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五 血染佛頂山(1 / 1)

鬼方道士 山水雲鶴 1548 字 2個月前

無極道人他們盯著魯欽從梭篩河西岸的懸崖上逃脫。魯欽本能地覺得這條河下遊不遠應該就是一片開闊地帶,於是不顧一切地拚命往下遊奔走。也不知走了多時,兩岸的山崖往遠處退開,有了田地,路也越來越寬闊。沒有月亮,天上的星光閃閃閃爍爍,北鬥的瓢在舀著銀河的水在剿滅著這個貴州總兵心中急躁的火。魯欽的意識越來越清晰。朦朧中黑越越的兩山間出現了一線白光,魯欽知道那是一條石板路。石板路向東延伸著,對了,這應該是洪武時期的奢香九驛之一,向東的方向一定是貴陽方向。魯欽急急忙忙改道向東,不久就到了一個驛站之前。一盞寫有“驛”字的白紙燈籠,照著幾間冷冷清清的茅舍。魯欽急急忙忙上前敲門,聲音咚咚咚地響。“誰呀?”裡麵傳來一聲驚恐的聲音。“貴州總兵魯欽,有急事找。”“就來,”聽說是總兵大人,裡麵不敢怠慢。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接著是吱呀的一聲開門聲響。門裡探出一個蒼老的頭顱。那個頭顱見了門前軍官的樣子,差點就嚇得趴下。魯欽顧不得什麼,三兩步就搶進屋裡,在一盞油燈的指點下找著了水缸,咕嘟咕嘟就灌了半瓢。“這裡離貴陽有多遠?”魯欽喝了水,就問站在他的後麵戰戰兢兢的老頭。“遠著嘞,這是普定地界,用走路的話,”老人遲疑了一會兒,“夠走上一天。”“來到你這裡還要我走路?快給我準備一匹快馬。”魯欽暴怒的聲音叫屋裡擱板上的碗筷都跳了起來。老頭顫抖著,遲遲疑疑。“聽到沒有?”魯欽勃然大怒。他把腰上的寶劍拔出了半尺又送了回去,劍鋒在燈下閃著寒光。“聽.....聽到了。”老人轉到了後院,不一會就拉出一匹配好鞍的馬來。老人把馬拴在門前的樹上,進屋看著正在大口地吃著自己那一點剩飯的魯欽。魯欽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把碗丟在了一旁,在桌上的登記簿上寫上了“總兵魯欽,借馬一匹”的字樣,又問清了驛站名,然後跳上馬背,打馬就走。魯欽當然看不出,有兩個來自四百年後的道士,用目光穿透暗夜,靜靜地飛騰的他的上邊。貴陽,新添。除夕的晚上蔡複一怎麼也睡不著,總覺得心裡在發慌。第二日天要亮時他才迷迷糊糊的睡上一會兒,卻又在附近的一陣鞭炮聲中驚醒。“他媽的快樂什麼,老子都煩透了,還過啥子年呀!”總督心裡抱怨著,又睡不著了,就這麼兩眼鰥鰥躺在了**。親信輕輕推門掀開珠簾進來,彎下腰輕聲耳語:“魯總兵回來了。”“哦!”蔡複一立即翻身坐起。 親信給他穿上靴子,又披上了紅色的飛魚官袍。“他現在在什麼地方?”“一早就在貴陽城裡麵的總督衙門外擊鼓,被當差的帶到了新添,已經在議事廳那邊等著了。”親信服侍蔡複一草草梳洗了,有人端了一碗羹湯了讓他喝下,便急急忙忙往臨時衙門跑。傅宗龍比蔡複一來的更早。他在衙門門口等著,看著蔡複一到了,就跟在雲貴湖廣總督的後麵進了魯欽休息的房間。進門就是血腥味。魯欽衣服襤褸,正斜靠在椅上,打著鼾聲。開門的聲音還是讓這個久經沙場的將領驚醒,他本能地按著寶劍,見是巡撫和巡按,才放心地掙紮著要站起身來。蔡複一用眼神示意他坐著,然後走到他的對麵。有人搬了一張椅子過來,夠著了蔡複一往下坐的屁股。傅宗龍也在側麵坐了下來。他們看著這魯欽,從兜鍪到戰袍全是血,頂上的朱櫻也變得汙黑,顯然,他浴過一陣血雨。靴子到褲管都淋淋瀝瀝,顯然是從泥水中趟過。濕潤的褲管被身體的熱量蒸發,在寒冷的空氣裡冒著煙。盧欽看著他的兩個頂頭上司,突然淚水縱橫,大聲大哭。蔡複一和傅宗龍百般安慰。“都是你們派進去的那些運糧兵,最終叫我突圍的計劃流了產。”盧欽哭完,氣憤地大罵。“那些運糧兵?”蔡複一、傅宗龍都不解。“全是彜人所扮。”“啊!”兩位軍官愕然。他們不知道,原來最先派去的官軍全被安邦彥所殺,最後招的乾人,卻全是彝兵假扮。蔡複一他們聽盧欽說完,一麵叫人好好安頓了這個總兵,一麵派人到普定與織金邊上,尋找幸存的人,最主要是查實劉釗、黃鉞還有參將尹勝是不是還有命。第一天,派出的人沒有回來。第二天,派出的人沒有回來。第三天他們回來了,抬著劉釗和黃鉞血肉模糊的屍體,報告是無人生還。和這些人差不多同時來到的是朝廷的兩騎快馬,他們帶來了蓋有天啟玉璽的聖旨----奉天承運,皇帝告曰:雲貴湖總督、貴州巡撫蔡複一指揮無方,致使大兵被圍,而且未表奏朝廷就與水西彜人談判招安事宜,有損浩**皇威。似此無能之輩如何做得一方撫臣。現停職聽勘,由朱燮元任雲貴湖川陝五省總督,王瑊為新任巡撫。蔡複一在新撫到來前暫行巡撫職權,若無新的表現,罪當不赦。大明天啟四年臘月跪著三呼萬歲後的蔡複一頹然坐在了地上。當晚,蔡複一更是睡不著了。恍恍惚惚中,窗戶被一陣冷風推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飛了進來。蔡複一心驚膽戰,他看清了,那飛進來的是一顆人頭。這個頭顱的臉被飄散的頭發遮蓋著,起起伏伏地懸在空中,“鬼!”蔡複一喊著,可是他的聲音就是自己都聽不見。“讓蔡巡撫受驚了,可是我不來,你就立不了功勞,除不掉陳其愚那個心腹之患!”“你......你是----”“前任巡撫王三善!”那個頭顱說,“陳其愚現在正在石阡、慶餘之間的佛頂山一帶蠱惑以阿蚩和天寶所領的苗民、仲民造反!”頭顱說完話就化成一縷青煙,往窗外飛去。窗外傳來貓頭鷹的怪叫。蔡複一兩眼鰥鰥,心裡一陣忐忑。這時又有人來報,說是湖廣巡撫閔夢德差遣湖廣總兵來斯行領一萬五千兵到了平遠,聽後總督差遣。蔡複一叫人找來魯欽,第一句就問:“水西奸計,多為陳其愚所設,你想不想儘快除掉他。”“哦,若有這個機會,就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盧欽喜出望外。“那好!”蔡複一說:“現已查明陳其愚正在石阡、慶餘之間的佛頂山一帶蠱惑以阿蚩和天寶所領的苗民、仲民造反。我親自到平遠,叫平遠知府張雲鵬協助湖廣的來斯行總兵領兩萬兵從北向南;將軍就與參將黃圖、胡從義領貴州僅能調撥出的兩萬軍由南向北。你們要包圍並且橫掃其間的三百多苗寨和仲寨。見人就說找陳其愚,陳其愚一天不出現,就殺光寨裡所有的成年男子。我們的原則是:寧願錯殺一萬,也絕不放跑陳其愚。這樣,我們或許可以逼迫陳其愚出來見麵,又有些斬獲叫你有一份功勞,保住你這個總兵的位子。”“是!”盧欽的這一聲斬釘切鐵。時間又在無極道人的手上過了三天。這三天裡,佛頂山周邊完全淪為了人間地獄。蔡複一以搜捕陳其愚為名,集中了四萬兵力,一個村寨一個村寨地屠戮所有的成年男子。阿蚩、天寶領幾百苗人極力反抗,全部戰死。蔡複一到處放話,這一切都是陳其愚造成的,要是搜不出陳其愚,就要把這裡所有苗家和仲家的男子,全部剿殺。屠殺一天天地進行。佛頂山有沒有佛不知道,但所有的佛都高高在上,所有的佛都隻會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倒是已經離開了佛頂山好幾日的陳其愚卻又轉回了佛頂山,來到了正在指揮對苗民圍剿的蔡複一麵前。“住手,大明的父母官就是這樣做父母,這能怪你的子民不聽話?”“你是?”“你處心積慮搜捕的陳其愚,你們文明人不削一顧的南方蠻子。”陳其愚說吧,輕輕把彝家英雄結退下,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發,另一隻手就用手中寶劍一下子割下了自己的頭顱。他把自己的頭顱舉起,擲向蔡複一。頭顱砸著了蔡複一的胸部,讓他的心跳咚咚有聲。頭顱就要滾落地的一瞬,蔡複一看到了陳其愚那雙怒目圓睜的眼睛。而那顆人頭掉落在地上之後,還不忘記自己翻轉過來,怒視著這位已經被罷了官的雲、貴、湖廣總督,貴州巡撫。二月的貴州到處是梨花和李花開放。風卻突然吹得猛烈起來,梨花飄飛,李花飄飛,像紛紛的落雪......風越來越猛,後來的兩三天裡,還真的來了一場倒春寒,來了一場好大好大的雪喲!從那以後蔡複一就一病不起,好多名醫到來了也無能為力。他天天說胡話,說陳其愚在來他索命,還說陳其愚的腦袋總是在他麵前與王三善的頭顱碰撞。到了四月裡,這個總督就死在了平遠的軍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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