿佛要把他的腸和肚一下子摳出來一般。陳立的身子哆索了一下。不過他眨了一下眼睛時，井裡就什麼也不見了。等到看的時間一長，陳立又看到了那麵銅鑼，銅鑼裡又出現了那個鬼臉，鬼臉隱去，那一隻鬼手卻又一次慢慢舉起，舉起，抓向自己的肚腹......井口上傳來了李錄的呼喊聲，接著是卓春和卓秋在呼喊。司馬相如也在叫喊著。陳立神智更清了，他知道剛剛出現的是幻覺，是人為的幻覺。這個漢家朝廷裡的帶刀校尉把身子挺得直直，手腳並用，馱著蒙多骨朵，一步一步慢慢支撐著井壁向上。時間仿佛凝固了，陳立他們慢慢來到井沿被人拉出時，他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仰麵朝天往後一倒，那頭卻枕在剛剛坐下的蒙多骨朵腿上，被那個夜郎王爺的女兒一下子緊緊地抱在了懷裡。“阿爸！”蒙多骨朵也不管害羞了，衝蒙多福興直嚷嚷，“陳立今天是兩次救了我，我這輩子就選擇跟定了他！”“這姑娘沒皮沒臉！”蒙多福興接著說，“你知道人家有家眷了嗎？知道人家看得上你，願意跟你一輩子，不怕你給人家放上我們彝族人的情迷蠱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