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三 王恭廠爆炸(1 / 1)

鬼方道士 山水雲鶴 1746 字 2個月前

周世儒成功假扮正一真人,到了駐地的時候,城隍廟後邊那座空廢的屋子已經被魯連他們買了下來了,所要的二百個壇子也已準備停當。這一夥人對外宣傳要用這京城的好酒泡製出一種“三鞭酒”出售,這種酒強體健身。北京人釀得好酒。隻是大多數北京人都喜愛第二鍋酒,它純正、溫和、綿柔,厚重,即使醉後不會上頭。周世儒、魯連他們從外麵買來的卻是頭鍋酒,這東西酒精含量高,一點就著火。不過酒泡製藥酒真是好東西,舒筋活絡,可內服亦可外用。好幾家酒坊都往這邊送酒。周世儒訂購了六萬斤白酒,六萬斤酒都要那些主顧們在端陽以前全部送完。的確,端陽節出土的藥物藥效最好,正是泡製藥酒的最佳時間。端陽節照例休假一日,王恭廠也不例外。這一天裡麵隻有不多的幾十個人看守,而看守的人到了夜間便一個個喝得昏昏。誰也不會注意到有人在打王恭廠的主意。魯連他們在這一夜開始出擊。這藥酒坊離王恭廠的後牆不過半裡之遙,有一條石砌的溝渠,從上到下,通向了王恭廠後牆邊上的排水溝,王恭廠後牆跟下也有一個洞,大約是預留出來的,好在下雨時從內往外排水。庫房是一道一道,一層一層的鐵將軍把著門的,進不去,但庫房的牆根下都有一些洞,用於透氣排水。從透氣空裡麵可以聞到很濃烈的火藥味。庫房與後牆跟其實不過三四尺寬,這就形成了一條長長的通道。“石板鋪就的通道浸不了水。”魯連和周世儒這樣想著。四個人一同動手,摸黑在後麵的斜坡上挖了好多泥土,在酒坊通向王恭廠後牆的風那一段斜坡上成了一條小溝。小溝一直延伸向了後牆跟上的排水洞。魯連他們用事先準備好的乾荷葉,一張又一張在新鮮的泥土上鋪著。保證那些泥土都滲不了一滴水,保證從酒坊向後麵的排水溝中倒水,都能夠全部淌進王恭廠的後牆與庫房的過道,能夠在過到當中形成水氹,再從庫房的排水孔流進庫房裡邊。隻是這幾個彝人往排水渠傾倒的不是水,而是一缸缸的烈酒,六萬斤烈酒被嘩啦啦的傾下,很快就在庫房與後牆之間的過道形成了一片酒氹,很快就流進了王恭廠的庫房。兩百個大缸自然夠這四個人忙活一夜。天快亮時叫周世儒先撤,魯連與龍家兄弟一直忙到了辰時,忙到王恭廠的那些皇家工匠上班。端午節的第二天,王恭廠的工匠們又開始勞作了。負責監管這些工匠和安全保衛的神機營將士也一並趕到。這些工匠都是工部的活寶貝,朝廷對他們的待遇不差。王恭廠不能見火,他們早晨要在彆處統一吃過早餐才來,神機營所有的將領們都要在彆處吃過了早餐才來。 太陽紅著臉從東邊舉出了腦袋,天空一片紅霞。神機營的首領藿紹打開了王恭廠院牆的大門。奇怪,設在大門旁邊的哨卡房裡怎麼一個人也沒有?藿紹看了看庫房和作坊的那一邊。兩邊還像昨天一樣是鐵將軍把門,這讓他有些緊張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點。裡麵有一股濃烈的酒精味傳來,他媽媽的肯定報怨端午節被安排值守,都躲在哪個碉堡裡灌多了黃湯。藿紹叫手下到各處的碉堡去看看,自己與幾個當班的兄弟,分著兩排站在兩端,檢查那些出示了腰牌的工匠們魚貫而入。所有進來的人都聞到了一股強烈的酒味。這時有人發現庫房和作坊那邊都在往外流水。“不是水,是酒。”一個比較敏感些的人說。“哪來這麼多酒?”藿紹問了一聲,但是不等彆人回答他接著就喊了一聲,“不好!快,分頭去四角上的碉堡。”這神機營的預警速度真的很快,四路精兵同時撲向了四角的碉堡。速度最快的還是藿紹,他一個燕子三抄手就躥進了後牆左邊那座碉堡門,一路咚咚咚咚地跑到了哨樓上。比藿紹更快的是來自於城隍廟後側那座廢棄屋子的一團火球。這時魯連與龍家兄弟把最後一桶酒點燃後才往下傾倒。帶著藍光的火球一路滾向王恭廠的後牆。魯連他們三人竭儘全力往預先就計劃好的方向飛奔。站在哨樓上的藿紹目光呆滯地看著往下滾的火球,張著大大的嘴巴,定格成了一個剪影。火球碰散在了後牆上,後牆好多藍色的火星在閃爍。碰散了的火球中卻有一根火蛇竄出,它從後牆跟下的排水洞蜿蜒著鑽進了後院。那條火蛇往後院過道中的酒池一滾,後院是一片悠悠的藍光。作坊裡,工匠們還在打開一道道的門,打開一審審的尖叫:整個庫房和作坊的地上到處是酒在流動著。這時從後牆的排水洞裡奔進來了一朵一朵閃動的火苗,仿佛被火蛇追逐的火老鼠。火老鼠一個又一個從後牆根的洞外往裡邊溜。驚恐首先被點燃,整個王恭廠一片鬼哭。呆在哨樓上的藿紹此時驚醒了,他縱身從三四丈高的碉堡上躍下,燕子三抄手就上了王恭廠後麵的土坡,躥往坡頭上那座早就廢棄了的民房。此時,全城的人都看著一個方向出神:王恭廠裡,湧出了一股巨大的黑色的煙霧,煙霧越升越高,長成了一朵黑色的大蘑菇。如同一把黑黑的大傘遮天蓋地。火龍翻卷著纏繞的傘柄,火鳥糾纏的傘尖,周圍是千百萬隻烏鴉,翅膀連著翅膀在盤旋。在家的當不得梁摧棟折,膽喪魄飛;行路人苦難支石壓土埋,屍殘肢解.....藿紹剛剛要邁進坡頭上的破屋,一股強大的力量已經把整個木架屋先搖了一個七零八落,接著就把藿紹和木頭卷進了蘑菇中心的烈焰。王恭廠所有的工匠都被烈焰吞沒。無極道人和李恒方站在天空,四百年前的烈焰把他們裹在了中間,卻對他們的身體一點影響也沒有。他們看見魯連和龍步雲兄弟三個人,此時被正在往四周擴展的氣浪追逐。三人越跑越遠,氣浪越鋪越寬。他們都跑不動要放棄時,那一股氣流似乎才有些累了,在離他們不到一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們三人先是嘿嘿,繼而哈哈,最後居然同時嗚嗚的哭泣了起來。沒有人笑話他們,整個京城其實都在哭叫。無極道人的目光轉向了那邊的紫禁城。紫禁城中,噩夢後的熹宗後來不再做木工了,他開始每日上朝。紫禁城的前三殿正在整修,熹宗就在後三宮執政。這時,熹宗剛剛在乾清宮聽完早朝,大臣們都走了,熹宗正與剛剛由終南山趕來的劉若愚交談。“那個正一究竟給陛下占出個什麼結果,可否說與內臣知道?”劉若愚問天啟,“也未明說,隻說天機外泄不得,隻念給我一首歌謠:西邊有水自清清,得饒人處且饒人。踏平遠方蠻夷地,北闕客星變主星。”“哦,”劉若愚聽了,卻慢慢吟哦著:“丙寅,丙寅......”“怎麼?難道你有什麼聽聞?”熹宗問劉若愚。“內臣也怕泄露了天機,但內臣更不敢隱瞞皇上,內臣回來的時候聽到兩個道士唱歌,歌中裡有‘丙寅’二字。”“哦,快念來聽聽。”熹宗警覺了起來。“丙寅庚午,龍摧角屋。蛇行龍背,神號鬼哭。”“丙寅......丙寅......什麼意思啊。”“其實這些道士話裡都有天機,我猜......我猜這丙寅指的是丙寅年,也就是今年,庚午應該指的是月份,庚午月,至於下麵的,內臣就不知道了。說的什麼蛇行龍背......蛇行......”“庚午不就是這個月嗎?”劉若愚還未來得及回答熹宗的話,忽然大地劇烈地顫動起來,劉若愚是站著的,他頓時看到天搖地晃,身子忍不住要倒下。熹宗也一下從座位上被簸起。君臣二人都同時嚇得臉色慘白。接著西南角上響起了天崩地裂的聲響,如同一萬個驚雷同時滾過天宇.....熹宗勉強站了起來,往交泰殿就跑。剛剛走到交泰殿門前,劇烈的震動卻把天啟摔倒在地,交泰殿的屋簷哢嚓嚓一聲,轟然斷裂。椽皮、屋瓦紛紛往下掉。劉若愚慌了,一下子撲到了熹宗的身子上,讓自己的身子完全蓋在了熹宗身上。“這.....叫不叫蛇行龍背呀......”天啟在底下,聽得劉若愚這樣說。對了,總有人說皇帝是真龍天子,也總有人說那些太監是蛇精轉世。劉若愚的話沒有說完,幾片琉璃瓦連接著從天而降,直直地插向了他的脖頸,切下了他的頭顱。天啟可顧不得什麼了,下落的屋瓦一停,他就掀開了劉若愚,跑進了交泰殿,鑽到一張結實的幾案下邊。一切平靜下來以後,太監們才在幾案下麵找到還在顫抖的天啟。熹宗顫顫巍巍的爬出,問:“外邊的情況這樣?”“正在查實,不過,正在翻修三大殿的工匠們紛紛從上麵滾落,死了不下一千個;以王恭廠為中心,有兩裡路半徑的範圍被夷為平地了,死者可能要超過兩萬人;還有,王恭廠裡麵分彆在作坊和庫房的位置各有一個深達三四丈的大坑,大街上到處是斷胳膊斷腿和殘缺不全的人頭。”日子被無極道人一篇篇翻過。李恒方對後來一段日子隻做粗略的了解-----初七日,大臣們紛紛上奏的是傷亡和損失,熹宗第一次做主,要庫房撥銀一萬兩賑災。初十日以後,人們關注的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災害。沒有人知道是水西人所為。多數人都認為是一次生產事故,但說不清裡麵的火藥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能量。有人認為是一次地震,但沒有人能解釋出地震為什麼會有蘑菇一樣的雲朵。更多的人傾向於這是老天降下的一個征兆。天啟似乎明白:這一切其實都怪自己。全都因為他想儘快用一種厲害的法寶滅了彆人,結果造成自己深受其害,差點萬劫不複。九千歲今天沒有說話,他什麼也不敢說。兩天以後,天啟出了一道“罪己詔”,開始對囚犯大赦,還叫暫停對水西的清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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