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 陽明洞(1 / 1)

鬼方道士 山水雲鶴 1794 字 2個月前

無極道人他們看著魯欽突襲龍場壩,殺了龍德福一家,接著四處搜索。可是偌大一個寨子裡,卻隻找出了不過二三十石糧食。魯欽下令在抓人拷問時,村裡的彝人都已經不知了去向。“他媽的,這就是龍德福這老東西剛才有意拖延的結果!”魯欽咬牙切齒。隨即命令,“牽上村裡所有的牛羊,殺光所有的豬雞鵝鴨,再回慕俄格去。”第二日魯欽再出擊,所到村寨空無一人,掘地三尺卻什麼也未找到。倒是自己的士兵中有不少人中了人家埋伏在亂草裡的竹簽和獵夾,還有的人循著聲音衝向了山裡,卻被引進了一片片荊棘林或者蕁麻叢中,一聲聲鬼哭引來了一枚枚要命的亂箭。第三日魯欽的軍馬龜縮在了慕俄格的軍營中,不再出門了。聽說彝人做了準備,魯欽的突襲沒有功效,而是損兵折將而返,王三善又陷入了深深的思慮當中。“彝人現在的做法,就是要把王大人困在慕俄格裡,逼迫你答應上奏朝廷對水西招安。”這天田景猷進見,說。“我知道了,隻不知田大人要教我如何應對?”王三善冷冷地問。“下官認為,在當前條件下,對朝廷建議招安水西不失是最好的策略。”“遂了安邦彥的願望,叫朝廷“改土歸流”的計劃成為笑談,讓數萬捐軀沙場的將士死而含冤,是最好的策略?”“這......”田景猷語塞。“滾!”王三善怒氣衝衝,衝田景猷大喊大叫,“再提對水西招安,立斬不饒!”田景猷灰溜溜地走了出去。王三善苦思良久,叫人去請水西降將陳其愚前來說話。不過半碗茶的功夫,陳其愚就到了。這個過去的慕俄格總管問:“巡撫大人召喚,有什麼要緊事啊?”“前幾天陳頭領說要招降你的侄兒陳方典,到底這麼樣了?”“已經成功了,他隨時可以來降。”“哦,想不到在這水西,可以依靠的人竟然隻有你。”王三善說,“我想長久駐紮在水西,以觀安邦彥變化,找出破綻,然後發起致命的一擊,可是楊速中、何炯隻能將糧草運到水西城。陳頭領在水西住得久了,熟悉當地情況,能不能想到一個好的辦法,保證水西城到慕俄格的軍需供應?”“這個----”陳其愚沉吟了一會,說:“從慕俄格到水西城不過百來裡路,其中有三處險要:第一處是慕俄格南麵的大洪壩到羊場壩之間,這裡要經過洪水河和路穿岩,隻要有一軍在羊場壩駐紮,與大洪壩的駐軍遙相呼應,可保無憂;再往東走要經過烏須河,這一處隻要得一軍在河對岸的雞場屯兵,就可控製住局勢;再者就是西溪河了,這裡可叫一軍防守住東岸的金家山。三處駐軍在慕俄格和水西之間增加了三個點,就像一排紐扣一樣緊緊鎖住了官道,前後呼應,何愁運糧的路上不太平?” “可是----”王三善沉吟著。“巡撫大人所慮,是駐守水西城的隻有兩萬人馬,慕俄格左右也隻有五完官軍,分出人去駐紮這三個點,可能會被人各個擊破。不過巡撫既然看得起陳某人,這知遇之恩不可不報。您就讓我去勸降了陳方典,用他的五千人守住一處;我自己手下現在有七千餘人,可以分兩千與陳方禮帶領,連同他的三千人又能守住一處;我自己也領五千人守住一處。至於運糧的人,這水西之地有的是乾人,就征召來與大軍運糧,從水西城到慕俄格往返就算三天的路程,背上一鬥糧食就給他一升做腳價。一個壯漢一次可以背兩鬥,他可以掙上兩升糧食養活家庭。這樣他們會因為巡撫大人給了他們一條活路而感激不儘,也免得都跟著安邦彥去造反了。”王三善聽陳其愚說了,臉上漸漸有了喜色。兩天以後,陳方典在夜裡領了五千軍從畢節來到了慕俄格。陳其愚即叫他領兵駐紮在雞場,另叫陳方禮駐紮金家山,自己領兵駐紮羊場壩。陳其愚用彝文發出告示,征召乾人組成運糧隊伍。王三善又派了楊明凱領兩千軍監督運糧的乾人,還對這些沒有了生計的彝人一一作了審查,免得混進了安邦彥的叛軍。陳其愚駐紮在羊場壩的第二日,田景猷來訪。一見麵田景猷就笑著對陳其愚說:“好一個陳頭領,要官軍養活你手下一萬五千軍人,還要養活你的好多百姓?”“田大人見笑了,水西正在遭難,這也是不得己的辦法。不過田大人答應過要說服王三善幫助水西得以招安,不知道有些眉目了沒有?”陳其愚問。田景猷一下子皺起了眉頭:“總督楊速中倒是一心一意要招安,隻是這王大人,我是連吃了幾次閉門羹,難啊!”“既是這樣時,我倒是有一計可以促成王三善大人放棄剿殺,同意招安,”陳其愚說,“隻是又得麻煩田大人了。”“到底什麼計你快說。”田景猷急忙問。“說服總督大人找借口不往水西送糧,這運往水西的軍糧一吃完。”陳其愚說,“到時就不容他王大人不同意了。”“哦,釜底抽薪呀!”田景猷點了一下頭,“餿主意一個,不過我願意一試。”時間在無極道人道袍上的太極圖案裡一圈一圈地轉過。李恒方在看時,水西之地又是葉飄零,冷霧起。王三善在慕俄格中,依賴陳其愚的人馬運輸糧草,打探安邦彥的消息。他真的是對安邦彥恨之入骨。自從自己巡撫貴州,這個土酋給自己製造的麻煩,可以說是不可勝數。這個巡撫大人一心一意要抓住安邦彥送與朝廷活剮了才痛快。天氣愈來愈冷。王三善整天在燒著炭火的屋裡踱步。“濁酒一杯家萬裡,燕然未勒歸無計。”巡撫在小聲的吟哦。王三善推開了慕俄格從前水西安家樓房上的小窗。從九月尾開始就一直籠罩著的霧氣似乎散去了許多,他的心境也稍微晴朗了一點。偏偏一陣寒風讓他打了一個寒噤,哦,這慕俄格的冬天真的很冷。巡撫站在窗前,遠處的龍場坪大山橫恒在霧氣中,看不清安邦彥的那麵四裔長老的旗號是否還在飄揚。他咬牙切齒著,隔著幾十來裡的距離,他似乎聽到那麵大旗獵獵的飄動。他知道那麵旗幟一直在墊著腳尖,眼巴巴望著這邊傳去招安的信息。安邦彥不乘著大霧襲擊慕俄格,其實想的是隻要朝廷不攻擊他,他就不會主動進攻朝廷軍隊,造成一個造反是無奈之舉的樣子,想的就是有一天能得到招安呀。“我王三善就是不!”王三善心想,“四川奢家已經完蛋,逃到水西來的不過就是苟延殘喘而已。那一邊正在轟轟烈烈地“改土歸流”,難道我王三善就真的不如朱燮元,不能殺敵立功還要拖累朝廷的千年大計?王三善靜靜地想。這時他發覺窗下那株棕櫚樹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對了,棕櫚樹葉子有些生硬了,葉片上亮亮的,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結了一層薄冰了。如同一塊有著許多手指的綠色手掌,上麵跳動著許多微粒,像一些晶瑩的歎息。“削!”王三善的心又驚了一下,“水西之地開始落雪了。”好得有陳其愚守住了險要,讓水西的乾人們源源不斷運來糧食,食鹽。我王三善去年困守甕河,最終還是吉人天相,解了貴陽之圍。難道還破不了這水西,水西巴掌大個地盤,會有能力與朝廷抗衡多久?現在要緊的是趕緊派一支軍去貴陽,趕快運來過冬的衣裳,無論如何不能叫自己的士兵凍死。王三善叫人去傳劉誌敏來聽命,要他領三千騎兵出發,去貴陽運回八萬套過冬的軍裝,在水西城留下兩萬套,另外六萬套運往慕俄格。顯然,王三善連同水西降兵的每人一套也計算在內了。劉誌敏領兵出發了,到羊場壩時陳其愚把他迎進營中,倆人喝了半個時辰的彝家水花酒。五六天之後,劉誌敏的三千騎兵,出現在了貴陽通往水西的修文龍場陽明洞。陽明洞因為王陽明被貶到這裡為驛長而得名。當年的水西宣慰使安榮貴為人驕橫,是王陽明幾番書信勸慰,讓他性情大變,免於殺身之禍。水西人感恩,就都把王陽明曾經在裡麵避過雨的洞叫作陽明洞。陽明洞緊挨官道旁邊。洞口寬敞,裡麵長年累月都有火煙繚繞著。官道上往來不絕的鹽巴客,往往會歇下他們的背籮,在陽明洞休息。酷熱時乘涼,有時熬一鍋粥喝解暑;寒冷了避風,順便燒幾個土豆充饑。劉誌敏的三千騎兵現在全都成了步卒,他們的馬上分馱了八萬套冬衣,每一個兵士就隻有趕打著他的馬向前走。陽明洞也開始落雪,飄飄搖搖的細小雪粒落地即化。一路上都有乾人組合的背鹽隊伍通過。到了龍場驛時,這樣的鹽巴客就更多,貴陽通往陽明洞那端的山穀中,十個一幫,五個一夥。這些人肆無忌憚,見了官軍也嘻嘻哈哈、說說笑笑的,隻把拐耙子往路旁一插,歇住背籮,嘴裡就有山歌往外麵流淌。他們人多,而且受官府保護著。的確,靠人力運輸的年代,沒有了這些人,這世界還真的無法運轉。鹽巴客唱的是他們的生活----好玩不過背鹽巴,好吃不過包穀花,麵前吊個棕口袋,一路走來一路抓。鹽巴客也會唱情歌----拐耙落地三隻腳,汗水落地淌成河,哥哥不是背背漢,為了情妹把背磨。歌聲連續不斷,此起彼落。官軍們靜靜地聽著。劉誌敏也好像被迷住了,危險降臨也竟然不知。轉一個山嘴就是陽明洞。洞前有一群乾人正在群毆。他們吵吵嚷嚷、罵罵咧咧。拐耙子相互碰撞,劈劈啪啪,隻顧猛打,官兵來了也不讓出道來。劉誌敏打馬到了跟前,站住,正要發作,不提防一支拐耙子從後麵躍起,一下子就打破了他的腦袋。這個總兵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眼睛翻白,倒下馬來,頭上接著又挨了一下,魂魄稀裡糊塗就離開了身體,往西邊的酆都城飛升。正在群毆的鹽巴客一下就聽住了內鬥,他們的拐耙子一個個砸向了呆若木雞的官軍的頭官道邊正在歇息的所有鹽巴客,都呼啦啦地放下背籮,操起了屁股後麵的拐耙,撲向官軍。一陣噗噗噗的聲響,一陣尖叫。官軍還來不及拔出腰刀,就一個個紅血噴湧,腦漿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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