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聲音?”田千壟驚駭地看著田千頃,“好像是誰在喊救命!”“應該是!”田千壟看著聲音傳來的前方把耳朵豎起。周圍,所有人都在麵麵相覷。“救命----救命----”呼喊聲一聲又一聲傳來。“是我們派出去的探路人,”田千壟這時完全聽清楚了,“趕快往那邊劈開一條路。”聽到命令,官軍立即動手,大刀劈,長槍挑。一條救命的通道被呼救聲拉拽著,一點一點往那麵慢慢延伸。蕁麻林裡是不是會出現一條蛇,大的蛇,小的蛇,眼鏡蛇,眼鏡蛇剛著脖子,響尾蛇搖響尾巴。還會出現一個個碩大的蛤蟆,做出隨時都要撲向天鵝肉的樣子。好在這些蛇和蛤蟆都沒有攻擊人。它們不過是讓那些唐朝官兵看到了那齷蹉的身子後,就或爬或跳,自動離開。官兵輪換著,顧不得手上臉上儘是血紅的大泡。因為田家兄弟的催促,隻得一邊撓癢一邊繼續開路。最終,兩個探路人出現了。他們出現的地方是一小塊曠地,長寬不過畝許。兩個人像是被嚇傻了,身子抖抖索索地站在曠地中間,看著官軍開出了一條路後,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你們是怎麼了?”田千壟的嚴厲的問話打斷了他們的哭聲。“報......報告兩位將軍,”其中的一個擦著淚眼,“我們一路打馬來到了這個地方,看到前方是一片湖泊,湖泊的西麵山色朦朧,心裡肯定就是弄棟了,就離開了五尺道,來到這高一些的地方眺望遠方,希望看清楚了有十足的把握後才回去報告兩位將軍。想不到我們回頭時,滿山遍野就突然長出了這麼密密麻麻的蕁麻。”無極道人和李恒方隱身站在離人群不過丈把高的空中,靜靜地用耳朵聽,用眼睛看。田千頃和田千壟也在看著自己的部下,一臉懵逼。兩個探路士兵的臉上、頸子上、手背上全是血紅的泡,他們還在不停地東撓撓,西抓抓。身邊沒有了長兵器,身上的刀鞘空空的,腰刀不知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丟失。“你們的戰馬呢?”田千頃問。“蕁麻林剛長出時,我們就打馬想硬衝出去,沒想到裡麵有那麼多大蛇,這些蛇或纏或咬,我們的馬轟然倒地。我們也是跑得快呀,才......才回到了這個地方......"田家兄弟看著兩個探路人的狼狽相,有些毛骨悚然,心裡居然打起了寒噤。周圍所有的兵士全都睜大了眼。“莫非......莫非我們真的得罪那個周小卜的魂靈了?”田千頃自言自語。這時怪事卻又接踵而來:田家兄弟看見,他們周圍的蕁麻林突然消失了,山梁上,一條秦漢時期修築的五尺道,彎彎曲曲地向那一片湖泊蜿蜒;湖泊後邊,山峰聳立,彩雲繚繞。路的兩旁全是灌木叢,鳥兒在呼朋引伴,偶爾會有一隻花茸茸的戴勝鳥從林中躥出,拍打著翅膀飛向遠方,“胡哱哱,胡哱哱”地高聲尖叫。 路邊芳草萋萋,兩個士兵的騎來的馬一點事兒也沒有,在那邊悠閒地啃著鳥鳴。全軍嘩然,所有人身上的癢癢全消。“這個地方有神明,大家肅靜!”田千頃的話卻又叫人一下子愕然,幾無聲息。“大家就不要騎馬了,既然有神,我們一定要尊重!”田千壟接著他哥哥的話說,“都把馬牽著,步行到弄棟去,誰死躲懶不願意走路的吃我幾鞭!”這樣,一萬餘士兵全都牽馬步行,兩個將軍也自己牽著馬,默默地走在了隊伍的前麵。李恒方跟在無極道人後麵,隱身在官軍隊伍上麵踏空而行。下了山梁就是那片湖泊。波光粼粼的湖麵上,鷗鷺與燕子在相互追逐。路沿著湖岸繞向湖水西麵,官軍的隊伍也沿著湖岸蜿蜒繞行。快到弄棟時,前方卻出現了一隻抬著杉木的隊伍。這支隊伍不下四五百人,他們見官軍過路,就自動讓在了路邊,還放下了木頭,坐在上麵休息。“大師傅,你們抬木頭呀!”田千頃客客氣氣,“為的是修建周小卜靈嶽祠吧!”“是的!兵荒馬亂的,我們也隻能做這樣的活路,不止為了這張嘴,還得養活家裡的大人和小孩!”一個漢子也忒大膽,居然毫無懼色地回答,李恒方心裡很奇怪:“這聲音好像楊乾,身材、動作也都和楊乾無二,而麵孔卻是另一個人!”“大師傅這麼辛苦,每天的工資是多少錢呀?”“這個年頭還指望能掙多少錢?”這次回答的是另一個人,“能吃飽肚子,剩下三兩個子兒去養家裡老人和小孩,就已經是心滿意足了!”“這個人的聲音卻又像是劉易爻,可是你看那個麵孔啊,這----”李恒方又納悶了。不過這時年輕的工程處經理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對,是王大川,王大川在成都就號稱變臉之王,他的易容術肯定厲害!劉易爻和楊乾一定是戴上了王大川給他們的麵具,混在了木匠師傅當中了。”“是這樣啊,”這時田千頃又在問話,“你們的苦日子其實是南詔造成的,現在朝廷正在討伐南詔,我們需要大批的工匠,在半月內造出兩百艘戰船,用於強渡洱海。隻不知你們需要多少報酬呀?”“將軍還是饒了我們這些小民吧,造戰船我們倒是都在行,不過進入南詔的地盤去我們卻不敢,前年鮮於仲通攻打南詔,洱海東麵屍橫遍野,血流成渠。南詔人那個蠻勁呀,我們真的惹不起,還聽說南詔人會什麼蕁麻陣,假如陷在蕁麻陣中,那是不死也得脫成皮,陣裡還有什麼毒蛇呀,蛤蟆呀,.....真的是太恐怖了!”“我說過要給大家報酬的,我們的報酬很豐厚,是這裡的兩倍,如何?”“報酬豐厚又怎麼樣?”是楊乾的聲音,“死人也不能用陽間的錢呀!何況當官的說話,什麼時候算過數呀,除非先付錢還差不多。不過隻能讓我們在這裡造船,你們可以讓大軍在這裡監督著,在這裡試水,在這裡演練!要我們去南詔,打死也不可能!”“在這裡造船?”田千頃楞了一下,“要多少時間?”“你們出資買下給周小卜靈嶽神買下這些現成的木料,我們的五百工匠大約要一個月的時間,若果要重新到杉樹坪去砍伐木頭,那三個月也完成不了,何況新伐的木材不乾,做出的船一見太陽就會裂縫漏水!”楊乾回答。“出資給周小卜靈嶽神?”田千壟很驚訝,“這究竟怎麼回事?”“周小卜靈嶽祠是還沒未造好,隻是他的塑像卻已被我們供奉多時了,”劉易爻的聲音應到,“我們每天勞作完,他老人家就會將給我們的報酬擺到神桌前,還會親口指點我們下一步要乾什麼?他花了錢的,不把錢還給他,我們要遭責難呀,弄得不好會把我們扔進蕁麻陣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是說周......周小卜的塑像會......會說話?這,不......不可能!”田千壟說話結結巴巴,其餘官兵看著說話的楊乾,都把眼睛瞪得溜圓。“會不會說話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這時劉易爻對田千頃兄弟說,“他還答應保護我們,誰對我們不好,他就讓誰進入蕁麻叢林,去被毒蛇吞咬,去享受蛤蟆蠱毒有多奇癢難捱,感受什麼叫做生不如死!”“那你們不是答應給我們造船了嗎?”田千壟問。“我們答應你,是因為這個嶽神有求必應,不過我們絕對不去南詔的,哪個要強迫叫我們去,我們就隻得尋求靈嶽神的保佑,讓他懲辦惡人了!”"這----我們可不是惡人呀!”田千頃簡直有些低聲下氣,“如果你們真能得到嶽神的許可,用你們現有的木材,用你們的施工場地,能在半個月內給我們造好船嗎?”“要造兩百艘大船?”楊乾仰麵朝天,似乎在計算的樣子,“加班加點應該能完成,不過,價值又要翻倍!”“好吧!”田千頃最後拍板,“價錢的事我們好商量,你們先計算出一個具體的數字,我們也好回去帶著銀兩回來給師傅們。我們也隻得動用大軍的軍餉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打下了南詔,閣羅鳳應該會還給我們的軍人!”“那就請這倆位將軍去拜拜周小卜靈嶽神吧,我們的事,最終都要他老人家同意。”劉易爻說。“好的,”田家兄弟擺手示意大軍就地休息,便亦步亦趨地跟在了劉易爻和楊乾後麵。不多一會兒,他們就被領進了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工棚。工棚裡香火繚繞,還真的供奉著一尊塑像。田家兄弟先淨了手,才跪在了塑像前的蒲團上,焚香,化帛,磕頭。“哪裡來的兵痞,有什麼事要求我?”這時一個聲音甕聲甕氣地響起。田家兄弟大驚。他們抬頭時,正好看見那塑像的嘴巴在一張一合。