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沒有猜錯,”無極道人對他的徒弟說,“這個劍南節度使要學習養鬼的邪術,用來刺探南詔軍情,置南詔人於死地!”“養鬼?”李恒方不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這個啊,你會在接下來的日子看到的,現在既然來了,我們現在還是去看看南詔如何圍殲鮮於仲通那沒有了主帥的四萬人馬。畢竟我們這次是為了築京觀的是來南詔的,洱海邊不遠處就有一個築京觀,這就是這次鮮於仲通領兵討伐南詔的結果!”“那行,”李恒方說,“其實我也想看看這次戰事。”無極道人於是開始作法。隻見他眼觀鼻,鼻觀口,口裡念咒,手裡卻在掐著指訣。一陣昏昏黑黑後,他們立身的地方就一下子被切換了。眼前不再是曲州通向安寧的五尺道,而是到了一處說不上豪華的新修成的府邸前。府邸的大門上有“雲南王府”字樣。“是紫城!”李恒方暗暗驚叫。府邸大門洞開,門邊崗哨林立,顯然這裡正是非常時期。李恒方知道,師父和他相對於一千多年一千的古人,實際上根本就不存在。也就是說,那個時候的人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也聽不到他們的說話聲。跟著師父穿越了幾次,他已經習慣於無所顧忌地穿過密密麻麻的古人人群,或者是被那些古人穿過自己的身體。這個工程部的經理跟在無極道人的後麵,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雲南王府的大門。大門通往議事廳的兩旁各站著一排彝家人兵士。他們全都手握刀槍劍戟,一個個如臨大敵的樣子。兩個不速之客不管這些,他們隻是徑直往議事廳的大門走。議事廳裡空空****,裡麵其實隻有兩個人,一個就是雲南王閣羅鳳,一個是他的軍師鄭回。閣羅鳳和鄭回正在下著象棋。牛角做成的棋子,在舉棋投子之間發出了很響的啪啪聲。兩人的茶杯中清香嫋嫋。隔一會而,就會有一個仆人悄無聲息地進來,給他們各換上一杯熱茶,再悄無聲息地走出去。“是彝家烤茶的味道!”李恒方聞出來了,他才來到這鬼方時,就有地方的官員送了他一合。無極道人的目光盯著棋盤,他的徒弟於是也把目光盯在了棋盤上。這局棋已經走成殘棋了。隻見閣羅鳳執紅棋,鄭回執黑棋。李恒方很吃驚,這兩個彝家土司居然把棋走成了“蚯蚓降龍”的局勢:閣羅鳳的雙車好像氣勢如虹,卻總是受對方的兩個已經到了自己主帥旁邊的卒子掣肘著,始終抽不出去將死對方的將。鄭回的另外一個卒子卻漸漸地逼上來了。“報----”這時一個長長的聲音響起。閣羅鳳扭頭一看,一個士兵半跪在了他們下棋的幾案麵前。 “講!”鄭回的眼睛始終盯著棋盤,沒有回頭看,口裡隻說了一個字。“報告主公和軍師:唐朝軍隊已經被劉易爻和楊乾兩個教頭引進了下關東麵,洱海南麵的壩子!”“哦,唐軍是不是已經疲倦了?”鄭回問。“回軍師:劉易爻和楊乾他們按照軍師的吩咐,從回頭崖到洱海之東,凡是官軍經過的地方到處都灑滿人的大便以及牛屎、馬糞等齷齪不堪的東西。而且唐軍一停下,就遭到了他們各種各樣的襲擾。兩個教頭說了,這三天來,唐軍根本就不能休息,不能吃飯。他們經過這一路的水井又都被我們的人投放了大量的巴豆粉和番瀉葉,即使官軍中有人喝到了水,卻是上吐下瀉,比沒喝到水還要叫人難受幾倍!”“哦,去吧!”鄭回平靜地說,“用響炮通知洱海上麵的船隻做好準備,接應劉易爻和楊乾!”“是!”前來報告的人起身出去了,一會兒門外不遠處就傳來了炮聲。閣羅鳳好像要說什麼,鄭回趕緊說道:“主公不必分心,您隻管下好這局棋!”這個南詔頭領於是又開始專注於棋盤,可是動這個車不行,動那個車也不對,要想把自己唯一的兵上前一步,卻又給了對方往上麵走另一個卒的時間。閣羅鳳無論怎麼算,對方的那個卒子都要比自己這個兵要搶先了一步。南詔最大的土司傷透了腦筋:自己是兩個大車一個兵,而對方雖說有一個象和雙士在,可人家在前線的隻有兩個卒啊!閣羅鳳苦苦思索著,屋子裡靜極了,隻有時間的沙漏在那邊的板壁下窸窸窣窣。“報----”這時又是一個長長的聲音響起。閣羅鳳回頭時,又一個士兵半跪在了他們下棋的幾案前麵。“講!”鄭回還是沒有往這邊看一看,口裡也隻說了一個字。“稟報主公和軍師:東川刺史趙東升已經按照軍師吩咐,帶領兩萬人馬在回頭崖北麵完全堵住了鮮於仲通所領那一萬人的退路,並且完成了除回頭崖峽穀外的三麵包圍!”“哦,楊子芬和江如之現在這麼樣了?”鄭回一邊盯著棋盤,一邊問。“他們已經在回頭崖峽穀的兩麵山上布置好了!”那個士兵說,“隻等官軍被趙東升大人那邊趕緊回頭崖山穀,就一陣檑木絞石打下!”鄭回的耳朵聽著士兵報告,眼睛卻隻是注視著棋局。他看到自己的主公閣羅鳳舉棋不定,衣袖無意間在他所執的紅方的將頭上掃了一下,把那個棋子帶出了營盤。“不對!”南詔軍師心裡一咯噔,掐了掐手指,接著就問來報告的士兵,“趙東升一定在晚間派人偵查個敵人的布防,是不是鮮於仲通已經不在唐朝的軍營了?”“正要向軍師彙報呢!”那個士兵很是驚奇,“軍師你真的是神人喲,怎麼就知道的?”“你快說是不是這樣!”“是!”那個士兵說,“趙刺史見唐朝軍隊整個白天都好像無頭蒼蠅一樣紛紛嚷嚷,就在晚上派人抓了一個舌頭。原來鮮於仲通在前晚上說是要與他的兩個已經死亡了的兄弟說話,就整個晚上都留在那兩個新墳邊上了,天明後卻不知去向!”“真有這樣的事啊!”閣羅鳳大驚。“這麼說我這局棋還是有些遺憾了,不能完成徹底的絕殺!”鄭回好似自言自語的樣子,這時他才回頭看著那士兵,“去,用響炮通知雲弄峰上點燃篝火,傳令回頭崖那邊的趙東升開始出擊!”“是!”士兵趕緊起身離去後不久,外麵就不遠處就傳來了炮響的轟隆聲。“鮮於仲通不在營裡,軍師是怎麼知道的呀?”閣羅鳳又問鄭回。鄭回看著自己的主公,然後向閣羅鳳前麵的棋盤一擼嘴。閣羅鳳低頭一看棋盤,自己的將不知怎麼就出了營盤。“這是怎麼回事?”閣羅鳳接著問,“我們由應該如何應對呢?”“鮮於仲通逃脫,肯定會於我們不利,”鄭回歎了口氣說,“也是這個家夥命不該絕。”“那我們究竟該怎麼辦呢?”“隻有派細作去京城散布鮮於仲通大敗而逃的消息,同時我們這裡還要就勢拿下幾個劍南節度所轄州府,讓這些官員控告到京城。現在唐朝的右相李林甫是個口蜜腹劍的人,他應該會彈劾楊國忠下台,同時懲治鮮於仲通之罪的。”“應該會?”閣羅鳳不解。“屬下隻能這麼說,”鄭回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天命是不由人左右的呀!主公也不要太操心了,還是安心地下好你的棋!”聽到鄭回這樣說,閣羅鳳自己莊重地把那個出了營盤的將弄回了它的位置。“我走那一個子呢?”閣羅鳳思考著。他要動這個車,覺得不對;又想動另一個車,還是不對。“唉!”這個南詔人的主公歎了一口氣,還是把自己的兵往前推了一步。鄭回沒有動掣肘著閣羅鳳兩個車的那兩個卒,而是同樣把自己的另一個卒又往前推了一步。“這----”閣羅鳳又為難了,他心裡暗想“算來算去,自己都輸了鄭回軍師一步棋!”“報----”這時他們的幾案旁邊,又一個士兵跪了下來。“講!”鄭回還是盯著棋盤,口裡隻說出一個字。“劉易爻和楊乾這倆個教頭已經被船隻接進了普陀島上!官軍追趕不上他們,又不敢下水當了彝人的箭靶子,隻能繞道洱海南邊,現在已經離下關不遠了!完完全全走進了兩邊全是蕁麻林的那一段路!”“哦!下關的守軍準備得怎麼樣?”“他們說:‘放一個官軍過了下關,就自己提頭來見主公和軍師!’”“好!”鄭回接著說,“去,用響炮通知斜陽峰上的士兵,讓他們點燃煙火,好叫段儉魏將軍和蘇諾隨煙、蘇落隨嵐他們領兵從官軍背後發起最後的攻擊。”士兵出去了不久,一聲炮響就傳了進來。閣羅鳳和他的軍師又在專注於他們的那盤棋了。閣羅鳳想了很久,還是隻得歎息一聲,把他那一個兵往前又推了一步。鄭回也把自己那個一直在向前的卒子又推了一步,使它與前麵掣肘著閣羅鳳兩個大車的卒子在一線上了,然後似乎有些遺憾地叫了一聲:“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